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又有一個新的皇子被提拔起來了。
這個皇子之前誰也沒有想到過,竟然是益王一母同胞的弟弟,八皇子慶王,謝逸司。
益王在的時候,因爲排序比益王低,奪嫡之争根本輪不到慶王。慶王似乎也沒什麽野心,一直都隻是一個附庸風雅的閑散皇子,賞賞花養養鳥,彈彈琴寫寫字,跟權力鬥争似乎沒有一點關系。
益王一派被滅,因爲跟慶王毫無關系,所以當初慶王并未受到牽連。但意想不到的是,慶王竟然反而在這個時候崛起了。
他原本并不在朝中擔任職務,現在終于踏入了政治的圈子,卻一反常态地展露出非凡的才幹和能力。
慶王仿佛綜合了幾個皇子的優點,同時又補足了他們的缺點。比太子更果斷利落,比益王更謙和理智,在心思的細膩缜密上,甚至更超過當年最優秀的睿王謝逸辰。
這般一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表現又跟人們以往的印象大相徑庭,自然會惹來衆多議論和懷疑。
一個數十年如一日把自己藏在清閑散漫的僞裝下面的皇子,深藏不露韬光養晦,一直等到同胞哥哥倒台,終于輪到自己有機會上位的時候,才不緊不慢地站出來。這般深沉的心機,隐忍的城府,想想都令人覺得可怕。
但建興帝一點都不覺得可怕。
他正爲太子一家獨大而提心吊膽,慶王在這時候崛起,正合他的心意。
慶王越聰明越好,免得像益王那個蠢貨一樣,頻頻犯錯出事,爛泥扶不上牆,讓他想提都提不起來。而且慶王背後沒有母家作爲勢力支撐,母妃和兄長全是罪人,出身太糟糕上不得台面,跟太子鬥一鬥可以,但真正想壓過太子自己上位,又不大可能。着實是最合适的人選。
建興帝立刻開始表現出對慶王的重用,委派了他一連串任務,慶王全都圓滿完美地一一完成。益王一派倒下後朝廷中空缺出來的權柄,也被建興帝分了不少給慶王。除了沒有背景以外,慶王的地位很快就被拔高到快要和太子相當的地步,在朝中也漸漸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
太子一開始的時候并不在意。就算慶王起來跟他抗衡,能讓建興帝放心,也總比建興帝一直神經過敏,把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要好得多。畢竟慶王的出身和根基擺在那裏,想要跟太子府抗衡,基本上是沒有勝算的。
但慶王的風頭起來之後,甯霏找了個時間,再次來提醒太子。
“父王,您還是小心慶王爲好。他現在的崛起,可能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了,并不像大多數人想的那樣是突然殺出來的,根基淺薄,沒有競争力。”
太子疑惑道:“以前德貴妃和賈氏一族的資源,不是全部都給了益王嗎?慶王那個時候哪來的根基?”
甯霏搖搖頭:“慶王恐怕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深不可測,他應該根本就沒有依靠母家的幫助,而是靠自己白手起家。父王還記不記得我以前提出來的猜測,鎮西王的那個軍師宋哲,後面可能還有人。”
太子一臉詫異:“你說他後面的人是慶王?”
“是。”甯霏說,“我一直在想宋哲慫恿鎮西王反叛益王并且繼續攻城,除了宋哲自己以外,還會對誰有好處。現在見到慶王崛起,才發現慶王正好能對得上号。”
“鎮西王即便攻破京都自己奪權,他并非皇室血脈,也無法名正言順地自己登基稱帝,必須要先找一個傀儡。至于這個傀儡,慶王看似閑散勢弱沒有野心,又是益王的同胞兄弟,同樣能得到母家賈氏一族的支持,肯定是最好的人選。”
“這樣一來,慶王不費吹灰之力就撿了一個現成的大便宜,被鎮西王扶上皇位。但以他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其實根本不是鎮西王想象中的弱小傀儡,段數比鎮西王高深了不知道多少。一旦他真的登上皇位,鎮西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到最後被滅掉的一定是爲他人做嫁衣裳的鎮西王,而不是他。”
太子隻聽得背後冷汗都冒了出來。
“慶王他難道……一開始就是這麽謀劃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謀劃的不能肯定。”甯霏說,“但在兩年以前,宋哲就已經被安插到鎮西王的身邊,說明那個時候慶王已經盯上鎮西王了。”
以兩年時間來說,慶王的深謀遠慮,也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步。
兩年前睿王謝逸辰已經倒台,隻剩下益王和太子。慶王預料到了益王鬥不過太子一派;預料到了益王一旦在奪嫡中落敗,就會孤注一擲地和鎮西王起兵造反;預料到了鎮西王的野心和不臣之心,在益王有難的時候就會背叛益王……
要是鎮西王赢了,他被扶上皇位,就不會從皇位上下來;要是鎮西王輸了,反正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建興帝不會怪罪于他,他現在照樣安安穩穩地當着他的皇子,嶄露頭角,風頭正盛。
無論結局如何,對慶王來說都沒有損失。
這是打得一手絕妙的算盤。
“所以我還是希望父王小心。”甯霏說,“不要覺得慶王沒有背景沒有根基,就不會造成威脅,他的根基之深,隻是絕大多數人并不知道而已。”
太子聽得心有餘悸:“霏兒說得不錯,是本宮輕視慶王了。”
“不過父王也不必太過擔心。”甯霏笑道,“慶王就算有暗藏的根基,但有一點是怎麽也比不上父王的,那就是名聲和威望,這一點對于上位者來說也至關重要。所以他現在應該還處在積蓄上升的階段,讓天下人知道還有他這麽個優秀的皇子,暫時不會太快有大動作,父王隻需要保持警惕就行了。”
太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現在更覺得,太子府能娶到這麽一個兒媳婦,是他十八輩子積的德。
甯霏嫁過來之後,已經幫了太子府不知道多少次。她的心思之敏捷,眼光之銳利,對人心的揣度和對局勢的判斷,無一不是不可思議的水平。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瓶中冰而知天下寒,并且她永遠有辦法在這深秋寒冬來臨的時候,做好應對的準備。
建興帝對他的打壓是她提醒他的,現在慶王的深藏不露又是她提醒他的,枉他在權力鬥争的漩渦中心沉浮了二十幾年,政治敏感度和思維靈活度卻還遠遠不如她。
他越來越習慣于把甯霏擺在跟他平等的地位上,而不隻是一個兒媳婦,因爲她實在是太聰明太出色,讓他不得不佩服。
……
自從慶王崛起之後,建興帝像是得了定心丸一樣,心安下來了,精神狀态得到緩解,身體也就慢慢好了起來。
甯霏在那以後就沒有被宣進宮給建興帝看病,不過太子每天上朝時都要見到建興帝,說建興帝已經能夠正常行走活動,氣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益王叛亂帶來的動蕩餘波,現在已經徹底平息。大元朝中的局勢,成了太子和慶王雙方對峙,就像是各自站在天平的兩端一樣,表面上看不相上下,天平漸漸平穩下來。
太子府在過完一個驚心動魄的新年和一個風雨滿樓的年初之後,終于恢複了相對平靜的日子。
三月裏,京郊春色正濃風景正好的時候,甯霏和謝淵渟以上香爲名,出了一趟京都。
當然,他們兩個不信神不禮佛,上個屁的香,完全就是出去玩的。
這個季節,京郊周圍春遊踏青的人很多,也有平民百姓也有官家貴族,十分熙攘熱鬧。但一般女眷出門在外遊玩,不能在外面過夜,天黑之前就得回來,否則又是名聲清白之類一大堆的破事。
一個白天的時間對甯霏他們來說怎麽可能過瘾。隻有借口說去遠郊的廟裏上香,有些大寺廟會爲香客準備住宿的地方,夫人小姐們住在廟裏,焚香拜佛,順便在周圍遊玩賞景,這樣在外面待個三五天,那倒是常有的事情。
甯霏從去年起就一直想去一趟淩絕峰,按照謝淵渟真正的身份藍夙來說,九重門也是他另外一個意義上的家。
他們早上從京都出發,騎馬并行,一路上也不趕路,慢悠悠地穿過京郊景色最美的一片田野。
這裏是一大片連綿不絕的果園,漫山遍野的桃樹、杏樹、李樹、梨樹,現在都正是開花開得最繁盛的季節。嬌紅粉白,灼灼夭夭,綿延成一片溫柔而又絢爛的花海,風起時拂動一重重粉紅雪白的花瓣海浪,風過後又飄落下紛紛揚揚的落英之雨。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滿目花影煙光,沿着京郊外蜿蜒的玉水,朝一片碧綠的田野上蔓延而去。河畔疏疏落落的垂柳,已經吐出嫩黃新綠的葉芽,和一簇簇含粉吐豔的花樹相間,交織成一條精美華麗的織錦羅帶,在春日融光裏面鋪展開來。
玉水河邊處處都能見到出來遊玩的車馬行人,笑語聲、環佩聲、銮鈴聲響成一片。在花樹最盛的地方,踏青尋芳的人們支起錦帳或者鋪下長氈,圍坐在一起,一邊享用美酒點心,一邊談笑風生。
也就是過年時鎮西軍圍攻京都失敗,沒有給京都居民造成太大影響,現在的三月裏,才能在這京郊看到這種太平盛世,和樂融融的景象。
但這些盡情享受春光的人,并不知道在這太平和樂的下面,潛藏在水底洶湧呼嘯的黑色暗流,從來就沒有平息過。
“暫時不要想這些了。”謝淵渟騎馬靠過來,伸手摸摸甯霏的腦袋,沾在她黑發上的幾片梨花花瓣飄落下來,“我們出來這一趟就是爲了休息的。”
“好。”甯霏也朝他靠了靠,可惜她座下的那匹母馬很是潔身自好,公母授受不親,死活不肯跟謝淵渟座下那匹公馬靠在一起,身子一轉,拿馬屁股對着謝淵渟,甯霏靠了個空,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
謝淵渟接住甯霏,用一種很是危險陰森的眼神掃了那匹母馬一眼。
然後等兩人出了京郊,走上行人稀少的林中道路時,甯霏就被跟謝淵渟拉了過去,坐在他的前面,跟他同乘一騎。
謝淵渟攔下路上一輛破破爛爛,拉着幾個大糞桶的驢車,指着甯霏原先乘坐的那匹母馬,對人家車夫:“喂,這匹馬不要錢送給你,但條件是一定要拿它來拉糞桶,要是能跟那頭驢子配成一對就更好了。”
甯霏:“……”
車夫:“……”
母馬:“……”
……
因爲一路上走得慢,到青陽山淩絕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青陽山中一年四季多雲多霧,在潮濕多雨的三四月份,更是漫山遍野被茫茫霧海籠罩,淩絕峰上白雲缭繞,整座山峰仿佛浮在半空若隐若現,偶爾露出來的一座亭子一角飛檐,就像是建在雲海之上的天宮。
甯霏在淩絕峰下仰頭望去,上山的那條山路還是像十來年前一樣,寬大的青石鋪成一級級看不見盡頭的石階,朝峰頂蜿蜒延伸而去。石階兩邊是高大的松樹,濃陰遮蔽,山風浩蕩而過,漫山雲霧聚散沉浮,萬壑松濤簌簌如海。
階面被多年的腳步摩挲得平整光滑,雲霧中的水汽在上面凝結成無數細小的水珠,青石被水迹浸潤出猶如山玄玉一般堅潤而又沉郁的質感。石階的背陰面覆蓋着墨綠色的青苔,路邊偶爾會有一兩朵雪白的野百合,在雲霧和山風裏緩緩地搖曳。
“我上一次來這裏,還是被你抓上來的。”甯霏對謝淵渟笑道,“那個時候我想,要是我哪天有這本事,一定端了你這整座淩絕峰。”
謝淵渟親了親她:“現在這整座淩絕峰都是你的,你想端就端。”
“現在我哪裏舍得這麽好的地方。”甯霏深深吸了一口飽含濕潤水汽和松木清香的空氣,“我要報複也隻能找你報複了。”
謝淵渟一臉嚴肅地:“我覺得你對我最好的報複就是天天色誘我,讓我沉浸在溫柔鄉的墳墓裏面無法自拔,醉生夢死荒淫無度,最後把我榨幹……”
甯霏:“……滾。”
“那邊就是你之前說的那棵榆樹吧?”甯霏指着前面半山腰上的一棵大榆樹。榆樹高達四五丈,老枝虬結,上面已經結滿了一串串金黃嫩綠的榆錢。
“是啊,不過以前我們從來沒吃過。”
甯霏來了興緻:“摘點帶上去,我做給你吃。”
九重門門人們早就已經得知門主和夫人要來,提前準備好了宴席,甯霏又臨時下廚做了幾個菜,糖拌榆錢、榆錢粥和榆錢餃子。新鮮摘下來的榆錢鮮嫩脆甜,煮粥包餃子也是清鮮爽口,她已經很久沒吃過,很是懷念這種野味。
一整棵大樹上的榆錢根本吃不完,甯霏做了很多,本來是想分給九重門的門人們嘗鮮,但還是被謝淵渟全部搶了過去:“我是門主!反了你們一個個,敢跟我搶吃的?”
門人們弱弱地:“可是您确定您能吃得完嗎……”
謝淵渟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大鍋榆錢粥,兩大盤拌榆錢、三大籠榆錢餃子……
“當然能!”
衆人:“……”
甯霏捂額:“算了算了,你們别跟這神經病計較,讓他自己吃去,他要是剩了一粒米,我讓他把淩絕峰上所有的搓衣闆全部跪穿。”
結果那天晚上謝淵渟爲了消食,把淩絕峰上所有的山路台階棧道懸索統統遛了三遍,到深更半夜的時候才回來睡覺。
在淩絕峰住的這幾天,是甯霏重生以來過得最爲自在的日子。
九重門裏都是一群江湖中人,絕大多數不是糙老爺們就是女漢子,雖然有嚴格的門規,但不大講究日常禮數,也沒有專門的下人來伺候他們兩個,但就是讓人感覺特别輕松。
以前在安國公府和在太子府時就不用說了,就算是李長煙和甯茂和離後嫁給白書夜,她暫時住在李府和白府的時候,也不可能擺脫禮節規矩的束縛,因爲身份和環境擺在那裏,無形中就是一種限制。
不像現在,她不是官家小姐,不是七皇孫妃,可以一整個晚上待在山裏不回來,可以在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不起身,可以在各種地方想醬醬就醬醬想釀釀就釀釀……啊呸,這句話應該是謝淵渟的感想。
甯霏住得舍不得離開,但到第五天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準備返回京都。加上來回路上的四五天,她和謝淵渟在外面待了快有十天,官家貴族的女眷能離家這麽長時間,已經是到極限了。
剛回到太子府,太子就傳話過來,把甯霏和謝淵渟叫了過去,說是家裏來客人了。
甯霏和謝淵渟去了淩寒院,太子妃和唐側妃都在那裏,還有一個十五六歲年紀,身穿蜜合色折枝花卉圓領褙子,容貌爽朗明媚的少女,正坐在太子妃身邊,跟兩人有說有笑。
太子見兩人進來,笑着招呼道:“淵渟,霏兒,你們回來得正好,念兮也是今天剛剛到的。”
那少女連忙起身,對謝淵渟和甯霏行了一禮:“小女唐念兮,見過七表哥和七表嫂。”
太子給甯霏介紹,這少女是唐側妃的娘家侄女,唐念兮,跟甯霏同歲。
唐家跟太子的母家孟家兩家,本來就是聯姻加上連襟的親密關系,唐側妃算是太子的遠房表妹,她當初能嫁進太子府也正是因爲兩家的支持。
唐念兮是唐側妃的親侄女,算起來跟太子本身也有血緣關系,是太子的表侄女。唐家本家不在京都,唐念兮小時候來京都玩,都會在太子府住上一段時間。
唐念兮行完禮就自己起身,很開心地跑到謝淵渟面前:“七表哥,我們好久不見了,都有五六年了吧?”
謝淵渟:“應該是挺久,我都不記得你是誰了。”
唐念兮:“……”
太子看唐念兮被謝淵渟第一句話就怼得僵在原地下不來台,隻能上去打圓場:“怎麽會不記得,你以前不是還一直盼着念兮表妹來太子府玩嗎?”
謝淵渟:“真不記得。”
太子:“……”
突然發現他也無言以對。
好在唐念兮隻僵了片刻就反應過來,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七表哥不記得也沒關系,我記得七表哥就好了。”
又帶着笑容轉向甯霏:“七表嫂真漂亮!跟七表哥站在一起特别般配,就跟天生的一對一樣!”
這次謝淵渟總算給了點反應,理所應當地:“那是當然。”
唐側妃在一旁笑道:“這丫頭女大十八變,人長了不少,隻有一張嘴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甜。”
太子妃隻呵呵了一聲,沒有回答。
自從唐側妃背上劫走陷害她的嫌疑之後,她對唐側妃的态度就一落千裏,雖然嘴上什麽也不說,但其實已經十分疏遠。她又不是會裝模作樣假裝親熱的那種人,于是直觀表現上就是她對唐側妃冷淡了不少,隻維持着面子上的客氣。
對唐念兮也連帶着沒有好感。應該說是她從來就不怎麽喜歡唐念兮。
唐家地位不高,以前很大程度上是攀着出了一個皇後的孟家,否則就隻能算那種十八線開外的小家族。
唐家所有成員裏面,最出息的就是嫁進太子府的唐側妃。這個側妃還是當初她費了不知多少心思工夫讨好孟老夫人,又把跟太子妃的關系搞得像是知己閨蜜生死至交一樣,才讓孟老夫人做主把她嫁給太子的。
現在這個唐念兮,似乎也有效仿當年唐側妃的意思。唐家本家不在京都,她卻隔三差五地沒事就來京都玩;明明跟太子府隻連着那麽一點疏遠得可憐的親戚關系,她卻每次來京都都要到太子府,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不回去。
唐念兮沒有京都千金小姐們的清高拘謹和矯揉造作,性子爽快開朗,又特别會說話。太子平日裏政務繁忙,自然不會去揣測一個小姑娘家是什麽心思,隻看她挺讨人喜歡的,作爲主人,自然會客套性地留她在太子府多住幾日。
而且唐念兮跟太子府的幾個子女也都很玩得來。謝淵渟小的時候,尤其是在落水生病腦子出問題了之後,跟唐念兮的關系最好。每次唐念兮要從太子府回唐家,他都是哭着鬧着不讓她回去,唐念兮在太子府最久的一次住了足有三個月時間。
但是随着謝淵渟漸漸長大,精神問題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瘋傻得越來越厲害,唐念兮來太子府的次數也就漸漸少了下去。上一次來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
在謝淵渟病情最嚴重,到處鬧得雞飛狗跳的那段期間,唐念兮五年沒來過太子府,而這兩年謝淵渟的精神狀态開始恢複,變得越來越正常,她就又再次上了門。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總是格外犀利毒辣。太子妃直覺地覺得,唐念兮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沖着謝淵渟來的,有唐側妃這個姑姑在前面給她作爲榜樣,她應該有的是這方面的經驗。
“時辰也不早了。”太子說,“今天的晚飯就擺在淩寒院偏廳裏吧,所有人都在這邊吃,給念兮接風洗塵。”
“謝謝太子表叔。”唐念兮笑道,“不過我也不是什麽千裏迢迢來的遠客,特地接風洗塵什麽的就不用啦。”
太子妃一聽她這話的意思,是把她跟太子府的關系往近了拉,當即似笑非笑地接過話頭。
“念兮以前小的時候,隔三差五就來太子府玩兒,現在已經五年沒有來過,都從常客變成了稀客,當然需要接風洗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