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将軍一臉懵逼:“……李家軍?”
宇文昆恨不得把他的腦漿子搖出來:“不是說碧月湖被李家軍圍了?”
守城将軍一臉大寫的懵逼:“是誰告訴大帥碧月湖被李家軍圍了?”
宇文昆就算是再震驚,一瞬間也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要麽那封信是假造的,要麽羅征推翻了他們的合作。
後者的可能性很小。因爲羅征這時候倒戈的話,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一封信把他的七萬軍隊引到了碧月湖,赤門關那邊隻剩下不到三萬人……要是這時候大晉軍隊進攻赤門關呢?
宇文昆如遭雷擊,全身寒毛倒豎,一轉身就大步往外沖去。
守城将軍被他弄得一頭霧水,覺得有必要把話說清楚,在後面喊:“大帥,前幾天确實有一批人混進了碧月湖城裏,想要劫走李長雲,不知道是不是李家軍的人。”
宇文昆本來不想搭理他,聽到李長雲這三個字,腳步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李長雲現在怎麽樣了?”
若是李家軍真的進攻赤門關,有李長雲在手上,還能作爲一個人質。
守城将軍一臉大寫加粗的懵逼:“大帥不是派人接走了李長雲嗎?”
宇文昆再次沖到守城将軍的面前,這次他的衣領直接被拽得裂了開來:“本帥接走了李長雲?!”
守城将軍差點被他的吼叫聲震聾耳朵:“那……那些人天天在關押李長雲的地牢周圍轉悠騷擾,都是一群武功高手,末将很難抓到人,擔心這樣下去李長雲萬一哪天真的被劫走……後來末将飛鴿傳信給大帥……”
宇文昆砍斷他的話:“本帥根本沒見到碧月湖這邊有信鴿過來!”
守城将軍睜大眼睛:“怎麽會?信鴿在大漠野地裏沒法生存,它們不會偏離路線亂飛的啊!”
……
若幹裏之外……
溪流邊的篝火上,用樹枝架着好幾串金黃流油的烤肉,香氣撲鼻。謝淵渟從火上拿下其中一串,遞給甯霏:“吃這個,沒有羊肉那麽油膩。”
甯霏接過來咬了一口:“不錯,想不到沙漠裏養出來的鴿子也這麽鮮嫩。”
……
宇文昆咬牙切齒地:“後來呢?”
守城将軍戰戰兢兢,已經猜到了發生的事情:“後來……就是今天早上,有一隊騎兵來到碧月湖,說是大帥派過來接走李長雲的。末将想着李長雲在大帥那邊應該安全些,看那些士兵又全是大晉人的樣子,就把李長雲交給了他們……”
宇文昆簡直想把他掐死:“白癡!那些人是易容的!易容術就是起源于中原,我們假扮李長雲還要借大元那邊的人來,他們難道就不會用易容術?”
守城将軍被他吼得幾乎要癱坐到地上去。
這也怪不得他啊。他前面幾天被那些幽靈一般神出鬼沒的劫囚者折磨得心力交瘁,連續幾個晚上都沒睡過安穩覺,就怕李長雲這個重要俘虜被劫走,。
那些大晉騎兵來的時候,他一聽說終于可以不用守着李長雲這個燙手山芋,如釋重負,精神一下子放松下來,所以才沒有仔細檢查核對對方的身份,把李長雲交了出去。
宇文昆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不但赤門關那邊危急,現在連李長雲都被對方不費一兵一卒就給騙了出去。
但他現在沒有工夫跟守城将軍算賬,一把将對方掼在地上,沖出了大帳。
七萬大晉軍隊在草原上急行軍,趕了整整兩天才到碧月湖,這才不到一個時辰,屁股都沒來得及在碧月湖的土地上坐熱,又得知要掉頭急行軍趕回赤門關,一個個士兵簡直連崩潰的心都有。
這是在逗他們玩嗎?
七萬大軍移動起來不是容易的事情,盡管宇文昆這邊催得再急,但趕了兩天路的士兵們體力消耗太大,回程時已經無法保持來時的速度。也不能強行讓他們透支體力趕路,否則到了赤門關那邊就算來得及,一個個都累趴下了,還打什麽仗。
回程用了兩天半時間。快到赤門關的時候,宇文昆遠遠望見赤門關的城牆,全身瞬間就涼透了下來。
城牆下硝煙滾滾,火光未熄,南城門已經洞開,大隊的人馬正在魚貫進城。而城牆上面,有一個士兵昂首闊步走上牆頭,插下一面黑金色的旗幟,一個巨大的“李”字,在風中獵獵作響。
那是李家軍的軍旗!
……
十幾萬大晉軍隊失了最重要的赤門關,被阻隔在堯山以南,隻能固守着碧月湖等幾個城池。
因爲之前赤門關駐紮的晉軍人數最多,大晉那邊運過來的軍需也要經過赤門關,所以這裏的軍需儲備量最充足。
李家軍收複赤門關兩天之後,大晉又有一批糧草運到,李庚下令守城士兵把朝北一面城牆上插的軍旗換成晉軍軍旗,大晉運送糧草的士兵并不知道赤門關已被李家軍收複,白白把這數百車的糧草送上門,落到了李家軍手中。
相比之下,被截斷在大元境内的晉軍就處于一個極爲尴尬的境地。沒有糧草來源,沒有援軍幫助,前有李家軍,後有鎮西軍,腹背受敵。
鎮西軍的統帥鎮軍大将軍羅征得知李庚等人未死,李長雲從晉軍手裏被救出,李家軍收複了赤門關之後,就知道大晉軍隊大勢已去,想要除掉李家人滅口,是不可能再做得到了。
羅征自知自己犯的是通敵叛國的第一等大罪,在一個晚上帶着自己的一批心腹,棄軍連夜出逃,也不知逃向的是什麽地方。
李庚在收複赤門關之後,就派了信使到鎮西軍軍中,說明羅征勾結大晉的事情。鎮西軍中的大部分低品級将領,也就隻是聽上面的命令行事,未必知道羅征都幹了些什麽。
信還未傳到,羅征就已經先逃了。
這一逃就是畏罪潛逃,等于承認了李家軍派來的信使說的都是事實,那些鎮西軍将領們如何還有不信的。
有一部分跟着羅征參與了叛國之事的将領,見主帥逃跑,也跟着趁衆人不備的時候逃離了鎮西軍。但大部分的低品級軍官和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留了下來。
這些鎮西軍将士因爲沒有主帥統領,無法自己行軍,将領們便做了最保守的決定,嚴嚴實實守住南邊防線,不讓大晉軍隊南下。這總不會出錯就是了。
十幾萬晉軍,每天需要消耗的糧草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在大元境内隻耗了短短五六日,就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李家軍從一個城池攻到另一個城池,晉軍從一個城池撤退到另一個城池,最後隻剩下碧月湖的時候,晉軍也從十幾萬縮減到了隻剩八九萬。
這時候的晉軍早就是強弩之末,碧月湖最後一場戰役,也成了無路可退的困獸之鬥。戰役十分慘烈,一天一夜的攻城激戰之後,碧月湖終于也被攻破。
晉軍逃出碧月湖,在城外的平原上被李家軍包圍,将近六萬人被斬落馬下,隻剩了一部分殘兵敗将,逃向堯山的方向。
堯山高達千丈,險峻難行,所以唯一的缺口赤門關才會成爲天險。這要翻過山去,兩萬多晉軍又不知道隻能剩下多少了。
漠北正戰火連天的時候,甯霏這段時間來都沒工夫去管戰事,一門心思圍着李長雲幾個人連軸轉。
李長雲被晉軍俘虜之後受了刑,晉軍不打算要他的命,所以這些傷都不緻命,但比起李庚等人之前的情況更加麻煩。晉軍心狠手辣,打斷了他的兩邊腿骨,雖然能接上,但要想恢複得完好如初,頗要甯霏費一番心力。
李庚的傷最輕,所以之前沒幾天就能離開曲海,前往鎮西軍的駐紮地,後來又統帥李家軍輾轉征戰。
李朔風和李雁聲傷重些,但兩個都是年輕人,身強體壯,赤門關破之後又在關城内休養了一段時間,在甯霏的精心調理下,現在已經好了七八分了。
謝淵渟也完全不管赤門關外的事情,但他并不是因爲跟甯霏一樣有事情要忙,甯霏懷疑就算是天塌下來,隻要跟她和他自己沒關系,他都不關心。
因爲李家人的家風傳承,家族裏不管男人女人,大都是很容易相處的直性子。三代人有一種奇怪的隔代差異。
李庚年紀最長,性情最爲灑脫豪邁,李長雲倒是比父親沉穩得多,頗有大将風範,到了李朔風這裏又拐回去,簡直就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着。倒是年紀最小,隻有十六歲的李雁聲出淤泥而不染,相對文雅一些,大概算是李家人裏最有書生氣的一個。
李庚對謝淵渟本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上次在曲海時謝淵渟不由分說把甯霏拉走,還附贈一個“不服你來咬我啊”的眼神,差點沒給他氣完。
在赤門關裏再一次見到謝淵渟,要不是看在這次收複漠北失地他也立了大功的份上,非得上去跟他打起來:“小兔崽子,拐跑我家外孫女兒,你很能耐是不是?要不要跟老子去練兵場上練兩個回合,看看老子咬不咬得動你?”
謝淵渟一臉誠懇地:“外公,您不能在孫女婿面前自稱老子,不然輩分就亂了,會折煞孫女婿的。”
李庚:“……”
甯霏趕緊上去勸架:“外公您不用理他,他的事情您在京都應該有聽說過,神經病一個,不值得您計較。”
李庚聲音提高一個八度:“……神經病一個還想娶我家外孫女兒?!”
甯霏:“……”
李朔風看謝淵渟也很不順眼。他本來聽說姑姑那邊有個漂亮可愛的表妹,一直盼着哪天有機會去京都見一面,結果在漠北人是見到了,竟然是帶着個未婚夫君一起來的,頓時覺得這個落差無法接受,心理十分不平衡。
傷勢剛恢複得差不多,甯霏說過可以不忌飲食的時候,他就拎着兩大壇燒刀子去找謝淵渟拼酒。
漠北的男兒沒有不會喝酒的,酒量越好越受人崇敬,不會喝酒的往往得被人嘲笑。李朔風本來想着,不到三碗燒刀子就能把這個從京都來的小白臉喝趴下,給他個下馬威看看,李家的女孩子不是那麽好娶的。
結果喝到一半不省人事,第二天趴在帳篷裏醒來的人是他,謝淵渟跟個沒事人一樣從外面晃悠進來:“表兄沒事吧?昨晚我看你睡得太沉,隻好把你直接送進來了。”
李朔風一巴掌拍在謝淵渟的肩膀上:“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好兄弟,昨晚的事……能不往外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