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毫無形象的裝束,卻是正襯托出那張美豔得傾國傾城攝人心魂的面容。五官明明精緻絕倫俊美無俦,偏偏充滿了肆意的野性,幾乎能感覺到那種化爲實質的張狂美感,猶如無數利刃鋒芒一般,迎面逼人而來。
竹林風過,青翠浪濤翻湧起伏,簌簌聲如海潮般一波一波湧來,落葉漫天亂舞。一身藍衣的絕色少年,在滔滔竹海無邊落葉之中,猶如一筆群青寫就的潑墨狂草,于空闊天地間洋洋灑灑信手而開,一氣呵成,酣暢淋漓。筆端一股恣肆狂意,直欲沖破蒼穹,飛天而去。
甯霏放下手裏的竹枝,對少年行了一禮:“七殿下。”
謝淵渟也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在手裏把玩,把竹枝上的竹葉扯下來,丢得滿天亂飄。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甯霏前世裏作爲宮廷女禦醫的時候,見過這位七皇孫一次,小甯霏是沒有見過的,不過就算沒見過也不妨礙她認出來。
“七殿下衣服上繡有龍紋,大元王朝隻有皇室中人才能以龍鳳爲飾,而且……我聽說過七殿下的諸多傳聞。”
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腦子不正常人士,除了他以外,哪個皇子皇孫會像這樣翹着個二郎腿坐在牆頭上。
這裏是應天書院女學院子的最外圍,圍牆外面就是外頭京都的大街小巷,沒事兒老愛突發奇想,翻牆跑進别人家院子裏去,也是這位神經病殿下的癖好之一。
謝淵渟落下地來,打量着甯霏,手裏已經光秃秃的竹枝在掌心輕輕一敲一敲:“你會劍法?”
“不會。”甯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隻是在家裏看見護衛練劍,覺得好玩,自己胡亂比劃兩下而已。”
一個名門世家出來的大家閨秀,自然不應該會武。不過剛才她練的那套劍法實在是亂七八糟,不成章法,動作姿态都不準,簡直不能叫做劍法。隻有最後那一刺找到了點感覺,但也可以說成是運氣好,碰巧刺中了從空中飄落下來的花瓣。謝淵渟認不認得什麽是劍法都難說,應該識破不了。
謝淵渟像舉劍一樣舉起竹枝,對準了甯霏:“好,那我們來過兩招!”
甯霏:“……”
這家夥根本不聽人說話的嗎?
“七殿下,等等……”
甯霏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謝淵渟的竹枝就對着她的臉直刺了過來。
她不能暴露身手,無法阻擋也無法躲避,隻能假裝驚吓地反射性往後一退,踉跄一步,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謝淵渟那一刺毫不留情,根本不是跟她鬧着玩的,竹枝末梢劃過她的臉,就停在她眼睛前面相距毫厘的地方,幾乎挨上了她顫動的長長睫毛。隻要稍微往前一送,立刻就可以刺瞎她的眼睛。
甯霏小臉煞白,一動也不敢動,全身顫抖地望着謝淵渟,眼裏盈滿閃爍的淚水,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一般。
“七殿下,我……我是真的不會劍法……”
連聲音都顫得不成樣子。
謝淵渟興味索然地“切”了一聲,放下竹枝,一臉鄙棄:“一點意思都沒有,浪費我時間。”
甯霏裝着一副哆哆嗦嗦的樣子從地上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剛才有點疼,被竹枝末梢劃出了一道紅痕,還好沒有出血。
遠處響起一陣悠長的鍾聲,這是書院裏的鍾聲,提醒學子們午休時間已過,開始上下午的課了。
甯霏趁着謝淵渟沒有突發奇想又發什麽神經,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七殿下我先回去上課了”,一溜煙往竹林外面跑去。
謝淵渟在後面望着她的背影,手裏的竹枝漫不經心地轉來轉去,眼神卻是猶如幽井沉淵一般深不見底,看不分明。
他打了一個手勢,圍牆外面落進來一個身穿灰衣,容貌清俊的青年男子,正是上次在開着桃花的院子裏等謝淵渟的那人。
謝淵渟的目光仍然落在遠處:“執箫,給我徹查剛才這個小丫頭的一切情況,越詳細越好。”
執箫應聲:“是。”
謝淵渟微微彎起嘴角,丢下竹枝,朝着甯霏剛才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
應天書院下午的課是禮儀課,教課的是一位從皇宮中出來的掌禮嬷嬷,姓賈。
禮儀課教的内容很廣泛。站有站姿,坐有坐相,行有行姿。大到觐見天子時最隆重的三叩九拜之禮,小到平日裏生活中喝水吃飯舉手擡足,都有講究。
千金閨秀就要有千金閨秀的形象和儀态,私底下如何不論,至少在别人面前必須表現得好。所謂的貴女氣度,就是從這上面表現出來的。
賈嬷嬷是一貫出了名的嚴厲苛刻。手裏拿着一根長長的戒尺,一見誰動作做得不标準,立刻就是重重一戒尺打下去。千金們細皮嫩肉的,這一戒尺下去,疼痛不說,手上身上往往立刻就能紅腫起來一條印子。
作爲宮裏的老人,賈嬷嬷根本不怵這些朝臣之女,甭管出身門第多高多尊貴,都不留絲毫臉面,禮儀課上幾乎所有人都挨過她的戒尺。以緻于千金們對她又敬又怕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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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記上傳章節了,提醒了我才知道,抱歉發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