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毒,不過隻有一點點而已。”
夾竹桃全株有劇毒,可以緻人斃命,但花朵的毒性相對較弱。曬幹成幹花之後毒性再減,她用來沖泡幹花的隻是熱水而非沸水,更是泡不出多少毒素來,喝下去的那一杯茶,裏面的毒性其實微乎其微。
當然,這微乎其微的毒性也是毒性,還是會引起人的少許不适感,比如隐隐的惡心和腹痛,不過在人能忍受的範圍内,看不出來。
甯霏在來時的路上,在馬車裏就已經吃了鎮吐的藥,窦大夫給她開的催吐藥藥性不夠,所以無法讓她吐出腹中的夾竹桃花茶。她現在自己吃的,才是有效果的催吐藥。
這一次她自罰一杯夾竹桃花茶,本來并沒有指望能夠以此立刻洗清身上的冤屈,隻要能讓國公府裏的人知道她是無辜的,她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倒是沒想到李氏這麽公正明理,一下子就給她徹底翻了案。
她不是真正的甯霏,但她必須爲甯霏摘了這個毒害嫡姐的罪名。否則就像豆蔻說的,她背着這個黑鍋,不但名聲難聽,在國公府裏肯定常常被欺,處處受制。
她的仇人,是大元皇室高高在上之人。她如果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庶女,生存都成問題,談何報仇。
先在國公府站穩腳跟,有了足夠高的身份和位置,以後才方便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慢慢來,不用着急,該收拾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
京都,太子府。
“七殿下!……快停下!快停下啊!”
皇家的府邸園林,是一貫的高貴清雅氣象,然而原本景色優美,花木扶疏的院子裏,此刻卻是一片雞飛狗跳。
“快!快請側妃過來!”
正廳裏傳來一陣陣哐啷啷嘩啦啦的巨大聲音,以及女子的尖聲慘呼和哭叫,院子裏下人們被驚得四處逃蹿。
當朝七皇孫殿下的奶娘,王媽媽,也狼狽不堪地從正廳裏面逃出來。發髻全都散了,頭發亂七八糟披散下來,額角腫起一個足有雞蛋大的包,淋淋漓漓往下滴着茶水,像是被茶杯或者茶壺狠狠地砸在了腦袋上。
立刻有動作快的小厮跑向太子側妃唐側妃所住的天香院,但已經來不及了,正屋裏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轟!”
紅酸枝木的窗棂被生生撞出了一個大洞,撞斷的木茬橫七豎八地支棱在窗框上,斷裂的木塊木條掉落一地。
撞破窗戶的,居然是一具少女的軀體,粉紅薄紗的衣裙,烏油油的頭發,身段窈窕凹凸有緻,身上還帶着一股甜膩誘人的香氣。
隻可惜這般溫香美人,現在卻是攔腰被挂在窗戶破開的大洞上,身體一動不動地垂落下來,腦袋朝外,看不見臉,隻見有鮮血一滴滴落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圍的下人們吓得噤若寒蟬,齊齊退到了院子外面,恨不得距離房屋越遠越好。
裏面那個魔王最近也不知怎麽的,越來越恐怖,一旦發作起來,有多少倒黴鬼都不夠給他塞牙縫的。
唐側妃在王媽媽的帶領下,急匆匆地趕到了院子門口。
七皇孫謝淵渟是太子正妃所出,但太子妃進庵堂“靜心潛修”已有八年之久,現在太子府掌府的是唐側妃。
唐側妃雖然趕過來得急,但儀态仍然半分不亂。一身柿子紅撒金紋荔色滾邊襖,杏黃縷金挑線紗裙,梳了華貴的牡丹髻,上插累絲雙鸾銜壽果步搖金簪,赤金滿池嬌分心,耳上戴着串珠水晶耳墜。一張端莊秀美的面容,保養得宜,看着仍然膚若凝脂,絲毫不像是早已年過三十的婦人。
“七殿下還在裏面,側妃小心……”
王媽媽跟在唐側妃後面,看見正廳門口就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不敢靠近過去。
“怎麽會鬧成這樣?”
唐側妃看見窗棂上挂着的那具生死不明的女子軀體,也倒抽了一口冷氣,招手讓身後的兩個丫鬟靠近點,小心翼翼地朝正廳走過去。
一進正廳,就見到裏面滿地一片狼藉,桌椅、小幾、架子、花瓶、茶具亂七八糟地摔了一地,地上到處都是瓷器碎片和茶水。
正廳上首,錦衣華服的少年歪歪斜斜坐在黃花梨木透雕扶手椅裏面,衣袍下擺松松垮垮地拖至地面,一條腿高高架在旁邊的多寶閣上,靴子在半空中一翹一翹。
他的一頭長發沒有整整齊齊束起,大半都淩亂地散着,露出來的面容盡管還帶着十五六歲少年的少許稚嫩,已經美豔得颠倒衆生。
劍眉漆黑修長,鳳眼斜飛上挑,眼眸在長長的睫羽覆蓋下黑得懾人,恍然不可明辨。鼻梁挺拔筆直猶如高峻秀麗的山巒,嘴唇偏薄,唇色殷紅,嘴角線條微微勾起一道弧度,似乎無時無刻不帶着張揚恣肆的笑意。
分明是俊美精緻到了極點的五官,卻又充滿了常人無法想象的野性和肆意,令人想起漫天的潑墨淋漓繁花亂舞,那般張狂的美感,疏放不羁,攝人心魂。
少年手上端着一盤瓜子,正把盤子裏的瓜子一顆顆彈出去,玩得興緻勃勃,不亦樂乎。黑色瓜子一顆接一顆鑲嵌在挂在窗戶上的那個女子高高撅起的豐腴屁股上面,排列成的形狀……赫然是一坨屎。
唐側妃進來,看見那女子屁股上瓜子排列成的一坨屎形狀,額角上一條青筋一下子就隐隐暴了出來。
“七殿下。”唐側妃咬着牙,“春桃是妾身特地爲你送來的通房丫鬟,你怎麽能……”
傾國美貌的少年随手把瓜子盤一丢,懶洋洋地轉了個身,把架在多寶閣上面的那一條腿放下來,又換個地方啪一下擱到面前翻倒的小幾上,鞋底正對着唐側妃,一晃一晃。
“通房丫鬟?不就是用來打通房子的嗎?我哪裏做錯了?”
唐側妃:“……”
周圍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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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精病男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