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夜告訴他他已經不用治療了,他是因爲體内激素不正常才會發胖,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沒辦法根治,要想保持身材的話,除了控制飲食和固定運動量以外,回去後還得一直吃藥。
一邊看着楊昕瘦下來之後的盛世美顔暗自感歎,胖子果然是潛力股,雖然比他還是差那麽一點點,不過隻要能保持這樣的逆天顔值,别說吃藥了,就是讓他吃一輩子的屎他估計都願意啊。
甯霏雖然是看着楊昕一天天瘦下來的,但也免不了感歎,長成這副禍國殃民的容貌,難怪當年能被稱爲京都第一美男子。
楊侍郎和楊夫人十分感激,帶着謝禮,來白府上門拜謝了好幾次。
他們高興了,有人卻是不爽得很。
謝淵渟看着楊昕經常在白府進進出出,每一次都變得越來越俊美,還常常跟甯霏在一起說話,似乎是感到了嚴峻的威脅,現在來白府也來得特别勤快,而且每次看見楊昕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還老是一遍遍地問甯霏:“我跟他誰好看?”
甯霏感覺自己就跟白雪公主裏的魔鏡似的,而謝淵渟就是那個惡毒的後媽皇後,天天問她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說實話,他們兩個的好看不是同一種類型的,一個張揚耀眼,一個溫潤蘊藉,就跟一團火和一塊玉一樣,沒法比較。
不過甯霏每次還是得誠誠懇懇地回答謝淵渟:“你比他好看。”不然這神經病搞不好哪天會去弄個毒蘋果來害死楊昕。
距離他們大婚的日子隻剩下不到兩個月,謝淵渟的精神狀态開始顯得越來越不正常,跟間歇性抽風一樣,老是動不動跑來甯霏的院子裏,在窗口外面看她半天,然後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好像在确認甯霏是不是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晚上有時候能來個好幾次,搞得甯霏自己也緊張兮兮的,夜裏都睡不好覺。
據說他在太子府的時候,也把府裏的人折騰得焦頭爛額。太子要忙公務實在沒有空,把謝淵渟大婚的一應瑣事交給了唐側妃操持,唐側妃這段時間頭發都掉了好幾把,簡直快要被逼瘋了。
此外一樣倒黴的是禮部。皇子皇孫的婚事籌備禮部也要參與。謝淵渟常常大半夜的去楊家把楊侍郎從被窩裏揪出來,拎着他去禮部官衙把婚禮的流程核對一遍,确保一切順暢無誤。然後楊侍郎回家睡了一個時辰之後,謝淵渟又再次來楊家把他從被窩裏揪出來,把一個時辰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再拎着他去一趟禮部。楊侍郎要不是看在甯霏剛剛救了楊昕的份上,遲早得掐死謝淵渟然後同歸于盡。
白書夜說謝淵渟這是婚前焦慮症,因爲過度的緊張不安以及對未來的不确定性而引起的,讓甯霏跟他多交流交流,聊聊婚後的事情。
但甯霏也不知道跟他能聊什麽。她設想了一下他們未來的婚後生活,結果一點也想象不出來,感覺不就是天底下的夫妻們怎麽過他們就也怎麽過呗。啥也說不了。
謝淵渟在這種抽風性精神狀态下更沒法打開話頭,就是坐在那裏,神經質地盯着窗戶外面的一片嫩葉子,好像打定主意要看到它長大變黃然後落下來似的。
兩人以前碰面還能很自然地聊天,現在第一次面對面坐着無話可說,坐了足有半個時辰,像是在比賽一樣,一個比一個拼命地往肚子裏沒完沒了灌茶,喝幹了三壺水。
甯霏感覺再這麽坐下去,尴尬癌都要犯了,咳了一聲:“要不我們出去練練劍法?”
謝淵渟如遇大赦:“走。”
然後這兩人就練了整整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劍。效果顯著,兩人夜裏回去之後都是倒頭就睡,甯霏沒有被驚醒過,謝淵渟也沒有半夜起來到處晃悠攪得衆人不得安甯。
這以後他們每天都是練一整天的武,半個月下來,謝淵渟的婚前焦慮症沒有多少好轉,兩人的武功倒是突飛猛進。
白書夜看得直搖頭:“知道的說你們要結婚,不知道的看你們這麽勤奮刻苦,還以爲你們是在準備一統江湖呢。”
甯霏剛跟謝淵渟練了三個時辰的暗器回來,累得癱在美人榻上,無奈地:“那我還能怎麽辦,這樣至少能保證他沒有那個時間精力到處禍害人。”
白書夜啧了一聲:“你對你們的婚姻就那麽沒有向往?像我當年剛碰到長煙的第一眼,就把以後孩子的名字都取出來了。”
甯霏:“叫什麽名字?”
白書夜:“我忘了。”
甯霏:“……”
她覺得白書夜其實是說到點子上了。她信任和喜歡謝淵渟,願意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他,嫁給他之後,也會盡到她作爲妻子的一切責任義務。但她感覺謝淵渟真正想聽的應該并不是這個。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是有事說事,除了那一次他向她保證她嫁給他絕不會後悔,而且她也隻能嫁給他,兩人很少說起關于感情的話題。
甯霏在回避,他則是在隐瞞。
他對她表露感情的方式再直接坦白不過,用腳趾頭都能看得出來她對他的重要性;但他對她也隐瞞着太多的秘密,無論她怎麽探查都查不出來。這兩者形成一種怪異的矛盾。
甯霏盡管可以理解他對她保留有秘密,并且尊重他的隐私權,但對于一個她不能完全了解的人,她也無法敞開心扉。
嫁給他,她沒有什麽不能接受,但也的确沒有什麽向往。
所以在想要跟他聊婚後生活的時候,才會那麽尴尬。她總覺得這是需要沉浸于甜蜜美好的憧憬中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總不能寫一份對未來的十八條綱要四十五個重點項目企劃書,然後在謝淵渟面前照着念吧。
“算了,這個勉強不來。”白書夜說,“不過有一點你注意一下,練武可以,最好讓那小子給你當陪練,隻要你有進步就行。”
甯霏:“爲什麽?”
白書夜:“你們以後要是感情不和的話,你至少能打得過他。”
甯霏:“……”
……
三月末,建興帝突然生了一場來勢洶洶的重病。
最近的天氣忽冷忽熱,早晚溫差很大,建興帝開始時隻是不小心受了一點風寒,不料病情在兩天之内竟然就急轉而下,第三天甚至都無法從床上起來,而且越病越重。
他自從去年開始服用玉虛真人的丹藥以來,一直沒有生過病,最近剛剛換了另外一種靈清丹,據說是比培元丹更高一個層次的丹藥。
按照玉虛真人的說話,靈清丹的作用比培元丹更強,對身體的影響也更明顯,所以剛一開始服用的時候,可能會不太适應,但過十天半個月自然就會好了。
建興帝本來還是相信玉虛真人的,兩個老臣冒死以命進谏,請求建興帝檢查玉虛真人的丹藥。建興帝因爲病情一直毫無要好轉的趨勢,自己心裏也有點虛,所以最終還是采納了谏言,把玉虛真人的兩種丹藥都送到太醫院去檢查。
檢查結果是兩種丹藥本身都沒有毒,也沒有任何撞在一起會産生毒性的相克成分,就是補品而已。
建興帝暗地裏松了一口氣,安下心來養病。玉虛真人是他延年益壽甚至獲得長生的最大指望,他最不希望出現問題的就是玉虛真人了。
但白府這邊,甯霏一聽說建興帝病倒,立刻就知道這是果然要出大事了。
她現在已經不能不行動,趁着太醫院正在檢查玉虛真人的丹藥時,自己和白書夜去了一趟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們因爲經常跟他們交流切磋醫術,互相早就熟稔得很,也不防備他們。甯霏讓白書夜給她打掩護,設法從太醫院裏偷出了一份丹藥的樣本。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丹藥是有問題的。
兩種丹藥都沒有一般意義上的毒性,所以太醫院的人什麽也沒檢查出來,但他們對于藥理并沒有足夠的了解。
第一種丹藥培元丹,裏面含有刺激性的藥物,能夠讓人體保持興奮狀态,但對人體有害。每天微量服用,長期下來會對藥物産生依賴性,這時候人的身體雖然表面上看過去非常健康,氣色紅潤精神飽滿,但就像一台過度負荷長時間運轉的機器一樣,其實内裏已經在慢慢崩壞了。
第二種丹藥沒有任何問題,确實就是實實在在的補藥。但第一種藥這時候停掉,沒有了刺激性因素繼續起作用,人的身體一下子就會垮下來,跟第二種藥沒有一點關系。
這就是玉虛真人聰明的地方。建興帝是開始服用第二種藥之後,才突然生了重病的,所以衆人都會自然而然地把更多的疑心和注意放在第二種藥上面,而不會想到真正的原因是第一種藥的停用。這就在無形中爲第一種藥豎起了一道屏障。
建興帝對玉虛真人深信不疑,倒不是說他太愚蠢被人蒙蔽,他畢竟也是一個無法免俗的普通人,總是會優先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甯霏和白書夜本想以爲建興帝看病爲名,進一趟皇宮去見建興帝。平日裏他們入宮建興帝都是歡迎的,但這一次竟然在宮門口就被攔截了下來。
“皇上有口谕。”守在宮門口的換了一個不認識的太監,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态度,“皇上的病情靠真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尋常醫者大夫,連太醫院都不準備用。除非皇上宣二位進宮,不然還是請回吧。”
甯霏不動聲色,朝表面上沒有任何變化,仍然守衛森嚴的皇宮裏面看了一眼,又朝那陌生太監看了一眼,對白書夜道:“我們回去。”
一到皇宮的視線範圍之外,甯霏便急急地對白書夜道:“你回去跟外公說一聲,讓他去确認一下京都禦林軍和禦林軍大統領有沒有什麽異常,然後把駐留在京都的李家軍全部調動起來,随時準備待命。我去一趟太子那邊。京都恐怕要出大事了。”
白書夜二話不說就回去了,甯霏立刻去找太子,把丹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建興帝那邊是不用指望了,她甚至都不知道皇宮裏面的事态到底發展到了什麽程度。在他們這一邊裏,太子是最有權力能夠阻止玉虛真人的人。
“丹藥是有害的,雖然它起作用很慢,需要大量的丹藥和很長的時間才能驗證出來,現在不可能做到,但我可以以性命向太子殿下擔保,皇上突然生病就是因爲丹藥的原因。我和我爹剛才進宮想給皇上看病,但是在宮門口就被攔了下來,皇上現在很可能已經處于十分危險的境地中,太子殿下最好親自進宮看看。”
太子聽完後,并未顯露出多震驚的神色。
“本宮早就覺得那個玉虛真人值得懷疑,向父皇提過好幾次,父皇都聽不進去。”他說着站起身來,“本宮這就進宮去看父皇。”
太子畢竟身份不一樣,倒是順利進了皇宮大門,但到建興帝所住的龍泉宮門口時,再次被攔了下來。
守在龍泉宮門口的這個太監,太子是認識的,新上來不久的大内總管,龐公公。原先的大内總管在去年的瘟疫中病死了,原先的副總管就被升了上來,接替這個位置。
“太子殿下。”龐公公恭恭敬敬地給太子行禮,但就是不放他進去,“皇上正在裏面休息,事先下了旨,誰也不得進去打擾。”
太子看了龍泉宮裏面大門緊閉的正殿一眼:“苗公公呢?讓他出來見本宮。”
苗公公平日裏的時間精力都花在伺候和陪伴建興帝上面,對于宮中雜事管理得不多,但他是建興帝身邊的第一心腹,直接傳達建興帝的旨意,其實是宮裏地位最高的太監。
龐公公回答得十分自然:“苗公公在裏面伺候皇上,騰不出空來,暫時恐怕無法出來見太子殿下。”
太子皺眉:“要到什麽時候?”
“這個奴才不知。”龐公公說,“奴才隻是聽皇上的旨意辦事,皇上下旨可以讓人進入龍泉宮的時候,奴才會派人去告訴太子殿下的。”
太子心下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道:“那本宮就在這門口等着。皇上就算是在休息,本宮就不相信他能休息多長時間。”
他就守在龍泉宮外面,一邊暗地裏派人去通知他這一派的朝廷重臣們。但這些老臣們和甯霏白書夜一樣,連皇宮的門口都沒能進來。
衆臣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建興帝就算病得再重,也不會把臣子們全部擋在宮外連進都不讓進,皇宮裏面絕對是出現問題了。
另一邊,李庚去求見了禦林軍大統領,但對方正在宮中值勤,隻推說事務繁忙而不肯出來見他。李庚和一群臣子一起被攔在皇宮大門外面,無法進去,自然也堵不到禦林軍大統領。
在皇宮門口的文武百官和皇親貴族越來越多。衆人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都是一臉的擔憂之色。後來就有禦林軍将領出來驅散他們。
“各位大人請不要圍在這宮門口了,皇上隻是想有個清靜的環境可以好好休息,不希望有人進去打擾而已,不必擔心。說句不好聽的話,大人們這麽圍着,倒像是皇上已經出了什麽事似的,實在是不太好看。請大人們先回去吧,等皇上說可以進宮了,末将再通知各位大人。”
隻有聞訊趕來的益王,在皇宮門口大發了一通脾氣之後,被放進了宮裏。其他人沒有益王那個底氣,不敢硬闖,隻得散開各自回去。
與此同時,禦林軍加強了京都的防衛,對百姓們進城出城加以限制,說是以防建興帝病重期間京都出現動亂。
僅僅一天之内,一種壓抑而不安的氣氛就在京都迅速彌漫開來,謠言和猜測像雪片一樣漫天亂飛。
李庚已經讓駐守在京郊大營的一萬李家軍嚴陣以待。這批李家軍是李家從漠北回京都時帶回來的,本來過不久就要再次前往漠北。
甯霏聽李庚說太子和益王都被放進了皇宮,頓時一驚。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其他人在皇宮裏面嗎?”
李庚搖頭:“沒有了,其他人都不讓進去,益王也是大鬧了一場才被放進去的。”
“他們都有危險。”甯霏的臉色沉下來,“現在皇宮跟外界被隔絕了,太子和益王是最有實力最可能繼承皇位的兩個皇嗣,他們都在宮裏,要是裏面發生點意外,誰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李庚的臉色也變了:“玉虛真人這是要幹什麽?”
“總不會是好事。”甯霏說,“禦林軍大統領很可能早就已經被他拉攏過去,太監總管和其他掌事者也是他的人,否則現在皇宮裏不可能還這麽平靜。”
瘟疫過後,建興帝給了玉虛真人極高的地位和太多的特權,也不太過問玉虛真人的行迹。隻要玉虛真人好好利用這些,在那段時間裏,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玉虛真人拉了過去,至少從現在的情況看,他手中掌控的勢力遠比他們想象得更大。
“我想想辦法。”甯霏沉思着說,“至少要進宮把太子帶出來。”
她直接去找謝淵渟。謝淵渟的動作比她想象得更快。甯霏在桃花小院裏見到了上次她被謝逸辰關進睿王府地下密室時,挖地道來救她的穿山會的一群人。
她詫異地看向謝淵渟:“你要挖地道進皇宮?”
“這是最快也最容易實現的辦法。”謝淵渟說,“皇宮加強了防衛,各門和圍牆上共有八千名禦林軍駐守,我們很難從地面上偷偷潛入,硬闖進去就更不可能。現在天色将晚,挖地道也不需要多長時間,挖通外面一層圍牆就夠了,穿山會在一個多時辰之内就能做到。”
京都的禦林軍總共有三萬兵力,其中大部分駐守外城,最精銳的部隊則是在皇宮。
這是京都最主要的防衛,如果已經全部叛變的話,京都就是完全落到了禦林軍的控制之中。京郊附近雖然也有軍隊駐守,但距離最近的李家軍隻有一萬,更遠的則是需要一到兩天時間才能趕過來。更何況能不能調得過來都是另外一回事。
甯霏點頭:“進了皇宮之後,你們去救太子,我和我爹去找皇帝。他現在要是沒死的話,應該也已經病得危在旦夕了。”
……
龍泉宮。
建興帝從昏睡中掙紮着一點點醒過來。
床上的帳子拉着,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隻覺得胸口仿佛壓着一塊沉重的巨石般,又悶又痛,喘不上氣,四肢百骸都不聽使喚。嘴裏發苦發澀,幹渴得像是快要燒起火苗來。
“苗順……苗順……”
建興帝竭力張開嘴,想叫苗公公來給他倒水,但發出來的聲音嘶啞幹澀,微弱得仿佛連這一層床帳都透不出去。
随即,床帳被拉開了。
玉虛真人站在外面。
建興帝一見到他,頓時睜大了眼睛。
“真人……怎麽……”
他想問玉虛真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盡管給了玉虛真人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利,龍泉宮肯定不是對方想進來就能進來的。但他連說一句完整的話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吃力地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沙啞的音節。
玉虛真人平靜地俯視着他:“皇上現在感覺好些沒有?”
“你……”
建興帝的眼睛睜得更大。他盡管腦子病得昏昏沉沉,但這時候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一股恐慌随之而來。
“來人……”
他艱難地轉動腦袋看向床帳外面的房間。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門窗是關着的,外面一片漆黑,聽不到任何動靜。仿佛這個房間已經與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這裏隻剩下了他和玉虛真人兩個人。
“不會有人進來的。”玉虛真人說,“皇上吩咐過要休息靜養,任何人不得進來打擾。”
“你竟敢……”
建興帝掙紮着想要從床上起來,一張原本蠟黃的老臉因爲用力而漲得通紅,五官幾乎扭成一團。但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隻從床上擡起腦袋和半個身子,離開床單不到一尺遠,就又摔了回去,眼前一陣陣發黑,金星亂迸。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這一病過去,外面就已經天翻地覆成了這個樣子!
“你……”
建興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聲音像是一台生鏽破爛的風箱,卻仍然感覺肺裏空空蕩蕩的,仿佛一點空氣都無法吸進去。
“好大……膽子……”
“先給皇上吃一顆藥吧,不然他恐怕都沒法聽人說話了。”
另一個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以往被建興帝和衆人敬若神明的玉虛真人,恭恭敬敬地往旁邊退了一步,彎腰低頭站在邊上,把建興帝床前的位置讓給另一個人。
那人穿着一身非常普通的灰布道袍,完完全全是一副路人甲的普通長相,中等個子,不胖不瘦,平平無奇,不起眼到一丢進人堆裏就扒拉不出來。是皇宮裏給玉虛真人打下手的小弟子之一。
建興帝以前見過這個小弟子一兩次,但當時幾乎沒留下印象,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麽,隻是呆呆地望着他。
玉虛真人取出一顆之前的培元丹,喂進建興帝口中,片刻之後,建興帝的呼吸才漸漸地平緩下來。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