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也在極力幫甯雯辯解:“小姐真的沒有那種心思!奴婢可以作證,三小姐剛才說的确實是春字房裏面沒有人!她還說那間是專門給女客更衣休息的房間!”
然後又對着甯露怒道:“三小姐,我們小姐從來沒得罪過你什麽,你爲什麽要這樣騙小姐?你不想嫁給孫二少爺,就把我們小姐推出來幫你背黑鍋,你怎麽能這樣!”
三小姐以前一直沉默内向,雖然跟四小姐的關系不是很熱絡,但也從來沒有過龃龉,姐妹和和睦睦的,大家都以爲她的性子本來就是如此。沒想到,今天突然就在四小姐背後捅了這麽狠的一刀!
甯露似乎是受了驚吓一樣,往惠姨娘背後縮了縮,聲音更小了。
“我沒有騙四妹妹,我也沒有不想嫁給孫二少爺……姨娘說,我的身份,能嫁到孫家是天大的福氣了,我怎麽會不願意……”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李氏隻能訓斥山茶:“住口,你是丫鬟,不準這麽跟三小姐說話。”
從這件事來說,她也比較偏向于相信甯露說的話,因爲甯露的确不知道孫施的真實情況,沒有理由把這門親事往外推。
雖然甯雯不像是能做出搶姐姐親事的人,但甯露老實巴交的,更不像是會設計陷害自己的妹妹。
這時,衆人後面響起一個聲音。
“四姐姐,你說你進這個房間的時候,看見門上牌子是正面朝外?”
衆人轉過頭去,甯霏不在房間裏,而是正在門口,端詳着那塊挂在門上的木牌。甯雯剛才進門時已經翻過了木牌,現在是背面朝外。
甯雯含着淚點頭:“是,所以我才以爲房間裏面是空的……”
甯霏又轉向孫施:“孫二少爺,你先進的這個房間,進來時有沒有把牌子背面翻上來?”
孫施滿眼驚豔地看着甯霏。他早就注意到這甯六小姐了,長得甜美可愛又有靈氣,比外頭那些庸脂俗粉漂亮百倍,隻是可惜了,不是他能娶得到手的。
“當然翻了,爺是進來休息的,不想被人打擾。”
“好。”甯霏道,“那問題就在于四姐姐到底有沒有翻動過這塊牌子。如果四姐姐說的是假話,她就沒有碰過這牌子,牌子一直是背面朝外的;如果她來的時候牌子确實是正面朝外,那她或者山茶就一定碰過了。”
甯霏讓紫菀去隔壁房間的門上拿來另外一塊木牌,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倒了一點在自己手上,用弄濕的手把那塊木牌翻了一面。
木牌上被她的手碰過的地方,很快便出現了幾個濕漉漉的深色指印子。
“各位請看,這種木牌沾上水弄濕之後,木質顔色會變深,而且一時半會兒不容易退去。四姐姐剛才離席的時候,用手提着被茶水打濕的裙子,手肯定是濕的。而門上的這塊牌子,上面也有濕指印,這就說明,四姐姐的确翻過這塊牌子。”
衆人被她這一大段話繞得有點暈,李氏最早明白過來,露出醒悟的神色。
“你是說,雯姐兒沒說謊,她來的時候牌子是正面朝外的?”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甯霏繼續說,“如果四姐姐是個心機深沉心思細膩之人,她也有可能其實并沒有翻動過牌子,隻是故意以濕手在上面捏了捏而已。但是,這裏還有一個證據。”
她以小指勾着木牌上的帶子,把木牌從門上取下來,拿到李氏面前。
“這木牌上還有一種味道,茉莉花和綠豆混合的香氣。我記得清音閣的淨房裏用來洗手的,就是茉莉花熏的綠豆面,而且是專門給客人用的。”
甯霏看了孫施一眼。
“孫二少爺,你手上并沒有這種香氣。那就說明,這牌子除了你和四姐姐以外,還有第三位客人在不久前翻動過,從背面翻到了正面。這位客人剛剛去過淨房,手上還帶着香氣,翻動木牌時把香氣留在了木牌上。而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四姐姐以爲房間是空的,可以進去換衣服。”
她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甯露。
今天他們兩家是清音閣的第一批客人,剛才聽完戲之後,隻有孫家夫人和甯露兩人去了淨房。孫夫人斷沒有理由做這種事,那麽,翻動這塊牌子的,就隻有甯露。
李氏走過去,拉起甯露的手聞了一下,臉色冷下來。
“露姐兒,你怎麽說?”
甯露被這麽多人看着,隻是把頭埋得更低,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聲音細如蚊蚋。
“我沒有……我看到春字房這塊木牌時就是背面,我沒有動過它……”
“三姐姐别急。”甯霏淡淡說,“我剛才說的,仍然不足以成爲闆上釘釘的證據,所以我也沒有指名道姓地說是你。除了客人之外,也可能有清音閣裏的其他人剛剛偷用過這茉莉花綠豆面,然後翻動了這塊牌子。不過,這種可能性小之又小。”
衆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不說清音閣這種高檔場所管理嚴格,裏面的人一般不會去偷用專門給客人準備的東西,就算用了,沒事去翻一塊挂在門上的牌子幹什麽。清音閣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貴,要是客人在房間裏休息被打擾了,還得影響聲譽和生意。沒人會這麽手賤。
所以,最大的嫌疑,還是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