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議論紛紛,不少人也跟歐泉一樣,在低聲議論謝淵渟身爲太子以權壓人,基本上以男人爲主。
謝淵渟沒有理會衆人,吩咐五城兵馬司處理掉那棟已經倒塌的酒樓,然後和甯霏一起回太子府。
甯霏一路上對鳳傾城看謝淵渟的那種目光耿耿于懷。以前犯花癡盯着謝淵渟的女子大有人在,但還從來沒有鳳傾城這種勢在必得的蜜汁自信,好像謝淵渟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隻不過是暫時寄放在甯霏這裏,她遲早要拿回去。
謝淵渟看她不爽,抱着她哄:“别生氣,等我們廢了那女人之後,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給你當彈珠打着玩。”
甯霏哼哼:“我有這麽惡毒?當泡踩了也就差不多了。”
幾天後,兩萬前往桑周邊境的李家軍動身南下。
白書夜帶着白霁小包子也随軍同行。他之前在漠北的時候,在李家軍軍中主要負責行醫,下面還帶出了一批新的軍醫;武功奇高,也能上戰場陷陣殺敵;懂機關,也能設計改進軍械兵器。總之就是萬能型人才,啥事兒都能找他。
甯霏和謝淵渟跟他們一起南下,去淩絕峰九重門。在路上,她把在京都跟鳳傾城遇到的事情告訴了白書夜。
白書夜一聽鳳傾城的名字就一臉鄙夷:“還傾城?這女人是初中二年級沒畢業吧?……我跟你說,她穿越過來之前絕對不叫這名字,十有八九是小紅小花之類的,内心深有不甘,來這裏之後才會給自己取這種狗血名字。”
甯霏好奇地:“那你穿越前的名字叫什麽?”
白書夜:“就是這個名字,我這麽帥的名字還需要重新改嗎?”
甯霏:“……”
她有一種直覺,白書夜在穿越前很可能也叫小明小剛之類。
“那個瑪麗蘇還說什麽了?是不是想收服你們?”
“是啊。”甯霏說,“說她有實力幫我們實現想要實現的一切,良禽擇木而栖,我們隻是登上了一條她提供給我們的攀往高處的階梯而已。”
白書夜一拍馬背:“我靠,這世上又不是就她一個穿越者,居然敢這麽嚣張!我當初要是不想保持低調的話,她現在就是跟在我後面一個端茶泡咖啡拎公文包的!”
甯霏:“……”
她還真不記得白書夜什麽時候保持過低調,他的裝逼程度其實一點都不比鳳傾城差,隻是類型不一樣而已。鳳傾城的是“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他的是“在下坂本,有何貴幹?”
“她的魅力可是大得很。”甯霏一想到鳳傾城看謝淵渟的眼神就覺得火大,“一群的美男子圍着她要死要活,誰要是沒對她一見鍾情,她就對誰格外感興趣,你要是見了她的面,也得小心着點。”
白書夜很有見地地:“這你就不懂了。天下男人都愛我,天下女人都害我,這是穿越女主角的标配光環。你現在這麽在背後說她,就是嫉妒她如此光芒萬丈的惡毒女配,下一步就是要對她下毒手了。”
甯霏呵呵:“那我很期待當這個惡毒女配。”
“沒關系。”白書夜拍拍她,“這瑪麗蘇交給我就行了,穿越者就是要讓穿越者來收拾,保證怼到她巴不得穿回去。”
到了半路上,甯霏和謝淵渟轉道去淩絕峰九重門。南方現在已經有了李家軍,淩絕峰才是跟江湖聯系最緊密的地方。
白書夜雖然躍躍欲試地想要去怼鳳傾城,但開始時一直沒有等到這個機會,桑周和大元接壤的邊境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保持着平靜。
鳳傾城回了桑周之後,果然很快就繼任了桑周皇位,成爲這片陸地上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帝。
她一上位,就把傳承五百年的桑周國号改成了很有她風格的“鳳遊”。
從這裏可以看得出來,立她爲皇太女恐怕并不完全是桑周皇帝的意思,因爲國号是祖上傳下來的最重要最不可動搖的東西。一代先祖開國立朝,代代傳承,一旦改了國号,那就意味着改朝換代,祖先的百年基業化爲烏有。桑周皇帝就算再佛系再昏庸,也不可能讓鳳傾城因爲她的個人品味而改變國号。
但桑周老皇帝有意見也隻能保留。鳳傾城登基爲帝之後不到五天,老皇帝就突然駕崩,據說是服食了劇毒的丹藥,終于脫離凡人的皮囊,升天成仙。
鳳傾城之前已經解決了鳳遊其他王爺皇子等勢力,繼任皇位之後,徹底獨攬了一國大權。
鳳遊盡管在前幾年發展突飛猛進,但和大元的國力相比,仍然是天差地别。鳳傾城也很清楚這一點,并沒有急着打大元的主意,而是仍然在積蓄和擴張勢力,發展經濟培養軍隊。
十一月的時候,鳳遊又吞并了南方一個和鳳遊規模相近的小國,賀奚,國土版圖擴張了将近一倍。
其實确切地說并不是吞并,而是鳳傾城以女帝身份前往賀奚訪問,賀奚的年輕皇帝對鳳傾城一見傾心,墜入情網無法自拔,心甘情願地把整個國家送給了她。
鳳傾城感念對方情意,立了賀奚皇帝爲鳳後,入主後宮。
她像之前所說的一樣,在鳳遊開始推行一夫一妻制。但男人三妻四妾的觀念數千年來已經深入人心,一下子以一刀切的做法,強行逼迫民衆做出改變,顯然是不可能的,整個國家都得民怨沸騰,甚至揭竿而反。
鳳傾城眼下實行的隻是鼓勵一夫一妻制,隻娶一個妻子的男子,在很多方面可以得到政策的優待和朝廷的補貼。同時提高女性地位,規定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樣立戶經商、接受教育、參加科舉、入朝爲官、封侯拜相,在律例中提高對女性權益的保障。
她自己在這方面也做出了表率。盡管她已經二十四歲,在這個時代算是“高齡”女子,但在立鳳後之前,她并沒有夫君。登基稱帝之後也隻立了賀奚皇帝這一個鳳後,空置後宮,沒有給其他男子任何名分。
可在她身邊來來回回的根本不隻有鳳後一個男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年輕貌美,傑出優秀的青年才俊。進皇宮後一整晚一整晚地不出來,有一些甚至直接就住在了裏面,隻不過住的不是給妃嫔住的後宮而已。
鳳遊朝中有不同意一夫一妻制的官員,以此向鳳傾城提出抗議,被鳳傾城駁了回去:“朕隻有鳳後一個丈夫,那些人都是朕的朋友和下屬,他們難道還不能進宮見朕了?”
那官員頓時猶如醍醐灌頂,從此再沒有提出抗議,回去後立刻遣散了他的一大堆姨娘小妾,要麽送出去到外面住着,要麽在名分上降爲丫鬟,家裏隻留下一個黃臉婆正妻。晚上再把這些女子叫到他的房間裏來,跟人說:“本官隻有一個妻子,那些都是本官的親戚和下人,他們難道還不能來見本官了?”
各家發現了門道之後,大加贊賞,紛紛效仿,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一夫一妻制很快就在鳳遊發展起來。
除了提高女性地位以外,鳳傾城比身爲太女時做出了更多的一系列政策改革。此外就是關乎國計民生的生産方面,她還在不斷地推出新的技術,鳳遊的生産力發展,幾乎是一天一個變化地在更新換代。
大元已經截斷和鳳遊之間的商業流通往來,但鳳遊轉而跟商業發達繁榮富庶的海東形成了緊密的貿易聯系。兩個國家都是東部沿海國家,雖然不接壤,也隻隔着一段海路而已。鳳遊向軍事力量薄弱的海東提供軍火和技術,而海東的财富則是源源不絕地流向鳳遊,支持鳳遊的勢力的迅速擴張。
大元這邊深知一旦鳳遊成長到有足夠的實力,矛頭第一個要指向的就是和鳳遊接壤,雄踞中原,占據着最大一片沃土的大元。
因此這段時間也絲毫沒有閑着,不遺餘力地打壓鳳遊的發展,同時抓緊擴充南方的軍隊。幾個月内,李家軍已經征收進三萬新兵,這些新兵本來需要培養磨練兩到三年才能真正派上戰場,但李家軍的訓練更加高效嚴格,争取一年之内就能達到可用的水準。
年底,甯霏和謝淵渟準備從淩絕峰回京都,他們之前答應過要跟昭和帝溫皇後一起過年。
算起來,甯霏如今已經快十八歲,嫁給謝淵渟也有兩年半了。
在這個時代,嫁了人這麽長時間還不生孩子的,頗爲少見,多半都是身體有問題的。之前溫皇後就傳過信來,問她知不知道爲什麽一直沒有孩子,估計是挺期待抱孫子。甯霏不能回答說她不打算這麽早生孩子,隻能用醫者不自醫,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來搪塞溫皇後。
甯霏現在有點理解白書夜所說的過年回家被爹媽七大姑八大姨催婚催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這一次回去,肯定搪塞不了,總得給昭和帝溫皇後一個說法。
而且距離上次京都那些夫人想要給謝淵渟塞側妃已經過去很長時間,現在他們看到她兩年多沒有孩子,這份心思很可能又會開始死灰複燃。
畢竟昭和帝立了謝淵渟爲太子,這就說明謝淵渟不可能真的是個瘋瘋傻傻的神經病,昭和帝如此公允的作風,就算再疼愛謝淵渟也不會拿一國儲君的位置來開玩笑。
而衆人又不知道謝淵渟隻是一個暫時的代理太子,太子何等身份,側妃和妾侍的位置對她們來說已經足夠誘人。
所以甯霏和謝淵渟不打算在京都待太長時間,回去過個年馬上就走,免得又被纏上這一大堆煩人的事情。動身的時候也拖到了十二月底。
但在這之前,江湖上漸漸傳開了一種流言。
自從謝淵渟上次在京都和鳳傾城碰面之後,九重門門主藍夙的另一個身份其實是大元太子謝淵渟的事情,就不可避免地傳了開來。
謝淵渟并未解釋過他到底是怎麽有這兩重身份的,衆人對此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
朝堂上不少人都知道謝淵渟在江湖上肯定有勢力,他們對于江湖門派九重門沒有多少概念,知道他是門主也就是知道罷了。
但江湖上對此的反應大得多。他們還從未見過哪個江湖門派的掌門人竟然是皇室中人,一國儲君,總覺得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流言就是從這裏面生出來的。說九重門其實根本不是一個單純的江湖門派,大元太子從一開始建立它就是有目的的,是爲了招安江湖其他門派,爲朝廷所用。
所以之前才會爲首建立同盟,不讓中原各門派被隐觀會拉攏過去,要是各門派都歸了隐觀會了,那還招安什麽?
江湖上一時衆說紛纭。最爲擔心的就是加入九重門同盟的中原十二個大門派。他們不想屈服于隐觀會,但同樣也無法接受被朝廷招安,要是九重門門主真有這種目的,那他們豈不是又要跟九重門抗衡?
其中一個大門派烏山派最早做出反應。烏山派掌門人給同盟裏所有的門派都發了帖子,包括謝淵渟在内,請衆掌門到烏山聚首,希望謝淵渟能當衆對所有人做出一個解釋,給出一個說法。
如果謝淵渟沒來,或者沒能有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他們其他人聚在一起,正好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商議怎麽應對九重門。
烏山派掌門的帖子發到淩絕峰,謝淵渟看了,冷笑一聲。
“一群蠢貨。”
這一看就知道是鳳傾城讓人放出來的流言。中原江湖門派這邊她也沒有落下。他公開了他大元太子的身份,她就正好利用這一點,挑撥其他門派的疑心,離間中原江湖的同盟。
不過,這一步棋下得相當不錯。
江湖上大部分人自命清高,對朝廷沒有好感,覺得身爲江湖中人去當官封侯,爲朝廷賣命,是趨炎附勢追名逐利,有失風骨氣節。
他身爲大元太子,正好就是朝廷最典型的代表,如果他有招安江湖門派之心的話,一下子就會成爲衆門派的公敵,跟隐觀會的性質沒什麽兩樣。
各門派雖然不至于傻到一下子就相信這流言,但疑心肯定是會起的。
甯霏問道:“你要去嗎?”
“當然要去。”謝淵渟說,“我不出面的話,這些門派肯定以爲我是心虛,不敢做出回答,更會相信那些流言。青陽山距離烏山不遠,我抓緊一點時間,到時候直接從烏山去京都,應該能在大年之前趕到。你也不用太早出發,我到時候會給你傳信,你跟我一起到京都,免得你一個人,場面上不好應付。”
“好。”甯霏說,“我暫時在淩絕峰這裏等着。”
謝淵渟立刻出發。烏山是青陽山西邊的一條支脈,從淩絕峰過去,快的話隻要兩天就到了。
烏山派掌門給其他掌門發帖子發得比較早,謝淵渟到達之前,其他掌門都已經到了,先聚在一起商議。
“老朽以爲這流言不過是謠傳而已。”五合派掌門說,“九重門在十多年前建立,那時候就已經是江湖首屈一指的大門派,藍門主若是想招安我們,早就可以招安,爲何要等到今天?”
烏山派掌門不過三十多歲,做書生打扮,輕袍緩帶,頗爲潇灑,當即出言反駁。
“此言差矣,藍門主現在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十多年前還隻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背後如果沒有人的話,何以建立名震江湖的九重門?正是因爲朝廷的暗中支持,九重門才能發展起來,成爲來日招安江湖埋下的一枚暗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