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潑了南宮清一臉一身的,竟然是一大桶黃白之物!
一道道肮髒的穢物,從南宮清的頭上和身上流淌下來,黏糊糊地覆蓋滿了她的全身,把她整個人遮得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那惡心得無法形容的景象,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慘不忍睹。
在她旁邊的謝逸辰,雖然不是首當其沖,但也慘遭波及,半邊臉和一側身子上都被潑滿了斑斑點點的黃色泥漿狀穢物。
一股令人作嘔的可怕惡臭在空氣中彌漫開去,嗆鼻子辣眼睛,簡直能把人的眼淚鼻涕都給熏出來。
在場的衆人,哪個不是金尊玉貴的高門望族出身,平日裏衣服上沾一點塵土都容忍不得,誰也沒見識過這麽惡心的場面。所有人都顧不得形象,連連往後倒退了十幾步,用衣袖和帕子捂着口鼻,臉皺成一團,唯恐避之不及。
有一位最嬌弱的千金,受不得這麽大的刺激,甚至當場就哇地吐了出來。這嘔吐好像有傳染性一樣,一個人吐了,就引得周圍的其他好幾個人也接二連三開始吐,禦花園裏很快便是一片的嘔吐聲。
南宮清呆呆站立在原地,雙眼發直呆滞麻木,仿佛無法理解和接受眼前發生的事情,好半天一動不動。直到嘔吐的聲音傳來,她才像是突然被驚醒一般,以一種尖銳凄厲得能刺破人耳膜的聲音,大聲尖叫起來。
“啊啊啊!——”
南宮清像是發了瘋一樣,全身痙攣般劇烈顫抖,半彎着腰,蜷縮成一團,似乎要整個人鑽進地裏去。雙手捂着自己的臉,一雙眼睛卻近乎恐怖地睜得極大,一聲比一聲尖利,一聲比一聲歇斯底裏地尖叫。
衆人着實是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情,一下子誰也反應不過來,完全不知道怎麽辦。蔣皇後更是徹底呆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南宮清和謝逸辰兩人,染着大紅口脂的嘴唇發着抖,卻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南宮清的尖叫聲突然中斷,猛地從地上站起來,瘋狂地向禦花園中的湖水邊沖過去。
在她前面的幾個宮女太監,看見南宮清帶着這一身的屎尿和惡臭,發狂般沖過來,都被吓了一大跳。非但沒有去攔她,反而齊齊往後退去,把路給南宮清讓了出來。
南宮清徑直沖到湖邊,嘩啦一聲往湖水裏跳了下去,濺起一片惡心的黃色水花,惡臭更加濃烈地擴散開來。
這巨大的落水聲響起,謝逸辰終于醒過神來,朝周圍的宮人厲聲喊道:“還不去救王妃!”
幾個太監和宮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朝南宮清那邊跑過去,隻是那動作顯然有些猶豫。因爲南宮清落水的地方,一大片湖水都已經變了顔色,水面上飄浮着無法描述的渣絮狀物,看過去跟糞池差不多,惡心得要命。
衆人七手八腳把南宮清濕淋淋地撈上來,盡管隻是剛剛落水,但南宮清已經暈了過去。顯然并不是因爲嗆水,而根本就是因爲無法承受,極度崩潰而暈過去的。
“快送睿王妃去水榭内室!傳太醫過來!”
謝逸辰這時候也恨不得跳進湖水裏去,好好把全身沖泡一遍,隻是這場面還需要他來處理,他不可能撒手不管,隻是以内力将身上那件沾着污物的外袍震裂,狠狠抛在了地上。
從他那幾乎發青的臉色,以及隐隐有些扭曲的表情來看,就知道他是以多大的忍耐力,才忍着沒有像南宮清一樣當場失态。
蔣皇後這時才終于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看到剛才在南宮清後面潑了她一身黃白之物的,赫然是七皇孫謝淵渟的貼身護衛執箫,手裏提着一個帶有蓋子的大桶。那些大糞就是裝在這桶裏,悄沒聲地被提過來,猝不及防潑了南宮清一頭一身的。
謝淵渟就站在執箫旁邊幾步開外的地方。還是一身紅得猶如烈火般灼灼耀眼的衣袍,仿佛永遠也束不整齊的黑發,在微風裏桀骜不馴地散着。那張充滿了張揚的野性,令人想起一紙潑墨三千繁花般美感的絕色面容上,擺着一臉十分關切,但是現在看上去極其欠扁的表情。
“十二嬸嬸怎麽暈過去了?”
蔣皇後直氣得頭暈眼花,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聲音來。
“謝淵渟……你這是……在幹什麽?”
謝淵渟好像這才注意到蔣皇後一樣,一臉無辜地轉向她。
“皇祖母也在啊,我聽外面說,潑黃白之物可以驅鬼僻邪,想在十二嬸嬸身上試一下。”
一邊說一邊像是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哎,十二嬸嬸暈過去,應該就是俯在身上的惡鬼被驅除出來了。這還真有用!”
蔣皇後:“……”
隻覺得胸腔裏有一股血腥味直沖向喉嚨口,又轟鳴着湧上腦際,簡直要被氣得吐出血來,險些就要控制不住地當場發作:“你……”
“母後。”
謝逸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蔣皇後身邊,披着一身宮女剛剛拿過來的幹淨衣袍,沉沉地拍了拍蔣皇後,示意她冷靜下來。
雖然,他的臉色現在也是鐵青發綠,比蔣皇後好看不到哪裏去。臉上的神情一言難盡,像是能滴出黑水,雙眼卻又仿佛随時可以噴出能把人燒成灰燼的火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