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的後院裏女人很少,妾侍通房幾乎沒有,隻有一個姓劉的側妃,生有一個十二皇孫。除此之外就是已故的前慶王妃留下的一子一女,長子是六皇孫謝晉宇,已經娶了正妃側妃。側妃就是安國公府的庶女甯露,嫁過去兩年多,生了兩個女兒,而正妃一無所出。
阮茗一嫁過去,雖然十九歲就成了人家名分上的祖母,但對于她的條件來說,已經算是上輩子祖墳冒青煙了。
成親後慶王的态度,更是遠遠超出阮茗的預期。當初她也問過慶王爲什麽會看中她,慶王隻是笑了一笑。
“皮相沒有那麽重要,再漂亮的美人,在數十年之後還不是一樣人老珠黃滿臉皺紋。你的氣質才華比那些花瓶一樣的千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外貌有點缺陷又有什麽關系,本王爲什麽不能欣賞你?”
阮茗一開始是不信的。她長這麽大,容貌給她帶來的隻有無盡的歧視、嘲笑、排擠和欺淩,就算有些人好意安慰過她,也隻是面子上客套一兩句而已。她甚至連一個走得近些的朋友都沒有。
可慶王仿佛的确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容貌,原本還想讓她在他面前摘下面紗,隻是她遮面遮了十幾年,實在不習慣在衆人面前露出容貌,不帶面紗就像是不穿衣服一樣别扭,慶王後來也就随她去了。但他看着她的臉時,眼中确實沒有任何反感厭惡之色,就像是看着正常人的容貌一樣自然。
她摘下面紗時對着銅鏡中自己幾乎覆蓋滿了黑褐色胎記的臉,自己都覺得不敢直視,難以想象慶王是怎麽做到看着她還能面不改色。
阮茗停下筆,跟着慶王走到外面。
慶王除了養鳥以外還喜歡種花,慶王府裏遍植各種奇花異草,滿園芬芳。
慶王指着不遠處的湖水:“前面飛燕亭旁邊的那片平湖秋月蓮花開了,我們過去各自畫上一幅,老規矩,輸了的人還是罰一壇青梅酒。”
阮茗平時不大喜歡出門,慶王經常就和她在這花園裏面走走,跟她逗一逗鳥賞一賞花,陪她對景作畫,或者聽她撫琴吹笛。
他以前一直是個清閑皇子,又風雅平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跟阮茗很談得來,也不要求她一昧相夫教子,倒像是得了一位交心的紅顔知己般。
阮茗嫁進慶王府,就像是一直掙紮在沙漠裏的魚兒終于來到了大海一般,從來沒有活得這麽舒心過。
阮茗笑:“劉側妃和晉宇夫妻幾個都是幫着你的,判你赢的次數比我多多了,要換裁判,不然我不比。”
“那是我的水平确實比你高。”慶王讓下人在湖邊擺上兩張畫案,“這次我們畫一樣的内容,不說哪張畫是誰的,讓他們評,這總公平了吧?”
剛剛鋪上紙擺上筆墨,又有一個慶王府的侍衛急匆匆過來,送上一個信封:“殿下,王妃,京兆尹衙門那邊送來的。”
慶王接過信封,草草掃了一遍,阮茗正要接過來,慶王卻沒有給她:“不是什麽重要消息,明天再整理,今天你隻要陪着本王就行了,本王不是缺個情報管理者才娶你的。”
這幾個月,阮茗一直沒有閑着,已經成了慶王身邊的第一賢内助。
成親數月之後,益王倒台,慶王崛起,那時候阮茗還沒有覺得奇怪,隻以爲是以前慶王一直被身爲兄長的益王壓在下面,現在益王倒了,他才有施展的空間和機會。
但後來她才漸漸發現,慶王藏得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不是因爲益王倒了才輪到他施展手腳,而是他一直在韬光養晦隐藏實力,等着益王倒台。
可是盡管如此,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不奪嫡的皇子是不務正業的皇子,有這份野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讓阮茗意外的是,慶王也漸漸地開始跟她讨論朝政上的事情,而且很重視她的意見,毫無後院女子不得幹政的觀念。
阮茗聰明絕頂,心思遠比一般女子敏銳缜密,在過去十幾年中一直保持着旁觀者清的位置,對很多東西看得比平常人更加分明。而且她是女子,看待事物的角度跟男性畢竟不一樣,更注重細節,能看到往往容易被男性忽略的點。
後來,慶王就開始把他麾下的勢力一點點透露給她,讓她幫他歸整從大元各地傳來的信息。慶王府内有時候一天能從各種渠道傳來幾十上百封信件和字條,數量巨大,而她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信件整理分類,從中提取出關鍵的信息,可疑的信息,看似不重要但卻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信息……分析清楚之後,一一報給慶王。
她驚異于慶王的勢力之深之廣,大元的每個角落似乎都有他的人,這樣的網絡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布下,至少是數十年積累的結果。
雖然現在辛苦,每天要花好幾個時辰在這上面,但她過得比以前愉快得多。不僅是因爲慶王對她的信任,更重要的還是她的價值從來沒有像這樣得到展現和尊重。
在她以前的十幾年裏,她因爲容貌天生缺陷,身爲一個女子,仿佛就一無是處。不能得到男人的歡心,不能成爲家族聯姻的助力,哪怕才華在京都數一數二,哪怕在珠玑會上奪了狀元,得到的也是不屑的一句話:“那又怎麽樣?長成那樣反正又嫁不出去,得再多的狀元有什麽用?”
可現在她的才智和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揮,在這裏她才覺得,她生而爲人是有意義的。
到了後來,她甚至克服了對于人多的社交場合的不喜,主動去參加京都名媛千金的各種宴席和聚會。
因爲她現在的身份今非昔比,走出去人人都對她客客氣氣,禮敬三分。她也從以前的沉默寡言獨自坐在一邊盡量不引人注意,變成了在社交圈子裏面周旋自如長袖善舞,爲的就是盡量能多搜集到一些信息情報。
貴婦閨秀們的八卦雖然大部分無聊瑣碎,但她們是小道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閑聊中往往夾雜着一些重要的細節,而且如果特意去套話的話,還能套出更多的内容來。
阮茗本身對于慶王能不能奪嫡上位其實并不關心,她隻是覺得,不能辜負慶王對她的賞識,幫他實現他的願望,就是她對他最好的回報。
她跟慶王各自畫完了一幅蓮花圖,慶王把劉側妃、謝晉宇夫妻和劉側妃所出的十二皇孫謝晉朗都叫了過來。
“這兩張畫裏面一張是本王畫的,一張是王妃畫的,你們評一評,哪一張畫得更好?”
兩張畫畫的都是内容差不多的蓮花,沒有署名,衆人左看右看半天,最後劉側妃、謝晉朗和六皇孫妃都選了左邊一張,謝晉宇和甯露選了右邊一張。
慶王大笑:“看來王妃說你們之前偏袒本王,經常判本王赢,還真是這麽回事。左邊那張是王妃畫的,這次本王輸了,自罰一壇酒。”
才九歲的謝晉朗嘟哝道:“早知道我就選右邊那張了……父王,你之前答應要帶我去學遊泳,可不能因爲記仇就不帶我去啊。”
慶王笑着在他腦殼上敲了一個暴栗:“你父王像是這麽心胸狹隘的人?”
又對謝晉宇和甯露笑道:“本王今天這張畫确實是畫得不如王妃,你們兩個怎麽倒還選了這張?”
謝晉宇也笑:“筆墨丹青這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難說一定誰好誰壞,應該是這一張正好合了我和甯側妃的喜好吧。”
這兩張畫雖然畫的是幾乎一樣的内容,但作畫的筆觸、構圖和畫風各有差異。他見過許多慶王的畫作,早就已經爛熟于心,哪怕畫上隻是寥寥數筆,他都能認出來哪張是慶王的畫作。
甯露也是一樣,他對她很了解。
益王倒台之後,安國公府因爲跟益王是一黨,全府被株連下獄,判處終生流放,隻有惠姨娘後來被贖了出去。甯露已經嫁到慶王府,不屬于安國公府的人,沒有被列入株連範圍内,幸免于難。
按理來說,這種娘家全家獲罪的女子,在夫家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總會受到影響和連累。就像當年的南宮清一樣。
但謝晉宇現在對甯露的待遇,并不比對他的正妃來得差。
慶王笑笑,沒再說什麽,攬過謝晉朗的肩頭:“走,父王這就帶你學遊泳去,免得你說父王記你的仇。晉宇,你正好也一起來練練,本王記得你的水性也不大好。”
謝晉朗歡呼雀躍。慶王帶着兩個兒子往湖邊走去。
他的一隻手在衣袖下面伸進袖口中,裏面揣着的那封信在他的暗中一攥之下,揉成了一團。他一松手,信封從袖口中掉出來,落進湖水中,很快就被湖水浸泡成了一團看不清的紙漿。
……
六月,白書夜和李長煙準備帶着寶寶去漠北。
白霁小弟弟滿了十個月,已經斷奶,長得很是結實健康。李家人已經全部都去了漠北,李長煙本來就打算等白霁稍微大點的時候就也帶他過去,現在剛剛入夏,漠北風沙沒有那麽嚴重,正是容易适應的時候。
甯霏去白府送兩人。李長煙在京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甯霏,總擔心甯霏又重蹈她當年的覆轍,全家人都在漠北,隻有她一個人留在千裏迢迢之外的京都,受了人欺負都來不及趕回來幫她。
“娘放心好了。”甯霏笑道,“我在京都不會有事的。”
白書夜倒是沒什麽不放心的。謝淵渟在甯霏身邊,要是連他都護不了她,世上也沒有其他人能護得了她。至于說謝淵渟本人,甯霏已經被渣男害過一次,要是還被害第二次的話,那真能穿越回他原先的世界中個一億彩票大獎。
白霁小弟弟已經會咿咿呀呀地往外蹦好多音節,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對着白書夜和李長煙奶聲奶氣地喊爹和娘,雖然還不大能把稱呼跟人對上号,經常是對着白書夜喊娘對着李長煙喊爹。至于白書夜以前幻想中的男神大人,難度太大,無法實現。
甯霏趁着謝淵渟不在,像做賊一樣左看右看半天,終于親到了她已經想了很久的白霁小弟弟的小臉蛋。
小包子人不胖,但也不知道怎麽長的,就是臉蛋兩邊鼓鼓囊囊,肉墩墩胖嘟嘟的一動就直晃悠,像是吃多了撐了一頰囊的小倉鼠。白書夜常常望着兒子十分憂傷:“你說他到底是怎麽長了這麽一張屁股臉?”
不過手感是真的超好,又滑又嫩跟豆腐一樣,甯霏蹂躏了半天都舍不得放手:“……叫姐姐!姐姐!”
小包子哇啦哇啦地朝她揮舞着小胖手:“嗷~”
“你們要記得教他喊姐姐!”甯霏的衣服上被小包子蹭了一領子的口水,“等我去漠北看你們的時候,他應該就會說話了,不能不認得我!”
李長煙把小包子接過去:“我們明年會回京都,局勢未定之前,你還是暫時别離開京都了,太子府太危險。”
太子沒有登上皇位之前,一直都處在殺機四伏之中,一旦不小心被人算計了去,甯霏必然也會跟着遭殃。
“有事就立刻傳信給我們。”白書夜說,“跟靈樞也盡量保持聯系,他現在應該不會離開中原去太遠的地方。”
靈樞今天沒有來,他在好幾個月前就又離開了京都,一大部分原因是爲了躲之前也在京都,天天追着他不放的葉盈蕪。
葉盈蕪自然是跟了上去。這小姑娘在外面混多了,經驗世面噌噌飛漲,追蹤技術也在飛快提高,靈樞這樣的老江湖都覺得頭疼。跟着靈樞一起離開京都,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估計是還沒被靈樞甩掉。
送白書夜和李長煙一行人出了京都之後,甯霏回到太子府,謝淵渟把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你是不是抱過别的男人?”
甯霏:“……十個月大的娃也算是男人嗎?”
低頭看了看:“話說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我弟弟留下的口水印已經全幹了吧?”
謝淵渟炸毛:“你居然還讓别的男人在你身上留口水印?!”
一把橫抱起甯霏進内室:“不行,我也要在你身上留口水印。”
甯霏:“……”
……
這一年的夏天表面上看,過得十分平靜,沒有大事變動沒有天災人禍,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這就是最順利的年頭。
但隻有處在水域最中心最深處的人們才能感覺到,這平靜水面下醞釀的無數暗流,已經到了一個多激烈的地步。
在建興帝的偏袒甚至幫助下,慶王除了在暗處的勢力以外,明面上的優勢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朝臣已經投向了慶王那邊,建立起他自己的黨派,在民間的呼聲也日益增高。
要說建興帝的真實想法,他其實并沒有要把皇位傳給慶王的意思。太子的生母孟皇後是他這輩子唯一動過真心的女人,隻要不出意外,他肯定是會把皇位的繼承權傳給太子的。更何況慶王的條件也越不過太子去。
但身爲皇帝可悲就可悲在這裏,他就連對自己心愛女人的孩子都無法信任,仍然需要一個慶王來制衡太子,讓他在大限将至之前一直能夠安安穩穩地坐在皇位上。
他自己估計對慶王還是放心得很,覺得慶王有那樣的出身和背景,不可能鬥得過太子,所以任由慶王去發展。
八月底的時候,大元西北探到一座儲量巨大的銀礦,消息轟動了整個朝野。
大元的金銀銅鐵等礦藏資源,全部由朝廷控制,官府統一開發。這座銀礦目前估算出來的儲量,是現在國庫裏白銀存量的至少十倍,至少要開采二十年以上,一旦開始開采的話,大元朝廷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不用擔心财政緊張的問題。
銀礦雖然在西北,但開采需要由朝中重臣負責把關。這是一樁天大的美差,因爲沒有人能精确地預算出天然礦藏裏面到底有多少儲量,開采出來就算少個一兩成,也不會有人知道。但這一兩成對于個人來說,就已經是一筆不得了的巨款了。
從挖掘礦山、開采礦石,到冶煉金屬,長途運輸,這一系列的流程中,想要私吞的機會多得是。朝廷中負責開采礦藏的官員或者貴族,哪怕是在最嚴格的監督下,也總能想辦法從中摳出一點半點來。
隻要接下這種差事,就意味着流進口袋的大筆大筆的銀子。以前哪怕發現一座小礦脈,朝臣貴族們也是擠破頭地想要搶過來,争得你死我活。
建興帝知道事關重大,隻讓人先探測估算銀礦的儲量,沒有立刻把差事派下去。這時候就是臣子們不遺餘力争相表現自己的時候。
另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正好也撞在了這個關頭。
九月初,海東使團來到大元。
海東是大元東邊的一個國家,規模中等,跟大元保持着不冷不熱的鄰國關系。偶爾有小沖突但是沒有大規模的戰争,有貿易往來但算不上友好盟國。
海東人不夠勇猛悍武但是精明靈活,很有生意頭腦,完全沒有重農輕商的觀念。國家軍事實力一般,經濟水平卻十分發達,對外貿易繁榮昌盛。
海東最負盛名的是各種精美的絲綢、錦緞、以及珠寶、香料和瓷器,總之就是各類奢侈品。
這些年大元沒有動亂,相對和平富足的年代,對這些奢侈品需求量巨大,光是進貢給大元皇室的就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海東人精明,每隔三五年常常會由使團帶着大批的樣品來到大元,以訪問爲名,實際上主要是來跟大元談判貿易的條約。
奢侈品的價格浮動區間很大,大元通常會對進價加以壓制,并且大元在海東的貨物進口時會收取關稅,這關稅也是年年不一。關稅越低,海東人貿易的利潤自然就越高。
這一次海東使團帶來的樣品,重頭戲是近年來海東新出的各種刺繡。海東的紡織和刺繡工藝遠遠走在大元的前端,錦緞繡品精美絕倫,在大元最爲暢銷。
海東使團爲了擡高貿易價格,向大元挑起了一場鬥繡比賽。他們自己帶了繡娘過來,十天之内出一幅繡品,大元這邊也是十天時間,出多少幅都行,到時候比較雙方繡品的高低。
建興帝雖然自知大元的刺繡水平遠不如海東,但總不能還沒比就認慫認輸,硬着頭皮答應下來,給了十天期限,向全京都的繡坊繡娘和富貴人家的女眷們征集繡品。
甯霏也在被征集之列,但她的繡技就隻到給謝淵渟繡一坨屎的程度,參加這種比賽一上去就是被人秒殺的份兒。她也沒打算在這場鬥繡比賽上面争,所以隻随便交了一幅繡品上去草草應付,壓根沒花心思。
其他權貴人家的小姐夫人們倒是十分積極熱切。這是難得一個給女子露臉出風頭的機會,要是能夠交出足夠出色的繡品,壓過海東使團一頭,赢了這場鬥繡比賽,那可是爲大元争光立功的功臣。
千金們要是有了這份殊榮,說的親事檔次高個好幾檔都沒問題;夫人們肯定也能給自己掙個诰命,或者給家裏掙一份不小的賞賜回來。
以緻于那十天裏,京都的繡坊根本沒有機會自己出繡品,全都被各個富貴人家以重金聘請了過去,給他們當外援。反正建興帝和海東使團都不會管這繡品到底是誰做的,隻要最後能赢就行了。
鬧哄哄地忙亂了這十天,到鬥繡比賽這一天的時候,大元這邊也确實交出了不少精彩的繡品。
有繡成水墨渲染效果的;有以黑絲線繡文字成一幅書法的;有把各色幹花香草繡到布料上花團錦簇的;有以半透明絲線繡成圖案,在特定角度反光才能看到的……
這些參賽者倒也不傻,大多數都知道大元的刺繡水平确實是不如對方,隻能盡量避開實力上的不足,想方設法别出心裁,力求在奇巧新意上取勝。
但她們耍的這些小花樣,在海東使團拿出了他們那一幅繡品時,頓時被碾壓得頭都擡不起來。
海東使團拿出的是一幅雙面繡。雙面繡是在同一塊底料上,同一繡制過程中,繡出正反兩面不同圖案的繡品,本身難度已經極高。這一幅還是異色、異形、異針的“雙面三異繡”。一面是龍雲騰飛,一面是鳳舞九天,兩面色彩互不影響,針迹點滴不露,異色分明,天衣無縫。
雙面繡在大元并未發展起來,近些年有繡坊剛剛開始嘗試,但隻是起步而已,眼下看來,落後了海東至少十年。
更可怕的是,這雙面繡上竟然像是炫技一般,同時用了十來種針法,每一種都是大元根本見不到的。繡出來的一面金龍一面彩鳳,生動逼真,色彩鮮明,質感強烈,形神兼備,堪稱巧奪天工的境界。
大元那些繡品,在這強大的實力面前,就像是一群可笑的小孩兒,靠着一點投機取巧的小心思,就敢班門弄斧,結果自然是一敗塗地。
海東使團得意洋洋。建興帝雖然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但還是十分不快。輸了鬥繡比賽,輸的是大元技不如人的臉面,以及底氣和陣勢,後面的貿易談判中,他這一方的主動權就弱下去了。
但是這個時候,大元這邊又有人拿出了一幅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