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劉國公夫人,就是給禮國侯夫人送過禮的其中之一,這時候一看禮國侯夫人被怼得說不出話,趕緊站出來幫腔。
她的品級可比禮國侯夫人大得多,對甯霏也沒那麽忌憚。
“禮國侯夫人也是出于關心和好意,閑聊時随口一說而已,七皇孫妃就扯到有什麽特殊想法上面去,未免太小題大做了。還是說七皇孫妃正是因爲不想讓七皇孫納側妃,所以才急着把禮國侯夫人堵回去?”
太子妃的長嫂,也就是太子妃大哥的妻子連氏,本來沒想過找禮國侯夫人,一見這個形勢,也跟着上去趁熱打鐵。
“太子妃妹妹,淵渟的年紀确實不小了,别人家公子跟他一樣大的,有的孩子都已經好幾個了。他身份特殊,的确耽誤不得。你看六皇孫也是二十歲,兩年前就納了側妃,現在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去年第一個皇曾孫女出生的時候,皇上就已經龍心大悅,太子府要是能生出第一個皇曾孫來,那皇上得高興成什麽樣?”
又對甯霏語重心長地道:“霏兒,話不是像你剛才那麽說的,我們并非想要插手太子府的事情,但你初嫁爲人婦,有些話我們這些當長輩的還是想要勸你。你嫁進太子府剛一年,不願意給自己的夫君納側室,這當然可以理解,我們同爲女人,當年也都是這麽想的。但男子如壺女子如杯,一個茶壺不可能隻配一隻杯子,這是普天下皆知的道理。你作爲妻子和媳婦,最重要的就是寬容大度,爲夫家開枝散葉,繁盛子嗣,給夫君納側室肯定是免不了的。寬容大度是女子的美德,也是正室必需的品質,要是因爲心胸狹隘而變成妒婦,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早就想過把自己的小女兒嫁進太子府。唐家的那小丫頭片子,就憑那麽一點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都有機會擠上側妃這個位置,她的女兒跟七皇孫才是正經的表兄妹,要嫁也應該是她女兒嫁過去才對。
太子妃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勸解下,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就算本來是想給謝淵渟納側室,被衆人這麽一逼,也都變成不想了。
她兒子納不納側室,那是她家的事情,她這個當親娘的都沒開口,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一個個在這裏指手畫腳,上趕着非要把人往她府裏塞?
當父母的都是一副這麽難看的吃相,硬塞進來的姑娘能是好的嗎?
正在想着怎麽一口拒絕了這些狗皮膏藥一樣的夫人命婦,一個溫府裏的丫鬟過來請她:“太子妃,老夫人有請。”
太子妃叫上甯霏和謝汝嫣:“走,我們一起過去。”正好不用跟這群人糾纏了。
連氏卻敏捷地伸手拉住了甯霏的衣袖,而且拉得還死緊死緊,像是生怕她跑了。
“老夫人隻請了太子妃妹妹,又沒請霏兒過去,霏兒就留下來跟我們說說話吧,我們正好也多教她一些道理。”
太子妃一走,隻剩下甯霏一個人,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娃兒,哪裏應付得了她們這麽多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集體圍攻,隻要在慌亂之下一不小心松了口,同意納側室,那以後就好辦多了。
太子妃心裏冷笑。這話說出來也不嫌惡心,這些女人自己一個個身爲人婦的時候,對小妾姨娘恨之入骨,在後院裏不知道明争暗鬥撕逼撕成什麽樣。等到她們需要把她們的女兒塞到别人家去當小妾了,立刻就換了一副義正辭嚴的嘴臉,教訓别人要寬容大度。
她火氣上來,本來不想再保持什麽禮貌,直接不客氣地強行把甯霏拉過來,甯霏卻對她使個眼色,安撫性地笑了一笑。
“母妃,沒事的,您先去老夫人那邊吧,我陪這些夫人們聊一聊。”跟她們好好聊一聊人生。
太子妃不放心地瞪着她:“你可别做出什麽傻事來。”這些夫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萬一真被她們塞了女兒進來,太子府還不知道會被攪成什麽樣子。
甯霏笑眯眯:“放心,不會的。”
這些女人們現在在做的,才是最大的傻事。
太子妃走後,甯霏轉向衆人,笑道:“各位夫人們說的道理,我已經明白了,回去之後這就會張羅着給殿下納側妃。不知各位夫人有沒有什麽合适的小姐推薦?”
衆人一聽大喜,立刻有好幾個夫人搶着上來毛遂自薦:“我家的六姑娘,七皇孫妃以前在應天書院肯定見過,乖巧懂事,恭謹賢良,再合适不過……”“我的侄女兒人老實,當側妃絕對不會給七皇孫妃添堵……”“要說結親當然還是結表親了,七殿下小時候跟他表妹也是玩得很好的,本來都是一家人,親上加親……”
甯霏悠悠地道:“剛才說的幾位姑娘都來這裏了嗎?有些我沒有見過的,不如趁這個機會相看相看?”
夫人們一叫,來了三位小姐,一個比一個矜持羞澀。
甯霏朝她們後面喊了一聲:“殿下,你要不要過來親自看看?”
衆人一回頭,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後面的,正是一身青衣的謝淵渟。
他自從跟甯霏成親之後,就不再穿大紅顔色的衣裳,穿的最多的就是以前作爲藍夙時穿的青衣。但本來這麽仙氣飄飄超塵脫俗的顔色,現在在他的身上,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身潇灑張狂飛揚恣肆的氣場。
謝淵渟慢悠悠走過來:“什麽事?”
甯霏一本正經地指了指對面的三位小姐:“這三家的小姐說希望成爲你的側妃,但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趁着大家都在,正好看一下親。”
三家的夫人們都有些尴尬,這麽說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好像她們上趕着要送人去當側妃一樣,一點不顧及她們的面子。可說又說得沒錯,總不能否認。
三位小姐更是含羞帶臊,三分之一的身子躲在自家長輩後面,另外三分之二擺出最優美最動人最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
謝淵渟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對那三位小姐勾了勾手指:“出來,排成一行站好,讓我看清楚。”
三位小姐面面相觑了一眼。
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在牙行挑下人或者在青樓挑姑娘的時候,才會讓人這麽排成一行任人挑選吧?
但她們還是扭扭捏捏地勉強排成了一行,隻是更加尴尬,因爲花園裏的其他不少人都朝這邊看過來了。
謝淵渟把三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三個都不錯啊,我能不能都要了?”
三家夫人都是一愣,倒沒想到他居然胃口這麽大。
按照大元禮制,皇孫隻能娶一正妃一側妃,剩下的都是妾侍。但如果升爲皇子的話,就可以娶一正妃兩側妃四庶妃,這些有位份的皇妃,将來在皇子登基稱帝之後,就會直接被升爲皇後和貴妃。
這三位小姐的條件都不算是頂尖的,要說更好的親事也不好說,哪怕現在當不成側妃,送進去當個妾也行。太子繼承皇位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她們這些早進府的,肯定是優先被升爲側妃,從長遠來考慮,仍然十分有利。
那就看現在是誰先當上這個側妃了。
連氏陪着笑走上前去:“淵渟,你先不用急着決定哪一個,你跟你依表妹許久沒見了,要不要先跟她叙叙舊……”
謝淵渟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話,直接從她旁邊走過去,再次對三位小姐勾了勾手指。
“過來。”
他走向花園裏的湖水,湖上有一道九曲回廊,連着湖心的一座亭子,春夏季水位漲高,水深可能有一丈多左右,湖面已經快要貼到了回廊的底部。
三位小姐猶猶豫豫地跟着他走過去,都到了回廊上,疑惑他這是要幹什麽。
謝淵渟停下,轉過身來,朝她們緩緩露出一個在後來讓她們做了不知多少年噩夢的微笑,然後一腳橫掃過去,把三位小姐全部從回廊上踢進了湖水裏面。
“撲通撲通撲通!”
三人幾乎是同時落水,濺起巨大的水花,岸邊傳來一片驚叫聲。
謝淵渟蹲在回廊臨水的邊緣,從回廊的欄杆上拆了一根木棒下來,跟打地鼠一樣,看見哪位小姐掙紮着從水裏浮出來,就一木棒把她的腦袋咕嘟嘟戳沉下去。浮上來一個戳下去一個,浮上來一個戳下去一個,在那裏玩得不亦樂乎。
一邊玩一邊還朝着岸邊的甯霏喊:“霏兒,要不要也過來一起玩?”
甯霏就站在那裏不動,表情做作略顯浮誇,裝模作樣地拉長了聲音喊:“哎——殿下——你不能這樣的——”
三家夫人一開始全都被吓傻了,呆立在那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朝九曲回廊那邊沖過去。
“七殿下快住手!……快來人!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聞聲趕來的下人們快要沖到回廊上時,謝淵渟從那邊走過來,一腳踏在回廊地闆上,木制的回廊喀喇喇四分五裂開來,足有一丈來長的一整段全都開裂倒塌下去,一塊塊斷木頭破木闆在湖面上漂散開來。
然後他掉頭就走:“我玩得正高興,别來吵我!”
對着那段斷裂缺口的下人們:“……”
等到水性好的下人們遊了半片湖過去,好不容易把三位小姐都救上岸來的時候,三人已經都隻剩了最多十分之一條的命。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湖水進去,一個個的肚子比孕婦還鼓,動一下就跟水袋一樣咕隆咕隆地晃蕩,嘴角一股一股的水往外冒,直翻白眼。
謝淵渟足下一點,就從回廊上的那一截斷口那邊輕飄飄掠了過來,興高采烈,一副還沒有玩盡興的樣子:“這三位小姐還真挺不錯的,太子府裏也有一片湖水,等到她們進了太子府之後,我再繼續跟她們玩!”
衆人:“……”
要是一直得陪你玩這個,那你隻能娶龍王爺的女兒當側妃啊!
連氏看着奄奄一息吐着水的女兒,又是心疼又是氣怒,竟然還是不死心:“淵渟,側妃不是用來陪你這樣玩的!……七皇孫妃,你身爲正妃,也不勸阻一下淵渟,就讓他這麽胡鬧?”
甯霏立刻從善如流地勸阻謝淵渟:“殿下,這是不對的,以後不能這樣了。”
謝淵渟知錯就改:“好吧,我不玩這個就是。”
他過去一手把半死不活的溫家小姐拎起來,到一片開得正盛的牡丹前面,一膝蓋頂在溫家小姐的肚子上,溫家小姐頓時哇地一口水吐出來,再頂一下,又是哇地一口水吐出來:“那我玩噴壺澆花行不行?”
衆人:“……”
其他兩位夫人的臉都綠了,一聲兒不敢出地扶着自家姑娘,趕緊掉頭就走。
這簡直就是惡魔啊!
誰敢把女兒往他家裏嫁!有一百條命都不夠他折騰的!
謝淵渟跟丢一個噴壺一樣,随手把溫家小姐往地上一丢,追在兩位夫人後面,不依不饒地喊:“喂!你們不是說要把這兩位小姐給我當側妃嗎!怎麽就跑了!”
兩位夫人頭都不敢回,腳下速度更快了,跟裝着風火輪一樣:“七殿下我們想了想覺得你們不合适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
謝淵渟一臉氣憤地回來:“說好了要嫁又不嫁,欺騙我的感情。幸好還剩下這位小姐,她們兩個不陪我玩,你嫁過來之後,要把她們的份兒也一起補回來!”
連氏這次也堅持不下去了:“不不不菁菁的親事也還是算了是舅媽之前考慮不周到實在是抱歉淵渟你還是另擇佳人吧!”
帶着連十分之一條命都快沒了的溫小姐,一溜煙地逃了。
謝淵渟歎口氣,一副失望的樣子,然後對着圍觀人群喊:“你們家裏還有沒有女兒之類,記得嫁過來給我當側妃,我很歡迎的!”
衆人齊刷刷避開目光,當做什麽也沒有聽見,轉身就走:“……”
刀山火海的地獄敞開大門歡迎人進去,有人會願意進去嗎?
謝淵渟對着衆人逃命似的背影,一臉困惑地問甯霏:“爲什麽她們都不願意嫁過來給我當側妃?”
甯霏也一臉探究:“可能是因爲你長得太好看,她們自卑了吧?”
謝淵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她們的心靈可真夠脆弱的。”
甯霏:“你下次多跟她們玩玩,對她們友好一點,說不定她們就有自信了。”
謝淵渟:“小意思,我既然長得這麽好看,就要擔當起這麽好看的責任。”
已經走遠的衆人:“……”
爲什麽我們感覺後面好像有兩隻樂此不疲的戲精?
……
在溫府赴壽宴剩下的時間裏,各位剛剛還争先恐後地勸太子妃給七皇孫納側妃的夫人們,就像是不約而同地被縫了嘴巴一樣,絕口不再提這件事情。
太子妃十分奇怪,但是看見過來的甯霏和謝淵渟都是一臉無辜茫然我們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就也沒有多問。
太子妃的親生父母都已經亡故,現在的溫老夫人隻是她父親在亡故前娶的繼室,所以她跟溫家的關系隻能算是泛泛。來送了壽禮,參加了壽宴,面子上的禮數盡到了,也就差不多了。
這時,一個下人急匆匆地從外面趕進來,卻是太子府的人。
“太子妃,七殿下,七皇孫妃,蘭陽郡主,您幾位趕緊去京兆尹衙門一趟,那邊出事了!是跟咱們太子府有關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