這毒液是誰也抵擋不住的。我現在要爲夜刀療傷,請大家都回避吧。”夜摩扶着傷心欲絕的雪姬和花族的人一起出了屋子。洛英支走他們後才仔細瞧了夜刀的傷情,選了藥丸讓他服下,憂心的坐下來道:“這毒不控制住的話,塗上生肌續骨的枳郁草也沒有,徒增痛苦罷了。還是唯有用玉髓龍角芝解毒之後方可治愈。它名字聽着像藥,其實是燭龍之角。你也知道龍族和仙族皆是龍身,然而龍族是應龍之後,仙族是燭龍之後,燭龍至剛至陽之力恰與蛇族至陰至柔之毒相克。也不
是說仙族所有龍角皆是燭龍之角,達到燭龍境界的那一位,名聲在外,你也很熟。你說,狼王若是知道救你的藥在他身上,會不會硬搶?”
夜刀本就不想父母爲自己擔心,這些話,洛英沒在二老面前說,就是希望由他定奪。他的嘴唇有一部分已經溶蝕了,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他盡量簡短地表達道:“夏花,已經去了仙界。”華苑将夜摩夫婦代往在錦繡裏的客房中稍事休息,夜摩憂心兒子的事,急着問華苑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華苑一一講了,最後告訴他:“鳳桐走後,我們開始清查各族賓客,死了三個蛇族,誰的人少了,就是
誰帶進來的,我族是一定要抓到兇手給狼王一個交代的。誰知,龍族趁亂殺了我族護衛,從東門逃走了。留在族中的各族賓客人數并未減少,帶蛇族混進來的定是龍族,他們心虛怕被圍剿便先行逃跑了。”
夜摩聽罷,神色黯然地道:“刀兒回族之前,族中一位龍族來使被人劫走。我告訴過刀兒要小心,殊不知,龍族竟然自甘堕落到與蛇族爲伍的地步。”
華苑歎息一聲,安撫道:“鳳桐陪夏花姑娘去仙界尋藥了,應該快回來了。
你們趕路也累了,現下有洛英在救治夜刀,交給她就好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現在是非常時期,族中護衛工作繁重,又要提防蛇族趁亂來襲,我先失陪了。”
華苑别過狼王夫婦走出門去,再也繃不住那張公事公辦的族長面孔:幾萬年不曾見了,夜摩還是當初的模樣。回憶像冬後的雜草,不是死了,而是潛伏在土壤之下,春風一吹,就是離離原上草。
洛英此刻隻有盡全力穩住傷情,焦心的等着夏花的消息。既然夜刀說她去了仙界,就是信任她能帶回藥來,洛英有些擔憂地問道:“夏花就算能見到天宸,難道他還真會爲你卸下一角?”
“不知道,我和他的交情,也沒有那樣好。”
“那若是他需要你折損修爲來相救呢?你作何選擇?”
“我會救他。”
“你不是說交情尚且不到嗎?”
“對他而言,我是個朋友。對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洛英呆了半晌,“噗”的一下笑了起來:“你也太可憐了。”
夜刀沒有覺得自己可憐,朋友不在多,在于值得相交。
時間一點點流逝過去,爲了不讓夜刀父母擔心,洛英一直在夜刀的房裏沒有出去,她不可以告訴他們,她也無能爲力,她陪着夜刀在等,等待一個結果。
洛英知道夜刀很痛,皮肉被一點點蠶食的痛苦,光是想象都會從心髒處傳來針刺般的真實疼痛,而他卻不聲不響地靜坐着,連呼吸也沒有變得沉重,仿佛他并不是看上去那樣痛一般。
洛英一直都知道夜刀很能扛,卻沒想到那還遠遠不是他的極限,她問道:“你說,夏花趕得上嗎?”
“嗯。”
“看來,你對天宸還是很有把握的。”
“不,我會等到她,我不要她償命。”
鳳桐馱着碧霄和夏花急速降落在了錦繡裏,巨大羽翼的收展帶起一陣疾風。碧霄抱着夏花,在鳳桐背脊上借力一踏,躍上了二樓的走廊,洛英聽到聲響,開門就見夏花舉着匣子道:“藥!”
洛英接過匣子就笑了:原來,你們會爲對方做出一樣的犧牲。就算你不是他唯一的朋友,也定是他最重要的那一個。而你也因不願她死,終是堅持到現在。
所謂藥到病除,是指夜刀體内的毒被玉髓慢慢的綜合掉,直至成爲一種無害的液體,不再具有傷害他的力量。
妖族傷口愈合較快,再生能力也很強,等新的皮肉開始生長的時候,洛英爲夜刀塗了枳郁草做的藥膏,這樣,臉上就不會留下疤痕了。夜刀爛着一張臉,也不好出門去吓人,在房中閑來無事,把玩着天宸的龍角,越發覺得如此堅固的東西隻怕比龍骨還強韌。他披了張有兜帽的鬥篷,讓下人領着去花族鑄造武器的地方,将龍角加了手柄打
造成了一把刺,和焚刀放在一起。
夜刀身上的傷漸漸好起來以後,狼族一行也準備辭行了。
鳳桐回來之後一直忙于族中事務,聽說狼族要辭行,以招待不周爲由,上門去緻歉,主要還是想見見夜摩。
鳳桐進去的時候,雪姬端坐在那裏,似乎剛和夜摩起了争執在生氣,雖然她平日不生氣的時候也不笑,今日嘴角繃得要更緊一些。夜摩在旁陪着小心,試圖去抓她的手,被她不動聲色地拂開了。
狼王和鳳桐是完全不同的,氣質硬朗的男子,夜刀的疏冷有七分似他,還有三分,是随了雪姬的高傲。鳳桐與狼王寒暄的時候,雪姬并不答話,隻安靜坐着。若不是她尚在呼吸,你真要以爲那是一個被人精雕細琢出來的假人了。真人都應該有缺陷才是,不是鼻子大了,就是眼睛小了。可是雪姬,她渾身上下沒有“缺陷”二字可以立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