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将軍據實答道:“并無外傷。”
玉顔放下心來,隊伍又開始緩緩行進,她将瑟瑟發抖的小狐狸抱起來放在膝上,輕聲與他說話:“小狐狸,我剛才聽見的,是不是你在呼救啊?”
碧霄驚詫的擡頭望着她,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道:“是的。”
碧霄離開青丘已經有些時日,途中謹遵狐王的教誨,走的都是渺無人煙的地方,誰知近日遇到一個也走無人之路的道士,見他是隻修煉三百年的妖狐,甚是歡喜。
身具此等修爲的妖狐,法力較弱,容易爲人所控,做成管狐後可以飼養起來,在收服或者消滅妖怪的時候,可以将已經養家的管狐放出,用圈養的妖怪去對付别的妖怪,是捉妖的手段之一。
道士幾日來對他窮追不舍,終于在今日逮到了他,若不是梁将軍及時出手搭救,他現在已經是道士随身攜帶的一隻管狐了。
玉顔摸着他手感順滑的皮毛道:“小狐狸,我路經此處,聽到你的呼救,這也是緣分呢。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不讓你再受傷害的,從此,你就跟着我可好?”
碧霄本是要去漠北以北尋親,豈料遇到個兇神惡煞的道士,連日的追捕已經讓他跑得脫了力,今日更是用陣法收他,差點去了半條命,此刻吓得抖個不住,窩在玉顔膝頭諾諾應下道:“好。”
隊伍曉行夜宿的走了一個多月,本來隊伍壯大速度就慢,加之越往北走,路況就越差,路上花費的時間在不斷的延長。碧霄和玉顔待在車中,無事話些家常,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玉顔驚詫這世間真的有妖怪之餘,也不忍直接告訴他,他想尋的親,早已經不存在,隻與他說了自己的身世和此行的目的,讓他安心跟着
她,等在漠北安定下來,再與他一起去看他出生的地方。在出發離開都城以前,曾有風言傳出,說皇宮裏鬧了妖怪,這個和親的公主,怕是送給妖怪的祭品。玉顔心中一直很害怕,隻是,見了小狐狸之後她便安心了,原來人和妖,也是能好好相處的,而且,他
們妖怪活了三百多歲,還怕普通的道士,她心中的懼怕反倒消失了。玉顔感慨道:“我離開家的時候,就知道再也沒有機會回去,爲了不生牽挂,什麽也沒帶走。這些所謂的嫁妝也不過是個形式,隻是給夫家看的排場,都不是我的。可我現在有你了,你已經是修煉了三百年
的妖狐,若要你陪我一輩子,應該做得到吧?”
狐狸望着她一身紅衣如火,因有面紗遮擋見不到臉,隻覺她這樣溫柔善良的人,卻要孤身一人去不熟悉的地方嫁給不認識的陌生人了,如果他的陪伴,能讓她覺得安心的話,他願意伴随她左右。
玉顔與小狐狸吃住都在一處,就算路途艱苦,吃不好睡不香,還可以和對方說說話聊以慰藉。日子就那樣,流沙一般滑過了指間,從豔陽高照的夏日到秋高氣爽的落葉季節,梁将軍終于來報:“根據地圖顯示,百裏之外就是阿爾泰了,今日我們好好歇息,明日加速趕路,兩日之内就到了,一路車馬
勞頓,公主辛苦了。”玉顔望着梁将軍風吹日曬後斑駁了的臉,出城時分還是青年才俊的模樣,幾月護送,暴曬在外,皮膚變得粗糙又黝黑,他們才是最辛苦的人,她又哪有半分怨言。聽罷隻道:“我沒事,梁将軍受累了,依将
軍的安排即是。”梁将軍指揮探子前去探路,找到一處寬闊的所在好供大家休息,大部隊緩緩前行,玉顔抱着碧霄笑道:“這一路,甚是枯燥,我也覺得難捱。馬上就要到阿爾泰了,卻有點緊張呢。你說,他們的太子殿下,
會是個怎樣的人呢?是如我朝的太子殿下一般睿智從容的人,還是隻知道習武的莽夫呢?”
說着,就有些不好意思,羞紅了臉:就要見到未來的夫君了呢。小狐狸和狐王一起生活幾百年,八卦總是聽過一些的,如實答道:“雖然我出生在漠北以北,但是成年不久就被狐王帶走了,所以不清楚阿爾泰的情況。不過,狐王曾說,阿爾泰的王妃是天下最美麗的女人
,想來,太子殿下一定也很好看。”
小狐狸其時并未與人族接觸過,不知道人和妖的區别,隻覺得他在青丘見到的族人和護送玉顔的人族長得都差不多,便以爲是一回事。
加之狐族常常與人族裹纏癡混,狐王很不屑此等行徑,根本就沒與小狐狸提起過人族的事。而談到美人,他說起阿爾泰的雪姬,卻并未言明雪姬是狼族。
所以碧霄給出的答案極其膚淺,也是狐王教導失敗的結果,完全的:看人隻看臉理論
玉顔輕笑道:“好不好看沒有所謂,我千萬裏走來,隻爲嫁與他。要能與他一世安好,白頭偕老,便是最大的幸事了。”正說着,就聽外面呼嘯之聲乍起,掀簾一看,已是風沙漫天,人們吓得驚叫起來,亂作一團,隊伍也亂了。玉顔以爲遇到了北邊的沙塵暴,請梁将軍帶領大家避難,瞬息之間就是飛沙走石,天塌地陷之勢
,哀鴻遍野的慘叫之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切都來的太快,快到不足以弄清楚情況,一切又是那樣的強大不容抵抗,強大到,以一己凡人之身,毫無掙紮之力。玉顔在被震暈之前,隻聽見小狐狸叫了她一聲,模糊之間,見它身上突然發光,而後便是山石轟塌,她以爲自己死定了,那一刻,她隻來得及抱緊小狐狸,什麽和親,什麽阿爾泰,什麽少主,都站在了命
運之外了。仙界太子天宸與北帝之子梼杌一戰,緻人族兩百餘無辜之人命喪黃泉,天宸自願去人間曆一世劫難,最後慘死于蛇族蛟煞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