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字條是從哪來的?”
“從你房間梳妝台的縫隙裏。”太子冷冷地說,“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是從哪來的。”
“這不是許酌寫給我的!”太子妃斬釘截鐵地怒道,“這是有人仿冒了他的字迹,趁我不在的時候故意藏在我房間裏的!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他的什麽字條!”
太子并不動容:“你說這是仿冒的字迹,有證據嗎?”
太子妃噎住,低頭去看那字條。她知道這字條不是許酌寫的,至少絕對不是寫給她的,但那上面隻有寥寥幾個字,本來就很難分辨出字迹的不同,她自己在不清楚内幕的情況下恐怕都無法判斷真假。而且她手頭沒有許酌的信件字迹,也根本無法比對。
“沒有……但我跟他已經十年沒有聯系過了,他怎麽可能會莫名其妙地給我傳來這一張字條?……你是不是以爲我跟他約了時間地點,要跟他一起私奔?我在庵堂裏面待了十年了,想私奔還用得着等到現在?”
太子妃越說越激憤,最後甚至喊了起來。
“我被人陷害被人擄走,你不查明真相,一上來就是劈頭質問我,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太子的臉色已經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程度。他仿佛根本已經忘了還有這麽多人在場,面前隻有太子妃一個人,他的眼中燃燒着從未有過的火焰。
“我沒有查過?十年前我爲了證明你的清白,沒有照你的說法徹徹底底地查過?可是什麽也沒有查出來!”
太子妃仿佛被人迎面重重一擊。
當年她清楚自己是被人所害,太子一開始時也并不覺得她會和許酌私通,但徹查過了所有能查的地方,結果一無所獲,這才開始不相信她毫無根據的辯解。
但她是真的沒有背叛他啊,就算沒有證據,就憑她對他的感情和他對她的了解……他怎麽可以不相信她?
“沒有查出來,并不代表就不存在!找不到證據的冤案難道還少了?現在這件事情是怎麽回事你查了嗎?這張紙條是誰寫的,爲什麽會到我的房間裏,是誰把我從街上擄走,給我披了這件鬥篷,把這裏變成一個殺人現場……我就不信這裏面會毫無破綻!”
太子望着她,語氣一下子冷淡下來。
“如果還是什麽也查不出來,你是不是還是堅持不肯承認?”
太子妃怔怔地望着他,突然凄厲而悲涼地慘笑起來。
“不,你不用查了,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抱着這樣的心态去查,永遠也查不出真相來。你不就是想要我的承認?沒錯,我就是跟人私通,就是想要私奔,你休了我或者殺了我好了,我根本就不該苟活這十年,還指望你有一天能夠回心轉意!”
太子又怒又痛,正要開口說話,甯霏在太子妃旁邊,突然打斷了他。
“父王,母妃,不用查了。”她望着太子妃的鞋子,“我已經發現證據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全部轉向了甯霏。
太子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嘶啞幹澀,原本因爲怒氣而漲紅的臉色,也瞬間停滞在那裏,他仿佛突然就忘記了怎麽呼吸。
“什麽證據?”
“你們看我們的鞋子和母妃的鞋子。”甯霏說,“我們的鞋底上都沾有石榴花的花瓣殘渣,因爲我們剛才從主街走到鵲仙橋,經過朱雲街,那一整條街兩邊全是花朵快要開敗的石榴樹,街道地面上鋪滿落下來的石榴花瓣,被踩成了花泥,一路走過來肯定會沾在鞋底上。”
她指了指太子妃的鞋底。
“但母妃的鞋底隻有平時走路沾上的泥土灰塵,一點石榴花泥都沒有,這就說明她今晚根本沒有走過朱雲街。母妃不可能會飛檐走壁,而且從主街到鵲仙橋隻有朱雲街這一條路可走,除非多走三條街十幾裏路從東邊繞過來。我覺得母妃如果真的跟人有約的話,應該是焦急緊迫的心情,不可能有閑工夫繞大半個京都這麽遠的路,更不可能突發奇想,莫名其妙地去把鞋底上的花瓣挑得幹幹淨淨。”
太子的目光愕然地從甯霏身上轉到太子妃身上,他的思維好像還在甯霏剛才說的話裏面艱難地掙紮。
“那她……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母妃既然不是自己走過來,那應該就是被人帶過來的。扛過來,背過來,放在馬車上運過來,都有可能。”
甯霏的語氣隐隐冷下來。
“有人趁着她在擁擠的人群中時,擄走了她。然後讓一個跟她身形相仿的人穿着跟她一樣的衣裙,披着鬥篷兜帽,故意讓路人看見。路人大多不認識母妃,在夜晚的光線和兜帽的遮擋下,也看不清楚她的容貌,隻能記住她的身形穿着。母妃被人送到這裏來,披上同樣的鬥篷,然後被掐昏過去,僞造出她在私奔途中被歹人所劫,刺死了歹人的場面。”
“之所以這樣布置,一是爲了滅口,這個歹徒必須留在現場,但他不是真的在鵲仙橋附近劫走的母妃,那他必然知道一部分母妃被送到這裏來的真相,不能讓他作爲活口送到父王的手上;二是爲了出現命案,讓父王不得不報官,那麽母妃被歹徒所劫,甚至是跟人私奔的傳言,就都會擴散流傳出去。”
她這一番話下來,不隻是太子,就連太子妃都聽得徹底呆住了。
“可是……是誰會做到這種程度……”
太子妃出身京都的清流世家書香門第溫家,溫家在朝廷紛争中一直站中立,不參與任何黨派争鬥,雖然不見得有多繁榮昌盛,但也幾乎沒有仇敵,很少會惹來别人的針對報複之類。
太子妃爲人雖然清冷傲氣了些,性情品行卻很好,在京都名媛貴女的圈子裏算是有着不錯的人緣。即便是無意中得罪過什麽人,她在庵堂裏都被關了十年,十年沒跟外人打交道,現在才剛剛被放出來,對方立刻就再次對她下了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甯霏平靜地繼續說下去。
“要害母妃的這個人,盯上的不是母妃的性命,而是母妃和父王的關系。否則早在擄走母妃的時候就可以輕易取了母妃的性命。母妃若是死了,父王也許一輩子都忘不了母妃,但如果母妃跟人私奔不成,又被歹徒所辱,那父王跟母妃恐怕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她這番話雖然并沒有針對任何人,但衆人怔了半晌,目光都不由得轉到了唐側妃的身上。
從利益角度來看,最希望太子和太子妃關系決裂的人,除了太子的側妃妾侍以外,還能是誰?
太子算是一衆皇室宗親裏面最清心寡欲的一個,隻納了唐側妃一個側妃,太子府裏還有兩個妾,都是以前太子的通房丫鬟提上來的,平日裏在太子府毫無存在感,隻是擺設而已。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做出這麽大的案子來。
盡管唐側妃跟太子妃的關系好,盡管唐側妃并未露出過什麽破綻,但一切迹象都指向她,她還是最大的嫌疑人。
後宅裏最不缺的就是塑料花姐妹情,兩個女人共侍一夫,本來就是天生的競争敵對關系,很難想象會有什麽真正的友情。防火防盜防閨蜜,被所謂的姐妹好友欺騙背叛,甚至是從一開始就假裝親密關系以便陷害對方,這種例子在深宅大院中再常見不過。
唐側妃站在一邊,衆人沒有開口指明懷疑是她,她也沒有辯解,隻是一副又惶恐又委屈的樣子,臉色很不好看。
甯霏說到這裏,就很自覺地退下了。她能做的就是證明太子妃的清白,剩下的事情,就不是由她來做主了。
太子妃縮在那裏,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原本一聲不吭,突然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哽咽地哭了出來。
她是實在忍不住。十年前的冤屈都還沒有昭雪,今天又是一個天大的罪名壓下來,如果沒有甯霏指出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太子不相信她,她真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太子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又是尴尬,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地望着太子妃半天,才想起來蹲下身去安撫她,但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
甯霏做了個手勢,讓衆人全部退下,自己也拉着謝淵渟出去了。這種時候肯定是應該把空間留給太子和太子妃獨處。
一直到了後半夜,太子才抱着已經哭睡着的太子妃從屋裏出來,見到衆人全都等在外面,臉色微紅。
甯霏裝作沒看見,讓早就已經準備好的馬車過來:“父王,先送母妃回府吧。”
太子抱着太子妃上了馬車,回了太子府,當天晚上就一直留在淩寒院。
因爲出了命案,第二天太子府還是報了官。但太子已經出示證據,證明太子妃是被人擄到鵲仙橋附近,那麽太子妃一直處于昏迷狀态,那個混混也并不是太子妃所殺,而是幕後者殺了人栽贓給太子妃。
五城兵馬司正在從頭到尾徹查此事。從太子妃在主街上人群中被擄走,到街頭小販看見假扮太子妃的人,再到太子妃被人掐昏丢在鵲仙橋附近的殺人現場。太子府内也在查是誰把那張假字條塞進了太子妃的梳妝台縫隙中。
一旦确認了太子妃是被人所害,查起來目的就明确多了。但對方的手段似乎也不低,除了太子妃鞋底上的這點細節之外,沒有留下任何關于幕後者的破綻,查了多日,一直沒查出什麽線索來。
太子妃搬到淩寒院大半個月,這段時間裏,唐側妃、謝淵渟夫妻、謝汝嫣、謝正楠謝正熙,以及淩寒院的大部分下人,有太多人進出過她的房間,無法确定字條是誰是什麽時候被放進去的。
太子審了淩寒院的丫鬟婆子們,甯霏在暗地裏連藥都用上去了,仍然沒有審問出結果。至于唐側妃,畢竟身份不一樣,在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總不能像審下人一樣去審。
這件事一直沒有進展,就這麽卡在了那裏。
但太子跟太子妃的關系已經比之前緩和了很多。太子心知在這件事上确實是冤枉了太子妃,回去後向太子妃賠禮道歉,好生安撫了一番,太子妃盡管委屈悲憤,但也并非得理不饒人。兩人之間終于不再是冰冷生硬誰也不理會誰的僵持狀态。
可這件事雖然已經有了證據,十年前的舊事卻還是真相不明。不能因爲這一次太子妃是被人所害,就能證明十年前太子妃也沒有跟人私通。
即便太子現在願意相信十年前太子妃也是被陷害,太子妃自己仍然解不開這個心結,這道坎橫亘在中間,兩人還是無法真正言歸于好。
這邊太子妃被害的事情還沒有查出個結果來,已經搬去恭義王府的謝汝嫣,一天早上又回了太子府。
謝汝嫣是一氣之下回的娘家。太子妃現在已經不再把自己關在淩寒院裏閉門不出,得知謝汝嫣在恭義王府受了委屈,連忙去謝汝嫣住的江蓠院問是怎麽回事。
謝汝嫣當初的預感沒有錯,尹仲博帶回來的那個叫章婉婉的鄉下姑娘,果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照着太子之前的說法,謝汝嫣出面在恭義王府附近買下了一間小院子,派了一批下人過去,還請了大夫,讓章婉婉住在裏面養病,論理說是安排得妥妥帖帖,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
但章婉婉雖然隻是個鄉下姑娘,心思一點不比那些千金小姐貴婦夫人來得少,根本不滿足于住在恭義王府外面。
當初尹仲博去南方救災的時候,身攜巨款,出手闊綽,完全是他們這些一般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京都豪門貴公子的形象。後來尹仲博在水災中遇險,章婉婉家裏救了他,就是抱着救回來一個金龜婿的念頭。
尹仲博在章家養了很長時間的傷,章家雖然已經知道他在京都已經娶妻,娶的還是當今太子之女蘭陽郡主,還是沒有死心,不肯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沒有個三妻四妾,他們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送一個女兒過去給他當妾難道還做不到?
章婉婉被灌輸了一腦子這種觀念,早就把自己看做尹仲博的未來小妾,但後來她的父母意外病故,那時候她還隻有十二歲,不可能這麽早就嫁給尹仲博。
而就算這時候尹仲博把她也一起帶回京都,尹仲博恢複了他恭義王世子的身份,又有他妻子蘭陽郡主在,把她擱在京都三年,到時候可能根本就不會納她這個小小的鄉下村女。
所以她還是想盡辦法裝病裝可憐,硬生生把尹仲博拖在南方,拖了足有快四年時間,想着最好能在這裏就跟了他,等回京都就有名分了。
但偏偏尹仲博對她并沒有别的心思,她拖了這三年多,連生米煮成熟飯的目的都沒有實現。眼看她已經十六歲年紀,而尹仲博待在南方也實在是拖不下去,她才不得不假裝自己的病情好轉,跟着尹仲博來了京都。
她本來想着到了京都,就順理成章地向尹仲博要一個妾的名分,不料進恭義王府的門還不到一天時間,就被謝汝嫣送了出去,住到外面的宅子裏。
章婉婉哪裏甘心。她的身體底子本來确實是弱,也知道京都的大夫不比鄉下的赤腳醫生,裝不了病,于是不惜故意折騰自己,真的得了一場重病,把尹仲博拖過來,哭着求他留下來陪她。
尹仲博看不過去,還是想把章婉婉接進恭義王府裏來。謝汝嫣這時候要是還看不出章婉婉的心思那就是瞎了眼睛,當即嚴辭拒絕,堅決不讓章婉婉進門。
章婉婉那邊鬧得要死要活,尹仲博百般勸說,謝汝嫣還是不同意,尹仲博也開始生氣謝汝嫣冷酷無情見死不救,一氣之下幹脆自己去了章婉婉的宅子裏陪着她。
結果也不知道章婉婉用了什麽手段,總之不外是勾引誘惑表白心迹投懷送抱那一套,竟然終于抓住這個機會跟尹仲博發生了關系。
這一下兩人的關系頓時變質。尹仲博雖然對章婉婉并沒有那方面的感情,但他做不出來睡過了人家大姑娘不認賬的事情,還是不得不決定納章婉婉進恭義王府爲妾。
恭義王夫妻其實也很不贊同兒子。謝汝嫣可是太子嫡女,建興帝親封的蘭陽郡主,身份何等高貴,而那個章婉婉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村女而已,兩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怎麽也犯不着爲了章婉婉而得罪謝汝嫣啊。
可尹仲博并不考慮身份不身份的問題,他的原則就是該負責就得負責,誰勸都沒有用。
所以謝汝嫣才會被氣得跟尹仲博大吵了一場,跑回太子府來。
她五年前嫁給尹仲博,新婚日子還沒過兩個月,尹仲博就撇下她跑去南方救災。救災本來是好事,她也不能說什麽,但尹仲博爲了章婉婉已經在南方耽擱了五年沒回來,她都替尹仲博守滿了三年的孝,一直沒有再嫁。
現在尹仲博好不容易回來,剛剛答應過她要好好補償她,結果才不出半個月就跟其他女人睡到了一塊,還要納妾進門。
這算是哪門子的好好補償她?根本是往她的心上捅刀子!
太子和太子妃聽了都十分憤怒。他們原本根本沒把章婉婉放在心上,沒想到對方就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村女,都能牽着尹仲博的鼻子走。
負責不負責的事另外再說,這章婉婉分明就是意在攀龍附鳳,尹仲博竟然這麽多年都沒看出來,爲這事跟謝汝嫣吵架而搬到外面去跟章婉婉住,結果就被人爬了床。到底是他的結發妻子重要,還是一個外人重要?
正打算上恭義王府去讨個說法,尹仲博倒是帶着章婉婉上門來了,後面還跟着頭疼不已的恭義王夫妻。
太子府衆人第一次見到章婉婉,就是個非常普通的鄉下女子,長得還算能看,但談不上有什麽姿色,隻有那一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樣子表現得十分到位。身形單薄,姿态羸弱,膚色蒼白,梨花帶雨,仿佛從頭到腳都寫着“快來憐惜我”的那種類型。
衆人一見章婉婉,就覺得尹仲博說對她沒有特别心思應該是真的。
謝汝嫣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也繼承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出衆容貌,絕對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要才華有才華要氣質有氣質,性情又溫柔和善,當年是京都不知多少公子少爺們夢寐以求的女神級人物。
章婉婉這個級别的,連謝汝嫣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雙方同框出現,簡直就是雲泥之别。尹仲博要是放着謝汝嫣這麽一朵玫瑰花不喜歡而去喜歡一根狗尾巴草,那他就是眼睛被屎糊了。
尹仲博站在衆人面前,果然也是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
“太子殿下,太子妃,汝嫣,這件事是我的錯,所以責任也應該由我來負。我隻把婉婉當做妹妹一般,并無其他感情,但木已成舟,我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否則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又失了清白,隻有死路一條。汝嫣你放心,我隻會給她一個名分而已,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謝汝嫣見他帶着章婉婉上門,說的竟然還是這一番話,一下子又被氣哭了出來。
“你之前讓我放心,說你會好好補償我,這就是你給我的補償?我讓她留在京都,她不出幾天就能攀上你當小妾,我要是真讓她進了門給她這個名分,誰知道她下一步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她隻要在你面前裝個病裝個哭,你就覺得她死路一條不能丢下她不管,那她哪天要是以死相逼讓你休了我把她扶正,你是不是也要聽她的?”
謝汝嫣平日裏性子溫和,但這時候問出來的話卻是一句比一句犀利尖銳,一針見血。衆人都轉向了尹仲博,看他怎麽回答。
尹仲博皺着眉頭:“汝嫣,你怎麽能這麽說,婉婉病得有多重,是你請來的大夫親自确診過的,你又不是沒有看到。而且她現在需要的就隻是一個名分而已,怎麽可能向我提出休了你之類的要求。你也知道女子的貞節有多重要,她在京都孤身一人,又沒了清白,連嫁人都沒法嫁人,你又何必非要把她往死裏逼?”
謝汝嫣冷笑。
“她的貞節重要?她要是真覺得自己貞節重要的話,又怎麽會勾引你?難道還是你強迫她的不成?”
尹仲博一時無話可答,半晌後才支支吾吾地道:“也不能說是她勾引我,隻是我當時……實在是……這事說不清楚,總之是我毀了她的清白,錯是在我,你怎麽責怪我都可以,能不能給她一條活路?”
甯霏看得大開眼界。睡過姑娘之後拔吊無情穿上褲子就不認人的渣男,她以前見得多了,但像尹仲博這種明明不喜歡姑娘,還拼命幫姑娘說話,把姑娘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男人,這倒還是第一個。
“不能。”謝汝嫣斬釘截鐵道,“她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憑什麽要我來給她活路。我絕不會讓她進恭義王府的門,也不會認她這個妾,她是死是活,跟我無關。”
尹仲博臉色一變,正要說話,旁邊的章婉婉跪在地上早就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候突然含着淚猛地站起來,一頭朝着大廳旁邊的柱子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