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去天庭的是假冒的十二蓮台。”沉洲皺着眉,臉色凝重,“有人仿制并且掉包了十二蓮台,但我不知道真蓮台爲什麽會在将闌鼎裏面。”
他本來猜測那個掉包者是重玄,不知什麽時候又偷偷潛入了天虞山,換走了真蓮台。但現在看來不是,重玄真蓮台到手,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根本沒有理由多此一舉,把真蓮台放進将闌鼎裏面然後又從謝靖那裏接過來。而且看重玄的表情,對此事也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沉洲又問道:“你既然把将闌鼎拿了出來,爲什麽不開啓?”
要是謝靖取出将闌鼎的時候開啓了它,肯定就能發現藏在裏面的十二品蓮台。
謝靖驚愕地望着沉洲:“它需要開啓了才能用嗎?我根本不知道啊!”
沉洲也被她弄得一頭霧水:“你不知道它怎麽用,還把它拿出來?”
将闌鼎已經塵封在庫房的角落裏不知多少年沒有動過了,這一代的神仙們很少有人知道它的作用。
謝靖剛要回答,後面跟随沉洲而來的天庭衆仙,也已經飛了過來。
“怎麽回事?”火德真君皺眉對沉洲道,“你這個天虞山小弟子竟然把十二品蓮台送給了北魔君?”
沉洲立刻道:“不,這是誤會。有人掉包了十二品蓮台,把真蓮台裝進将闌鼎裏面,但不可能是謝靖。她現在才是個地仙,沒有僞造蓮台的法力,也無法把真蓮台裝進将闌鼎裏面。”
碧城元君說:“就算不是她僞造的蓮台,那也是她把十二品蓮台給了北魔君,說不定此事跟她有一定關系,嫌疑總是有的。十二品蓮台是仙界至寶,這個小弟子又是天虞山的人,神君應該查個明白。”
沉洲臉色微沉。他清楚謝靖不可能把十二品蓮台送給重玄,這裏面一定有問題,但不代表仙界衆人就也能相信謝靖。這麽多人親眼看見她把十二品蓮台抛過去給重玄,惹人懷疑是肯定的事情,他不能憑一己之言,不由分說地包庇謝靖,否則謝靖以後在仙界也難待下去。
“這是當然。”沉洲道,“我回去一定會查明真相,給仙界一個交代。”
火德真君說:“那自是最好不過。神君的弟子由神君負責,我們就不插手了,但在查個水落石出之前,神君最好還是把這身有嫌疑的小弟子關押起來,免得再生事端。”
沉洲随口答應了一聲,他要查也不會查謝靖本人,當然沒有打算真的關着她。
但其他神仙們見到天虞山禁制已破,因爲剛才的那場大戰而多處一片狼藉,許多門人也都受了傷,便有不少神仙主動留下來幫天虞山恢複原狀。沉洲不好拒絕,當着衆人的面,隻得象征性地把謝靖帶回了她自己的房間,就當做是把她關起來了。
謝靖這才對他解釋:“我本來不知道将闌鼎是什麽東西,是泠然提醒我她在庫房裏見過将闌鼎,可以用來困住魔族,所以我就把它拿出來了。但她沒有說要開啓将闌鼎才能使用。”
沉洲把泠然叫過來一問,泠然十分驚訝:“我以爲靖姑娘肯定知道将闌鼎的用法,自己會開啓,所以就沒有說……”
“将闌鼎是我們年輕時那個時代的東西。”沉洲說,“鬧鬧才十幾歲,将闌鼎對她來說是老古董了,她應該連聽都沒聽說過将闌鼎。”
泠然歉然道:“是我疏忽了。可将闌鼎裏面的十二品蓮台又是怎麽回事?”
“掉包十二品蓮台以及把它們裝進将闌鼎的肯定是同一個人。”沉洲說,“而且是個一直隐藏在天虞山裏面的人。”
隻是天虞山裏面除了他自己以外,的确沒有任何人能有這個法力。前不久他剛剛把天虞山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的仙官仙娥也都一一檢查過,他自己的地盤,要是還查不出有人混了進來,那他這個神君也不用當了。
這個隐藏起來的神秘人,就像是一條蟄伏在天虞山裏的毒蛇,時不時冒出頭來露出毒牙咬人一口,但就是怎麽也找不到它。
十二品蓮台給了重玄就給了重玄,仙界除了面子上的損失以外,也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害處。但關鍵是不抓到這條毒蛇的話,就無法洗脫謝靖身上的嫌疑,還不了她的清白。
沉洲讓謝靖留在房間裏面,在房間周圍下了多重禁制,不是爲了關着她,而是爲了保護她。
上次重玄闖入天虞山,在庫房用了地湧金蓮火,險些讓謝靖在火海中被化爲灰燼;這一次十二品蓮台被裝進将闌鼎裏面,由謝靖抛向重玄,看上去就好像是謝靖把十二品蓮台給了重玄一樣,而且還偏偏被那麽多神仙看到。
兩次都有沖着謝靖去的地方,由不得人不懷疑,對方的目的其實是針對謝靖的。
沒有找到這條毒蛇,謝靖也在危險之中。
隻是沉洲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人想要害謝靖。謝靖來仙界不過短短十二年,對于仙界來說,這是一段極其短暫的時間,她即便出天虞山,也都是由沉洲帶着的,很少自己跟外面的人打交道,更說不上得罪了什麽實力能夠與沉洲比肩的大人物。而且還得是往死裏得罪,才能讓對方一直蟄伏在天虞山,盯着她一個小小的地仙不放。
從第二次事件看來,泠然的表現顯得有些巧合,因爲是她提醒謝靖用了将闌鼎,而且沒有告訴謝靖需要開啓它。
但是沉洲随即就打消了這一點點疑惑。泠然才回來多長時間,跟謝靖無冤無仇的,沒有任何理由去害謝靖,她也不是這種人。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有這個心思,她剛剛恢複神體,修爲甚至連謝靖都比不上,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天虞山這邊實在是什麽線索也查不到,遲遲交不出把十二品蓮台給北魔君的真正罪犯來,沉洲又不可能找一個替罪羊送上去應付,事情陷入了僵局。
魔界那邊很快就傳來消息,重玄已經把十二品蓮台安放到了岌岌可危的天域梵音陣四周,用來鎮壓和淨化天域梵音陣裏的毒氣濁息。
這時候再把十二品蓮台奪回來,已經幾乎不可能了。十二品蓮台就像塞子一樣塞住了天域梵音陣的漏洞,把塞子拔掉,整個天域梵音陣都會被猛然湧出的毒氣沖垮崩潰。魔界将會變成一片慘烈的煉獄,魔族爲了求生,必定會和其他各界爆發萬年難遇的大戰。
十二品蓮台和六界大戰孰輕孰重,不用想都知道。
天帝十分不悅。十二品蓮台代表着天庭和仙界的顔面,所以第一次十二品蓮台被奪走的時候,他才會下令哪怕是跟魔族開戰也要奪回來。好不容易回到了仙界手中,才沒過多久就又被對方搶了過去,而且這次連奪都奪不回來,這不是在打仙界的臉麽。
派了使者來天虞山問沉洲:“神君可有查出什麽結果來?”
沉洲隻能道:“暫時還沒有,但我能肯定的就是,我那個小弟子不可能把十二品蓮台交給魔君,必定是有人陷害于她。”
使者委婉地道:“神君既然沒有找到真兇,那就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即便神君之前說她的法力遠遠達不到這個程度,那也難保她不是被人冒充,隐藏了自己真正的修爲。既然真兇的修爲可能在神君之上,那麽神君看不破對方的障眼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沉洲皺眉道:“那你們想怎麽樣?”
使者道:“神君對自己心愛的弟子無法下狠手,可以理解。天帝希望能把那位弟子帶回天庭,由天庭檢查她的身份,如果确認她真的隻是個修爲有限的地仙,不可能做出這些事來,那她就是清白的,自然會把她還給神君。”
沉洲一口拒絕:“不行!”
天庭要檢查一個神仙的真身,能用的手段多得是,而且對謝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謝靖根本就沒有什麽隐藏的法力,就她那點弱得可憐的修爲,單是去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口烤一烤,就足夠她皮焦骨爛。
天庭根本不會在乎她一個小小的地仙,最多看在他這個神君的面子上顧忌一兩分,但哪怕是不小心把她弄死了,也不過是派人來給他道聲歉,一個小弟子而已,算不得什麽。
即便謝靖能活着回來,不知道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子,能剩下小半條命就算是她福大命大。
總之,他絕對不會把謝靖交給天庭。
使者十分爲難:“神君,這是天帝的旨意……”
沉洲斬釘截鐵地道:“轉告天帝,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出說法,最多三個月,如果還是什麽也查不到,我會想辦法把十二品蓮台奪回來。”
使者道:“那天域梵音陣怎麽辦?十二品蓮台已經被安放上去了,一旦離開,天域梵音陣潰散,裏面的毒氣濁息全部溢出來,六界就要生靈塗炭了。”
沉洲臉色凝重:“我另外想辦法鎮壓就是。總之會保證十二品蓮台離開的時候,天域梵音陣安然無恙,或者裏面的毒氣濁息已經不會造成危害。”
使者并不怎麽相信。論淨化鎮壓濁氣的作用,仙界沒有幾件神器比得上十二品蓮台,有也早就已經失落了,所以當初重玄才會不惜冒着巨大的風險從天庭奪走十二品蓮台。
天域梵音陣當初是由多位神族和仙族一起合力設下,才能關得住六界無數濁氣怨念,如今天域梵音陣已經搖搖欲墜快要支撐不住,僅憑沉洲一人之力去加固天域梵音陣,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沉洲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一再相逼。雖然天庭統治着整個仙界,但還沒有到能淩駕于神族之上的地步,六界發生了什麽大事,常常需要實力強大的神族出面解決。所以天庭對神族一向都客客氣氣。
“好的,那我回去把神君的話轉告天帝。”使者行禮告辭,“神君還是盡量繼續調查爲好,畢竟十二蓮台不是那麽容易奪回來的,天庭也不希望神君去冒這麽大的風險。”
沉洲派人送走使者,望着大殿窗戶外面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也知道自己答應下的是何等艱難的事情。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完全沒有把握在三個月之内抓出那個神秘人,也未必找得到能夠替代十二品蓮台的神器。
他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真到了無路可走的那一步,那就隻有耗盡他九萬年所有的修爲去修補天域梵音陣,至少可以支撐一段時間,讓他拿走十二品蓮台交還給天庭。
修爲沒有了可以再練,但把謝靖交出去,隻怕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想到這裏,又讓他覺得一陣心煩意亂。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竟然已經把謝靖看得這麽重要,爲了她放棄九萬年修爲,都可以不眨一下眼睛。再扪心自問一下自己,他願不願意爲了泠然做同樣的事情,他幾乎不敢直面自己給出的那個答案。
在泠然回來之前,他是願意的。他這三萬多年來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泠然,那時候要是讓他散了九萬年修爲,能夠換回泠然的複活,他同樣可以毫不猶豫。
但現在……
沉洲陡然對自己升起一陣強烈的厭惡,不想再想下去,縮地成寸,離開了天虞山。
天虞山這邊再查也查不出什麽東西來,時間有限,他不得不換一條路試試看。有一兩件效力和十二品蓮台不相上下的神器,盡管早就已經失蹤,但還有留下線索可查,總有那麽一線希望。
另一邊,白玉京後殿,謝靖的房間裏,謝靖正把自己攤在床上對着天花闆出神,伺候她的一個小仙娥從外面走了進來。
“靖姑娘,神君讓你跟使者去天庭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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