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異常,從沒有領略過這種感覺的他,以爲是修爲陡增,身體不能适應的結果,于是日日靜心打坐,以鎮住一顆沸騰的心。白瑜本想傳給碧霄萬兒八千年修爲,奈何碧霄本不是妖,根基太有限,吸收的極慢,到頭來也不過漲了千年道行。白瑜知道這種事強求不來,在山月之間又住了幾日,覺得實在難熬,一眼望去皆是不滿,
最後終于到達忍耐的極限。活了十幾萬年的白瑜早就看透這世間變幻,也已經習慣了聚散,碧霄于他是絕無僅有的美好,可在他無限的生命長河裏,還有機會遇到下一個更美的存在,他會時時懷念與碧霄度過的日子,也會常常想念
這個美好的少年,可他絕不會強留,就如他千年前允許他離開青丘,就如他幾百年前明知他離開就有劫難也隻是爲他打造了一把劍,以保性命。
有種愛叫:給你自由。
有種愛叫:成全。狐王白瑜這樣的人,你很難發現他的真實情感,狐狸擅長說謊,他說的話不能信,他做的事也有可能是有目的的,沒有人真的懂他,他也不需要别人懂,就如他用一身的珠寶璀璨作爲他的代名詞,結果他
心裏最喜歡的卻是個簡單到樸素的少年。而要和這個重要的少年分别,并且知道此生兩人再不得見,他卻隻說:“碧霄兒,我見過那個姑娘了,和你挺般配的。你若喜歡,便去搶回來,我爲你作主。”碧霄爲了壓制心中湧動的奇怪感覺,一直保持着打坐的姿勢,此刻望着居高臨下的狐王,覺得他火紅的發好像燃燒一般明豔,襯的他唇紅齒白,豔麗異常,他穩了穩心神,思索了半晌,最後起身拜了下去
道:“讓您挂心了,我與她之間并不是您想的那樣,不過……”
他突然用起尊稱來,白瑜覺得很奇怪,靜靜望着他等下文,碧霄擡起頭來眼裏氤氲着柔潤微光,他動情的說道:“多謝義父。”
白瑜當年偶然路過一個山谷并拐走一隻美麗的藍狐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了,從狐狸到人,從藍狐到碧霄,他一直隻疏離的叫他:“狐王。”
這“義父”兩字讓白瑜心潮澎湃,卻是沒想到有生之年終于能聽到他喊,思及兩人再沒有以後,再聽不見他這樣喊自己,白瑜轉身道:“我回青丘了,你想我了就回去看看。”
碧霄跪在地上,輕輕應道:“好。”
白瑜聽着這個“好”字,心知這是無法兌現的約定了,瞬間便流下了淚來。他深深愛着的這個孩子,因爲太愛了,連強迫他留在身邊都不忍心,隻希望他開心就好,喜歡就好。
白瑜離開山月之間就去找了夜摩和雪姬,兩人見他雖然笑得清風明月,眼眶卻是泛紅的,以爲他帶不走碧霄心中難過了,卻聽他道:“我兒碧霄要在府上繼續叨擾些日子,還望你們照顧着些。”雪姬原本是希望白瑜此行能接走碧霄,才着人去青丘急急通知了他來,現在事情有變,夏花不能生育,夜刀又不離不棄,如果碧霄的存在會影響夏花的選擇,那麽她也隻有一試,所以,其實此刻最不希望
碧霄離開的人反倒是她了。
雪姬馬上笑道:“碧霄在我族已經住慣了,你放心吧。”
白瑜散散的坐在椅子裏,羽扇輕晃,悠悠的說:“碧霄兒喜歡的姑娘好像和夜刀有些糾葛?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想幹預,希望你們也袖手旁觀,讓他們自己決定可好?”
雪姬當然覺得甚好,隻是夜摩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隐情,有些驚訝的問:“夏花和刀兒不是定了親嗎?怎麽還跟碧霄有牽扯?”
雪姬安撫道:“這事說來話長,不過白瑜說的有理,我贊同。”
夜摩向來是——夫人大過天,所以雪姬的決定就等于是他的決定。白瑜此舉也隻爲給碧霄争取一個公平競争的機會,得到滿意的答案便告辭了。
夜刀和夏花回到阿爾泰的時候碧霄已經被請出了山月之間,在狼王的府邸住下了。
那天,毫無防備的,夏花在廳堂之上見到了他,仿若隔世,兩人凝望着彼此,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夜刀站在夏花身側,這種無聲的沉默居然讓他感覺到一絲緊張,不自覺的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卻毫無知覺,隻看着碧霄,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緩緩融合,溫柔的要将彼此溺死一
般,深情無限。
曾經想過很多次,再見他的時候要說什麽:是毫無保留的表達再見的喜悅?是哭着、笑着述說離愁别緒?是撲進他懷裏要求他别再丢下她了?
這些想象都太戲劇化,此刻真的見到朝思暮想的人才發現,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沉默坐在一旁的雪姬将眼前幾人臉上不斷變換的神情盡收眼底,她冷清又有些不愉快的聲音打破了此時幾人之間的無聲勝有聲:“刀兒,雖然你才回來,但是,卻不能多做停留了,過得幾日便是花族族長的
壽辰,禮物我已經備好了,你即日就啓程吧。”夜刀此次回來本來有心要和夏花完婚,但是魔族的動向他很憂心,算起來第一要事怎麽都應該是先聯合妖族備戰。從阿爾泰趕去花族,可以繞道虎族、鳳族,從花族回來再去聯合水族也行,如此,花族之
行也是必然了。
妖族的族長也不是每年都慶生的,一般一萬年才慶祝一次,主要是昭告整個妖族:我又曆劫成功了,還繼續活着。
是非常重要的事。
而一族族長生辰這樣的大事作爲族長的夜摩不去反倒派小輩的夜刀去,純粹是因爲他年輕時候和華苑不得不說的故事,以緻醋勁很大的雪姬這十幾萬年來都沒有允許過他踏足花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