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轉向甯霏:“還有你,到月底也沒幾天了,該交的針線活趕緊交上來!别以爲能在我的莊子上白吃白喝!”
耍夠了威風,這才提着籃子往莊子裏的廚屋那邊走去,遠遠傳來頤指氣使的吆喝:“……桂丫!死的是吧!還不出來把這籃子野菜擇了!晚上給我包個荠菜餃子!”
豆蔻氣得對着錢氏的背影呸了一聲:“什麽東西!”
紫菀拉了拉豆蔻:“快去後院吧,那些髒衣服一個白天怕是洗不完呢。”
早起時紫菀就已經看到後院裏堆積如山的髒衣服了,莊子上所有下人的衣服,幾乎都是她倆洗的。這一個冬天洗下來,她和豆蔻的手上都長滿了凍瘡,又紅又腫又癢又痛。
甯霏搖了搖頭:“不用洗,你們把那些衣服潑點水弄濕了,直接挂上去晾就行。”
紫菀一愣:“可是明天錢氏看到衣服還是髒的怎麽辦……”
鄉下人的衣服,上面什麽污漬都有,到換洗的時候都髒得要命,洗沒洗過一眼就看出來了,哪是那麽好糊弄的。
甯霏笑眯眯地,望着錢氏離開的那個方向,手裏還留着一片像是荠菜的那種野草葉子,在指間悠然地轉來轉去。
“沒事的,從明天起,你們就不用再幹這些苦活了。”
……
紫菀和豆蔻去了後院之後,甯霏也不回房間做針線活,繼續去野外河邊草木繁茂的地方轉了一天,天色将黑時才回來,手上又提了一籃子藥草的花葉根莖。
豆蔻拿過來的晚飯,還是黑乎乎的雜糧饅頭和清水一樣的薄粥。虧得下午時兩人早早晾完衣服,又出去采挖了一些野菜回來,煮了一鍋炖野菜,否則那一點東西吃下去,根本挨不過一整夜。
錢氏幾乎不給她們分發燈油蠟燭之類,以往天黑下來時甯霏就隻能早早上床睡覺,但這一次,她卻拉着紫菀和豆蔻,悄無聲息地摸黑出了莊子,在莊子周圍繞了半圈。
豆蔻不解:“小姐,我們這大晚上的出來幹什麽?”
甯霏停下來,豎起一根纖細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你聽。”
豆蔻屏住呼吸凝神聽去,黑暗中遙遙傳來一種怪異的聲音,像是女人的叫聲,因爲距離太遠,聽得不是很清楚。
甯霏帶着她們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那邊是一片堆着稻草垛子的空地。莊子上的稻草都堆在這裏,用了一冬,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越靠近稻草垛子,那邊傳來的聲音就越清晰,隐隐能聽出男女混在一起的叫喚和低吼,女人的聲音比男人的聲音要大得多。
紫菀的年紀比豆蔻大兩歲,先聽出來了這是什麽動靜,臉上頓時飛起一片紅雲。
“小姐……”她羞澀地拉住甯霏,“别再往前走了。”
甯霏一臉天真地望着她:“爲什麽呀?”
“那邊是錢氏和……正在……”
紫菀實在是難以啓齒。那女人的聲音分明是錢氏的聲音,莊子上不少下人都知道錢氏最近正在外面偷人,對象是附近村子上的一個漢子。衆人迫于錢氏平日裏的淫威,各自心知肚明卻不敢說出來,隻有錢氏那個老實丈夫還被蒙在鼓裏。
“沒關系的,我不看就是。”
甯霏沒管紫菀的阻攔,繼續朝那邊走去,紫菀無奈,隻能和豆蔻一起跟着她。
微弱的月光下,可以看到空地上最大的一個稻草垛子旁邊,隐隐露出一片紅布棉襖的衣角,聲音就是從那空心的稻草垛子裏面傳出來的。
錢氏叫得又興奮又大聲,一點也不像是在偷偷摸摸地跟人苟合,剛才甯霏她們在莊子那邊聽到的都是她的聲音。倒是跟她一起的那個漢子,不斷地壓低聲音警告她。
“小聲點!……你這浪貨,今天是吃春藥了還是怎麽着?……被人聽到了怎麽辦!”
“我……停不下來……”錢氏得了勁兒,又是一聲高亢的尖叫,“……死鬼,用點力!沒吃晚飯啊!”
紫菀和豆蔻的臉都紅透了。這種污言穢語,哪是一個正經名門閨秀應該聽的,雖說現在小姐似乎也算不上是什麽千金貴女,但在她們的眼裏,小姐就是小姐。
偏生甯霏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躲在草垛的不遠處,一手撐着腮,居然在那裏聽得津津有味。
紫菀和豆蔻不敢出聲,怕驚動了草垛裏的兩人,怎麽催促甯霏都不動,簡直急壞了。
小姐這是要幹什麽?難不成想喊莊子裏的人過來捉奸?那也不該一直躲在這兒啊。萬一被錢氏他們發現了怎麽辦?
草垛裏的激情聲音響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漸漸地消停下來,傳來一巴掌拍在臀上的聲音。
“小淫婦,今天浪得這麽厲害……”
草垛裏的那漢子本想起身,被迷迷糊糊的錢氏拉住了。
“死鬼,這麽急着回去見你那個黃臉婆?我困死了,陪我睡一覺再走……”
那漢子本來是不肯的,偷情完了還在原地睡一覺,這膽子也太大了點:“要睡就回去,在這裏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錢氏一個翻身就把他壓在下面,打了一個呵欠,閉着眼睛:“怕個屁,這荒郊野地的,誰會大晚上出來……一個大男人,膽子跟兔子一樣,難怪被你家那黃臉婆壓着……”
說着說着聲音漸漸小下去,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錢氏今天格外興奮,折騰得那漢子也是精疲力盡,加上是個男人都受不了被女人說膽子小,幹脆也拉了兩人的衣服過來蓋上,就這麽抱在一處在草垛裏睡了過去。
甯霏聽了半晌,确定草垛裏傳來了兩人的鼾聲,這才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
豆蔻連忙拉住她,壓低聲音:“小姐,小心……”
甯霏指了指草垛旁邊,眨眨眼睛:“你看。”
紫菀一看,臉頓時又紅了。錢氏和那漢子身上蓋的都是大件衣物,錢氏的一件肚兜和那漢子的一條亵褲,都還扔在草垛旁邊。
甯霏搖搖頭:“也太不小心了,這麽重要的東西扔在旁邊,要是被人撿去了怎麽辦?”
紫菀一下子恍然大悟。
現在錢氏和那漢子都睡着,如果她們把這女人肚兜和男人亵褲拿走的話,就是抓住了錢氏和人通奸的證據,以後還怕錢氏再欺壓她們?
難怪小姐今天故意把那一把藥草當做野菜混進了籃子裏面,送給錢氏。那藥草能讓人一時亢奮,亢奮過後卻容易疲倦,錢氏叫得大聲,把她們引了過來,然後又在這裏睡着了,她們才有機會偷到錢氏和那漢子的衣物。
這可比直接喊起來,讓人抓到錢氏通奸好多了。已嫁婦人被抓到通奸,是要遊街示衆然後被夫家休棄的,但去了一個錢氏,說不定又會來一個更刻薄的張氏李氏,倒不如抓着錢氏的把柄,不怕她不老實。
小姐真是好計策!
豆蔻這時也明白過來,自告奮勇道:“奴婢上去拿。”
她動作比較靈活,蹑手蹑腳摸上去,悄無聲息地把錢氏的肚兜和那漢子的亵褲都拿了過來,厭惡道:“難聞死了。”
雖然一點也不想碰這腌臜惡心的東西,但跟以後的日子比起來,當然還是好日子更重要。
甯霏微微一笑,嘴角邊綻開一個淺淺的小梨渦。
“回去睡覺吧,我困了。”
……
她們離開之後,直到半夜,草垛裏面才陡然響起一聲驚慌的大叫。
“誰動了我的内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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