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說是我讓她出現的。”
甯霏粲然一笑,伸手接住一片飄落下來的海棠花瓣。
“一個多月前我給蘇姨娘的那個助孕方子,其實是個假孕方子,吃上一段時間都會出現喜脈脈象。我告訴蘇姨娘,必須花費大量的銀錢不斷地吃藥,才能保住這一胎。蘇姨娘自己沒有足夠的錢,那就隻能找唯一能幫上她的人,也就是甯雪。”
她對蘇姨娘撒了謊。助孕藥是助孕藥,保胎藥是保胎藥,這兩者其實根本不一樣。别說是假的,即便真是助孕藥,也不會有保胎的作用。讓蘇姨娘一直吃藥吃下去,一是爲了保持有孕的脈象,二就是爲了給蘇姨娘制造困難。
蘇姨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享受到這麽多年來從未享受到的待遇,怎麽可能甘心就此放棄,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弄錢。
甯霏很早就想過,蘇姨娘既然當初能和甯雪合謀在她的那對護膝裏面放白木香,這就說明甯雪和蘇姨娘是站在一邊的,那麽甯雪很可能知道蘇姨娘其實是她的親生母親,否則一個嫡女沒理由跟一個姨娘牽扯勾結得這麽緊密。
蘇姨娘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換去當了嫡女,換回來的也不過是一個庶女,又不是兒子,對她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好處。
但如果蘇姨娘早早就把這個秘密告訴甯雪,讓甯雪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再以此作爲把柄要挾甯雪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甯雪身爲安國公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地位和權力都比蘇姨娘一個沒娘家沒靠山的姨娘高得多,可以給蘇姨娘很多好處和幫助。甯雪不想讓自己的身世暴露,從尊貴的嫡女被降爲卑微的庶女,就隻能屈從于蘇姨娘的要挾。
這也能解釋蘇姨娘在安國公府的日子爲什麽能過得這麽滋潤,而甯雪明明有李氏這種直性子的母親,卻還是被養出了一肚子的陰毒心思。跟蘇姨娘這種親媽私底下接觸多了,不被帶歪都難。
豆蔻還是有點不解:“那爲什麽周産婆……”
甯霏望着她:“如果你是蘇姨娘的話,要怎麽抓着甯雪的這個把柄?”
豆蔻恍然大悟:“周産婆就是蘇姨娘爲了要挾五小姐準備的?”
甯霏點點頭:“蘇姨娘說甯雪是她親生的,空口無憑,這種事情也很難證明,不可能她說什麽别人就信什麽。所以她必定會留下一個清楚當年嫡庶互換事件的人證,平時藏着,到了緊要關頭才會拿出來。而我所做的,就是逼着蘇姨娘自己主動暴露出這個人證。”
蘇姨娘和甯雪起了矛盾,甯雪不願意屈從于蘇姨娘的時候,就是蘇姨娘動用這個人證,警告甯雪的時候。
人證出現了,當年嫡庶互換的這個秘密,也就有了揭露開來的最關鍵的突破口。
豆蔻這時才終于徹底明白過來。從蘇姨娘的這次“懷孕”開始,一直到和甯雪之間的這次争執,全部都是小姐謀算好的。
這張網早早就被布下,蘇姨娘和甯雪都已經身陷網中,一步一步照着算好的路走下去,而到現在還是毫不自知。
小姐的這份心思,實在是太深太厲害了。
這時候,花園中蘇姨娘帶着周氏已經走遠了。豆蔻連忙道:“小姐,那個周産婆應該是要出安國公府了,要不要派人跟上去盯住她,查清楚她住在哪裏?”
“現在已經不行了。”甯霏搖搖頭,“蘇姨娘既然敢把周産婆帶來這裏見甯雪,肯定也會防着甯雪派人去查周産婆,現在要跟蹤周産婆,隻怕不容易。”
豆蔻急道:“那怎麽辦?”
随後才反應過來:“小姐……是不是已經派人去跟蹤過了?”
甯霏笑眯眯地随手把一朵含苞待放的淡粉色海棠花簪到豆蔻的鬓角上:“豆蔻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昨天晚上蘇姨娘派采薇齋的婆子出安國公府的時候,她就已經讓餘媽媽在後面跟着。當時蘇姨娘和那婆子都沒想過會有人跟蹤,警惕性自然差,便是餘媽媽這種一點武功不會的人,跟蹤也十分順利,大緻查到了周産婆的住址。再加上今天見過了周産婆的長相,要找到人已經夠了。
豆蔻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那是小姐教得好。”
“不過話說起來,那蘇姨娘真是沒有一點當娘的樣子。”豆蔻想起什麽,又撇了撇嘴,“小姐不是她親生的,她不疼小姐也就罷了,對五小姐也這樣,隻想着利用五小姐給自己謀好處……得虧她不是小姐真的親娘。”
甯霏笑笑:“五姐姐有她這種親娘,也是倒黴。”
偷換子嗣這種事情并不稀奇,她前世裏也聽說過,很多是爲了自己的孩子着想,希望孩子有一個更好的出身,過更好的生活。
而蘇姨娘這種涼薄之人,對親生女兒都存着這麽重的利用心思,一旦得不到好處便以強硬手段加以威脅,在她身上幾乎看不出作爲一個母親對女兒的關愛之情。也難怪甯雪會把她看得跟仇人一樣。
“回去吧。”甯霏轉身,“明天書院就上學了,要見周産婆,還得今天去見。”
……
桃夭居。
甯雪在外面狠狠發洩一通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好不容易才稍微冷靜下來。
派人去打聽到蘇姨娘正在角門送周産婆出安國公府,甯雪立刻叫來自己一個最機靈的丫鬟,春蘭。
“春蘭,你去跟着那個周産婆回去,查清楚她住在什麽地方,家裏是什麽情況。”
周産婆聽命于蘇姨娘,無非是被收買了或者被抓住了把柄,收買的話她可以出更高的價碼,有什麽把柄也可以想辦法解決。她就不相信她一個嫡女,還對付不了一個姨娘的手段。
實在不行的話……甯雪咬咬牙。那就隻有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