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隻知道謝明敏不可理喻。自己難産,她盡全力救了謝明敏的命,就因爲沒救回孩子,謝明敏就把罪過全扣到她身上,恨了她好幾年,幫着謝逸辰和南宮清把她推進地獄。
現在的謝明敏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了。屢次流産,沒有孩子,這對于一個女子來說确實是莫大的痛苦,但她現在已經不是痛苦那麽簡單。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見不得别的女子帶着孩子幸福美滿地出現在她面前,非得毀了對方不可。即便是自己以前的朋友,也能用這麽陰毒的手段,置對方于死地。
太後縱然這麽與世無争地生活在深宮中,也無法遠離人心的可怕,無辜就變成了自己親孫女用來謀害他人的工具。
剛才太後的哮喘發作,如果沒有及時搶救的話,是完全無法預料會不會窒息甚至猝死的。謝明敏但凡有一點良知,都不會利用一個七旬老人,還是自己親祖母的性命去陷害别人。
不過甯霏這會兒自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一來,她隻是推論,沒有證據;二來,謝明敏的表面功夫做得實在太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任誰都不會相信她會隻因爲嫉妒,就對一向疼愛她的太後下毒手,然後嫁禍到自己的朋友身上。
即便有證據,衆人也會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置信。
太後剛剛犯過病,需要休息,衆人便準備各自出宮回去了。甯霏回花廳裏面拿她的針灸包,太醫這時候正在給太後開藥方,甯霏在旁邊看了一眼。
“老爺子,恕我直言。”甯霏搖頭道,“太後的哮喘是過敏性哮喘,您這個方子不妥。”
那太醫是個白發銀須的老者,在太醫院裏大概是地位最高資曆最老的了,看過去頗有幾分傲氣。見甯霏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當面說他的藥方不對,顯然十分不服,長長的胡子都吹了起來。
但因爲甯霏剛剛救了太後,也是有真本事的,老太醫對她的态度還算客氣:“依你看應該如何?”
甯霏也提筆寫了一個方子。
哮喘就算是在她師父的那個時代,也是無法完全被治愈的,但哮喘藥物和治療方案已經很成熟,可以控制病情,盡可能地減少複發甚至不再複發。
現在這個時代醫學遠沒有那麽發達,很多藥物根本生産不出來,不過中醫療法也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就是了。
老太醫拿過去一看,臉色就是微微一變。
他一雙蒼老而矍铄的眼睛朝甯霏看了過來,目光銳利得像是能把她看個對穿:“你的醫術是誰教你的?”
謝明敏就在旁邊,甯霏不可能說真話。當然,就算謝明敏不在,她也不會說。
“我師父不願爲外界所知。”她還是這句之前就對甯家人說過的話,“所以不讓我在外面洩露他的身份。”
老太醫就沒問了。醫學界和武學界一樣,都有一種不成文的規矩,師承來曆獨門秘法等等,是人家的隐私,對方已經明确表示不想說,一直追問就是很無禮的行爲。
“這個方子比微臣的高明。”老太醫對太後道,“您還是用這個方子更好。”
這老太醫看着挺傲,倒是頗爲坦蕩大氣,确實不如人家,也能爽爽快快地承認,不失大家風範。
太後對甯霏笑道:“甯家丫頭,你今天算是救了哀家一命,你說哀家該賞你點什麽好?”
換做一般人,肯定會說救死扶傷是醫者天職,或者救太後是臣下的本分,不敢要什麽賞賜。
但甯霏想了一想,道:“小女想求太後,允許小女經常進宮,爲太後診治。哮喘是慢性病,不是一個藥方就能解決的,需要長期多次的複診,治療方法也會随之變化。您雖然以前不經常發病,但引誘病發的因素是防不勝防的,仍然有一定風險,還是在治療上多下點工夫更好。”
防外物易,防人心難。就比如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孫女,她要害你,這誰能防得住啊。
謝明敏在邊上皺了皺眉頭,張開嘴唇,似乎是要反對。
但太後已經笑了起來,對老太醫道:“甯家丫頭這是要搶你的飯碗了,你答不答應?”
老太醫也笑道:“太後的健康是第一位的,微臣也認爲可以由甯六小姐爲太後診治。自古英才出少年,甯六小姐小小年紀就有這般高明的醫術,至少在這一塊上,微臣自愧不如。”
“那好。”太後說,“傳哀家的懿旨下去,甯家丫頭持哀家的令牌就可以随時進宮,來之前跟哀家通報一聲就行了。”
一般臣子之女進皇宮,都必須是收到宮裏邀請的帖子才能進去。可以随時出入,這是很大的特權了。
謝明敏的臉色很不好看。
甯霏救了太後,導緻林玉竹逃過一劫,一點事情都沒有,她對甯霏本來就有敵意。而且她有一種直覺,讓甯霏經常進宮,肯定沒什麽好事。
但太醫都已經發話認可了,她更沒資格勸阻太後。
甯霏站起身行禮:“謝太後。”
她求來這個可以經常進宮的特許,自然是有目的的。
想要拉下謝逸辰,首先必須斬掉他的左膀右臂。南宮家現在已經垮了一半,接下來輪到的,就是作爲一國之母,在後宮手握大權,同樣能給他巨大助力的蔣皇後。
官家千金平時能進皇宮的次數太少,而她跟蔣皇後的這場戰鬥,戰場就是後宮,所以她必須要能經常進來,否則連機會都很難找到。
這裏,即将烽煙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