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甯霏跟她說這個助孕方子的時候,她真的派人去滬州那邊打聽過,這方子的确到現在還有人在用着。後來她又把方子給外頭的大夫看,大夫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來,再加上她求子心切,才會顧不得那麽多地吃上了。
但是,那時她爲了保密,找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館裏的普通大夫,醫術遠沒有章大夫高,這是肯定的。
章大夫的聲望擺在那裏,而且說得這麽言之鑿鑿,不怕她去查證,由不得她不相信。
甯雪看蘇姨娘這副樣子,就知道不管她願不願意相信,至少肯定是聽進去了。
讓人送走章大夫,甯雪對蘇姨娘道:“我以前早就提醒過姨娘,但姨娘對甯霏的戒心還是太低了,才會被她所騙。姨娘也不想想,她把我害成現在這樣,怎麽可能會是善茬?她的話怎麽能随便相信?”
甯雪雖然同樣想除了蘇姨娘,但現在不是時候,她們眼下共同的敵人是甯霏,得先聯合起來站在一條戰線上,除了甯霏再說。
蘇姨娘想想自己這段時間來的費盡心思,焦頭爛額,到最後居然隻是被人耍了一通,也是氣恨得咬牙切齒:“她爲什麽要這麽做?我懷個假身孕,對她有什麽好處?”
甯雪沉思地道:“我覺得,甯霏肯定已經懷疑上了我和她的身世。她的目的不在假身孕上,而是利用那個藥方的昂貴,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以揭露出這個秘密。”
至于要怎麽揭露,甯霏的下一步會怎麽做,她暫時還真沒想出來。
“不管怎麽樣,都必須趕緊除掉她,她多留在這安國公府一天時間,我們就多一份危險。”
“要怎麽除?……”蘇姨娘突然想起來,“可别說是去向老夫人和老爺告發甯霏,這絕對不行。”
如果告發甯霏給了假孕藥方的話,她完全可以辯稱自己也不懂藥方到底是真的假的,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是蓄意爲之。而更重要的是,老夫人關注的首先會是她得了一個助孕藥方,竟然私藏起來一個人偷偷地用,而不想着分給其他妻妾,爲甯府多多開枝散葉增添子嗣,這個自私自利不識大體的罪名可是更大得多。
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她肯定不會去做。
“當然不會。”
甯雪不耐地道。她也知道在這件事上告發甯霏,不會讓甯霏傷筋動骨,她想要的,是能夠一下子打倒甯霏的辦法。
蘇姨娘提議道:“要不,假裝把我肚子裏這個所謂的孩子流掉,設計把罪名推到她身上?”
她沒有真的懷孕,不能再這樣裝下去,正好也需要盡快解決這個“孩子”。
“不行。”甯雪搖搖頭,“甯霏會醫術,這個恐怕做不得假,如果被她反将一軍,證明姨娘其實根本沒有懷孕,輸的隻會是姨娘。”
甯雪又想了一想,道:“姨娘,你覺不覺得,甯霏從莊子上回來之後,整個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九歲之前的甯霏,她再熟悉不過了,單蠢天真,綿軟柔弱,任人搓圓捏扁都不知道反抗。但自從甯霏這次回來,無論性格還是能力,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陰險狡詐,滿腹心機,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她和蘇姨娘兩人加起來都鬥不過。
雖說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甯霏在莊子上三年,有變化是應該的,但也不可能從地下到天上,變化這麽巨大懸殊。莊子上那種地方,偏僻孤立,能有什麽條件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也有想過這個問題。”蘇姨娘沉思地說,“就是想不明白怎麽回事。”
甯雪壓低聲音:“你說,會不會甯霏真的是換了一個人,在莊子上的時候有人假扮成她的模樣,以她的身份混進安國公府?”
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多問題就說得通了。這假扮也不是那麽困難,安國公府的人三年沒見過甯霏,從九歲到十二歲,正是一個孩子長身體的時候,容貌身形稍有變化是很正常的。
蘇姨娘被吓了一跳:“不會吧?那這個混進來的人有什麽目的?而且……我們三年沒見甯霏,但莊子上的人可是天天都能見到她,要是換了一個人,不可能覺察不出來啊!”
“她有什麽目的不重要。”甯雪沉着聲音說,“重要的是,莊子上的人雖然沒覺察出來,但我們必須讓他們覺察出來,明白了麽?”
蘇姨娘怔了一下。
“你是說……不管這個甯霏是不是假的,我們都要把她說成是假的?”
甯雪點了點頭,眸中帶着冷意。
“我們會懷疑她,其他人也會懷疑,這個說法再合理不過。隻要我們拿得出足夠的證據,她就是假的。”
假冒官家貴女,這已經不是内宅裏小打小鬧的罪名,至少也是要被送官查辦的。到那時候,甯霏别說在安國公府待下去,能不能保得住性命都難說!
……
第二天,甯霏剛剛從應天書院下學回來,就聽到采薇齋那邊餘媽媽傳來消息,蘇姨娘派人去了甯霏之前待的那個城郊莊子上。
豆蔻聽了有些緊張:“小姐,蘇姨娘怎麽會好好地這個時候派人去莊子上?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麽,要整出幺蛾子來對付您吧?”
甯霏一邊在紫菀的服侍下脫掉書院的衣服,換上一件家常的豆綠色雲紋妝花褙子,從從容容地笑了一笑。
“沒關系,她也該發現了。”
豆蔻更擔心了:“那她這是打算幹什麽?”
“過兩天應該就知道了。”
甯霏嘴角笑意宛然,露出那個甜美可愛的小小梨渦。
“放心,我正等着她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