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七皇孫殿下實在太可怕了。賈若蘭雖然品性差,但又沒招惹他,就因爲長得醜讓他不爽了,就把人整治成這個樣子。
當衆被狠狠侮辱一番不說,臉上身上寫滿字被挂到全京都人最多的東市街上去,就算很快就能被人救下來,一個姑娘家丢這麽大的臉,這輩子也擡不起頭做人了。
沒有人注意到,在場的所有千金裏,隻有甯霏至始至終一直站在旁邊,沒被謝淵渟找麻煩。
等所有人都走了,謝淵渟這才轉向甯霏,甯霏也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多狠毒多陰險的人她都能對付,但這種腦子有問題而且又異常恣肆頑劣,偏偏身份高貴上頭還有庇護的家夥,要是也突然一個看她不順眼要把她折騰一頓,還真有點難辦。
謝淵渟把甯霏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幾遍,挑眉道:“你不是要去掌馔廳吃飯嗎?再不去就沒飯吃了。”
甯霏倒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愣了一下,行禮回道:“謝七殿下提醒,甯霏告退。”
然後就帶着豆蔻趕緊往掌馔廳那邊走。這位七殿下心性無常,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發難,還是少待在他面前的好。
不料,謝淵渟竟然在她後面一路跟了過來。甯霏進掌馔廳,他一個男子就也進了女學的掌馔廳;豆蔻去領了飯菜回來,他居然也大剌剌地擺開準備吃飯的架勢,在甯霏這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叫甯霏是吧?……我看上你的飯了,分我一份。”
甯霏嘴角一抽。
掌馔廳的飯菜都是很家常的飯菜,今天是一碟糖醋小排,一碟梅花豆腐,一碟鹽水鴨,一碗火腿白菜墩湯。一般富貴人家都吃得上,更不用說堂堂太子府,什麽樣的山珍海味沒見過,會看上這些飯菜?
這位七殿下又抽什麽風?難不成是正好肚子餓了?
周圍的貴女們剛才被吓到了,現在都不敢在掌馔廳裏吃飯,外頭露天實在找不到位置坐的,也躲得老遠,戰戰兢兢地望着甯霏這邊,好像下一個步賈若蘭後塵被謝淵渟找麻煩的就是甯霏。
甯霏無奈,隻能把飯菜讓給了謝淵渟:“那七殿下就請用餐吧。”
大元王朝雖然開放,但她一個待嫁閨秀,不可能跟陌生外男在同一個碗碟裏面吃飯。她和豆蔻今天中午隻能少吃一頓了。
謝淵渟卻不幹:“我說讓你分我一份,沒說把飯菜全部給我。執箫,再去拿一份碗筷過來。”
七殿下發話,執箫立刻就從掌馔廳的人那邊拿到了碗筷,謝淵渟把碗筷往甯霏面前一推:“你也在這裏陪着我吃,不然多沒意思。”
甯霏:“……”
謝淵渟說歸說,其實隻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拿着個鴨爪在那裏一邊悠哉悠哉地啃,一邊看着甯霏吃。
甯霏被他看得壓力山大,又怕他不爽,還得全程保持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頓飯吃得跟嚼蠟一樣,深深感覺她等會兒要去吃顆藥幫助消化。
出了掌馔廳,謝淵渟還是陰魂不散,甯霏走到哪兒跟到哪兒。甯霏隻覺得滿身芒刺在背,幾次勸謝淵渟離開,謝淵渟一概望天裝傻——直截了當地讓他滾蛋他還不聽呢,更何況是委婉地說。
講道理沒用,甯霏身上又沒帶什麽适合在這種時候用的藥,軟的用不成硬的不敢用,一時也不知道該拿謝淵渟怎麽辦。
她到底是怎麽勾上這位小祖宗搭錯的那根筋了?
下午上課的鍾聲終于響了起來,甯霏如遇大赦:“七殿下,我要去上課了,您是不是該回去……”
謝淵渟一點都不介意:“沒事,我跟你去課上看看。”
甯霏:“……”
你沒事,我有事啊!
下午是書法課,教課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夫子,姓季。季夫子看見跟着甯霏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的謝淵渟時,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爲自己是見了鬼了。
“七……七殿下?您怎麽……”
謝淵渟大度地揮揮手:“我隻是順路進來看看而已,你們上你們的課,不用在意我。”
季夫子和衆人:“……”
不在意個鬼啊!全是千金閨秀的女學課上插進來一個男子,而且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神經病,這能不在意就怪了!
“都愣着幹什麽?”謝淵渟一臉無辜,“開始上課啊。”
衆人隻能戰戰兢兢開始上課。謝淵渟就在甯霏的位置後面晃過來晃過去,周圍幾個貴女一邊提心吊膽地偷眼看着,一邊忍不住佩服甯霏。被這個小魔王圍着轉,還能這麽鎮定自若,這得是多強大的心理?
甯霏剛剛寫完一幅字,謝淵渟湊過來:“你這幅字我也看上了,能不能給我?”
甯霏:“……”
她現在寫出來的書法隻能算一般,又不是什麽名家古迹,這家夥怎麽連這個都要?
委婉客氣地繼續微笑:“殿下,姑娘家的親筆字迹是不能給外人的,否則容易引起麻煩。”
謝淵渟啪地一聲把一個錢袋拍到她的手上:“哦,那就不用給,我向你買應該行了吧?”
甯霏:“……”
她是這個意思嗎?這是什麽邏輯?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淵渟一伸手就把她面前桌案上那幅字給抽走了,不由分說地塞進懷裏:“歸我了。”
甯霏頓時有種想吐血的感覺,但又不敢公然再從他手上搶回來,低頭一看那個錢袋裏是一張一千兩面額的銀票,就把這口血給咽了下去。
她現在月錢就那麽點,而要花錢的地方多得是,光買藥制藥備藥就是個無底洞。雖然她也有别的辦法賺錢,但送上門來的,誰也不會拒絕不是。
京都誰不知道七殿下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平日裏這種搶人東西的抽風事情肯定沒少幹。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買了她的字,寫的内容又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周易》,就算以後真的拿出去瞎晃悠,估計衆人也不會覺得這是什麽私相授受。
謝淵渟一看甯霏沒抗議,立刻變本加厲,又啪地一聲往她手裏塞了一個荷包。
“你這套文房四寶我也看上了。”
甯霏:“……”
又塞過來一個錢袋:“你腰上這個玉佩我也看上了。”
甯霏:“……”
“這對耳環我也看上了。”
甯霏:“……”
“這支發钗我也看上了。”
甯霏:“……”
……
等到終于下學,甯霏的手裏被塞了一大疊的錢袋荷包,而全身已經是光秃秃的,所有東西都被謝淵渟扒走了。
臨了這神經病還一副不大滿意的樣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身上看。
甯霏生怕他一開口說也看上了她的衣裙,把她扒了讓她裸奔,再也顧不上什麽禮節不禮節,下學鍾聲一響,就跟逃命一樣,帶着同樣風中淩亂的豆蔻趕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