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刀望着那個筋疲力盡的姑娘。她一動不動地趴伏在那裏,手腕無力地垂在他的手心裏,再沒有掙紮的力氣。她骨頭明顯的脊背,伴随着輕微的呼吸,小幅度地起伏着,現在正是任由他随意擺布的時刻,他卻一下沒了剛才狂躁的心思,隻覺得心裏針紮一樣地難受起來:“我有千萬種方法囚禁她,占有她,不讓她死
,可這就是我想要的嗎?把她逼迫到這樣的地步,我就這點能耐嗎?”
安靜的像地獄最底層永遠也不會天明似的暗夜中傳來了輕微的叩門聲,伴着幾下輕輕的敲擊,是碧霄春雨一般清潤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少主,夏花她不願意,還請您讓我帶她走。”
夜刀看着跪在床榻之上渾身散發出絕望氣息的姑娘,一時後悔不跌,強悍如他這般的男人,何至于把一個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姑娘逼迫到這般境地,這也算本事嗎?
眼前的場景讓他很難收場,因爲他明确的感覺到,如果再碰她一下,她絕對會兌現剛才的諾言,早晚是要死給他看。
夜刀松開她的雙手,轉身去爲碧霄開了門,他已經取下了頭上的碧玉簪,讓餘下的頭發披了下來,搭在肩膀上,雖然是有些奇怪的長度卻比開始的樣子好了很多。當然夜刀也沒數漏,這個院落的周圍,到處都是屏息凝神的下人,不知道他們已經在外面聽了多久,藏的都很遠,但是他光聽呼吸聲都數出了不下五十人,隻不過個個都不敢在這樣尴尬的場合下現身罷了
。
碧霄擡頭望着夜刀冷凝的臉,非常鄭重的道:“少主,我此生活着就是爲了一生一世保護她,如果您不能照顧好她,我是不會将她交給您的。”
這種娘家人責怪女婿的說辭讓夜刀整個陷入了沉思。
碧霄閃身進去脫下身上的外袍将夏花裹了起來抱在懷裏,耳裏聽着她微弱的不斷呢喃着他的名字,他心中一動,把臉貼在她額頭上,輕聲安撫道:“我在,你不要怕。”
碧霄已經恢複了正常,腦子也很清明,他臉頰觸到夏花因爲過度驚吓而微涼的皮膚覺得無限唏噓,如果他沒能及時出現,明日就隻剩下無限後悔了,此刻心中翻湧着的唯有能擁她在懷裏的慶幸感覺。以前背着渾渾噩噩的她趕路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觸動,那時候他救不了她,隻想陪她一起死了,現在抱着虛弱無助的她心中卻湧起無限的勇氣,隻想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走很多路,看很多風景,在歲月
流轉之後,對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月朗星稀的夜晚,洛英在院子裏坐沒坐相的納涼,一邊搖着十分精緻的絹扇一邊嚷道:“夏花什麽時候回來啊?她上次說會做什麽糖水的,我好想吃啊!吱吱你去給我熬糖水!”
根本不知道“糖水”爲何物的吱吱已經起身往廚房走去,前不久去人族采了些蓮子回來,準備熬些下火的蓮子羹給她吃。
碧霄的突然出現卻打斷了這個平凡又溫馨的夜晚,他進門便道:“洛英姑娘,麻煩你,幫她治一下手。”
洛英望着二人奇妙的姿勢呆愣了片刻,然後跳起來引着碧霄往夏花的房間去了。吱吱擔憂的緊随其後,待到碧霄将夏花放在床榻之上,用薄被蓋了,他和洛英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略一猜想:夏花在阿爾泰遭受到外族傷害的可能性是零。碧霄是不可能用強的,所以
肯定不是他幹的。
兇手是夜刀。
想清楚這一點,洛英一言不發的爲夏花做了手腕的複位,又将手腕固定住說:“一個月不能拆,也不能用力,不然以後會經常脫位。”
碧霄在榻邊站着,擔憂的問:“她是不是生病了?臉很紅,人也迷迷糊糊的不醒。”
洛英給夏花淤青的手腕上了一些藥,又把了脈,奇怪的說:“吱吱你來看看。”
吱吱靠過去又把了一番脈也一臉疑惑的望着洛英道:“真的發燒了,怎麽會這樣。”
碧霄雖然不解夏花生病是很正常的事,爲什麽兩位大夫好像不敢置信的樣子,便道:“她身體一直都不好,今夜受了涼的關系吧?”
洛英搖頭道:“夏花有了内丹體質便更接近妖族,是不應該生病的,可是吱吱和我探了她的脈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吱吱想了片刻,突然憶起一事:“以前我治療過一位婦人,她因嫁人之後一年多都沒能有孕而備感不安,找了各種偏方試了,後來她終于有了身孕,當時她胃口變好,葵水停了,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來,一切都是妊娠反應,可我給她号脈卻發現她并沒有懷孕,她當然不相信,将我怒斥一番轟了出去,後來懷足十月她卻什麽都沒能産下。這事讓我發現人族是很奇特的,她們心中所想會反應到身體上,不管事
實如何,她笃定的堅信了,身體便跟随起了相應的反應。夏花此刻應該也是如此,她并不知道體質已經改變,按照常理,她着了涼就應該發燒,所以待到她覺得自己該好的時候應該就不藥而愈了。”
兩人聽吱吱說完都安下心來,洛英交代道:“你可以熬些粥給她備着,醒來就讓她吃些東西。”
碧霄聞言便去廚房裏忙活,洛英對吱吱說:“我要去找夜刀,你在這守着她好讓碧霄放心。”吱吱望了一眼榻上燒的臉頰通紅的姑娘,她嘟嘟哝哝的說着胡話。少主那樣冷情的人居然會對一個弱女子動手,那隻能判斷他已經因爲初次嘗到感情的挫折而喪心病狂了,所以怎麽能讓洛英一個人去見他
呢?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我陪你去,我們快去快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