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樞飛快地閃身避開,七八枚黑色的暗器奪奪奪地釘在他身後的木頭牆壁上,深度入木三分。他猛然回過身,身後已經多了一個火紅的人影,光芒一閃,一劍刺向他的後心緻命位置。
“住手!”
甯霏在一瞬間已經辨認出了那個熟悉的紅色身影。兩人聽到她的喊聲,同時停了手,謝淵渟手裏的短劍停在靈樞背後距離不過三寸的地方,靈樞的一隻鮮紅色的大蜘蛛也已經從橫梁上落下,正落在謝淵渟持劍那隻手的手腕上。
甯霏裹了裹身上的衣袍,站起身來。謝淵渟充滿敵意的目光把靈樞從頭到腳地掃視一遍,收劍回鞘,甩掉手上的那隻大蜘蛛,朝甯霏走過來,站在甯霏前面,面對着靈樞,好像甯霏跟他是一邊的,而靈樞是他們的敵人。
“他是誰?”謝淵渟很不客氣地開口問道。
“跟你沒關系。”甯霏更加不客氣地說,“你是找我找到這裏來的?”
謝淵渟也沒回答她的問題,仍然十分不爽地望着靈樞,臉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我想砍死此人”幾個大字。
他不由分說地拉起甯霏:“我帶你回去。”
靈樞的目光落到謝淵渟拉着甯霏的手上,眸中寒芒乍然一閃,甯霏看見他衣袖微動,知道他是要放毒,趕緊攔住了他。
“别動手,這是當朝的七皇孫殿下,對我……對我沒有敵意。”
謝淵渟對這個幹巴巴的“沒有敵意”顯然不是很滿意。靈樞眼中的寒光和殺氣也沒有減弱多少,臉上清清楚楚地寫着“七皇孫又怎麽樣,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想毒死他”。
甯霏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靈樞和謝淵渟,她從來沒想過這兩個本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會撞在一起,更沒想過他們之間的氣氛會這麽充滿火藥味。
話說他們以前應該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吧?怎麽一見面就好像看對方特别不順眼?
“現在已經是子時了。”謝淵渟說,“雨霏苑的人在一個時辰前發現你失蹤,安國公和夫人正在暗中派人找你,你再不回去的話,恐怕麻煩會更大。”
甯霏這才恍然想起來。她現在已經不是想在外面遊蕩到多晚就遊蕩到多晚的江湖女子素問,而是高門世家安國公府的嫡女,被禮教、規矩和名聲緊緊束縛着的千金閨秀。
如果她莫名其妙失蹤了,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哪怕僅僅隻是一夜時間,一旦傳出去的話,她的清白名聲就完了。
今晚見到多年未見的師兄靈樞,給她的心神震動實在是太大,以緻于她一時沒有想到這一層上。
甯霏想到這裏,換了一種眼神看着謝淵渟。
她早就懷疑謝淵渟并不是真的傳言中的那種神經病,隻是在裝瘋賣傻而已,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單是剛才那番話,就不像是一個神經病能說出來的。
謝淵渟很坦然地讓她去看。反正她遲早也是要知道的。
“我确實必須回去了。”甯霏轉向靈樞,“我現在的身份,這次不能在外面待得太久,以後事先做了準備,才能再出來見你。”
靈樞望着她:“我會跟你聯系。”
這間郊外的農家小屋是他暫時待的地方,因爲他性子僻靜,不喜歡人多嘈雜的市井。但既然甯霏在京都,他也得在城裏找個住處了。
“等等。”
靈樞去了隔壁另外一個房間裏,過了半晌才出來,手裏拎了一個小包裹,交給甯霏。
“這裏面都是毒藥。”
甯霏打開包裹一看,裏面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分開包好的小包,上面有靈樞剛剛寫上去的詳細作用和用法,大都是她以前沒見過的。靈樞這些年來的毒術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語。
謝淵渟望着那些毒藥,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走了,我還需要點時間把你假扮成執箫,才能帶你進城。”
“多謝師兄。”甯霏對靈樞說,“我回去了。”
她要是想今晚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城的話,還真得跟着謝淵渟一起回去。謝淵渟在京都是有特權的,他半夜三更一時興起想要出城,哪怕一晚上進進出出跑十趟,守門的禁軍将士都不能攔着這位小祖宗,必須乖乖給他開門。
靈樞似乎還想說什麽,然而謝淵渟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驟然出手一把抱住甯霏,也不走大門,就直接從牆壁上他剛才打碎的那個大洞裏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