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下,沈清璃朝沈菀菀挑釁揚眉,後者一把霸道的擁過月亮,“那有什麽不确定的,月亮還沒看上我大侄子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她先追得我。”
陸景雲被陸啓生喊上樓,路過沈菀菀時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月亮微愣,反應過來随即瞪着他的背影,暗暗握緊了拳,記得還挺清楚。
沈菀菀笑着俯在她耳邊,“沒事,回家罰他跪遙控器,讓哪台換哪台,敢跳台晚上就睡沙發。”
沈清璃順風耳似的聽到了。
“菀菀,不許教壞月亮啊~”
“什麽呀,你就是心疼你兒子。”
“我是太了解我兒子,心疼月亮。”
月亮暗自苦笑,還真是。
讓他睡沙發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别,對她的區别就是:從三天下不了床變成三天下不了沙發。
不過她算是看出來了,陸景雲這強勢霸道勁,絕對是遺傳。
“媽咪,你别和我搶亮亮~”
小星星見表哥被大姨夫叫上了樓,死皮賴臉的偷偷湊到月亮身旁,但在表哥‘碰到一根汗毛掉一層皮’的殘酷威脅下,還是隔了她那麽一丢丢厘米。
“亮亮,我好想你啊。”
“你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你看這個小鬼怎麽纏你吧,我去看看給你燒的糖醋排骨怎麽樣了~”
沈菀菀走開,月亮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你這小嘴也越來越甜了,好像長高了不少。”
“那當然,過兩年就會超過你了!”
月亮嘴角抽了抽。
這句話就不用說了吧。
“亮亮,你不知道,你玩‘躲貓貓’後,後援會裏所有的人都脫粉了,隻剩下我一光杆司令,苦苦堅持到現在,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一句話落,月亮竟有些感動。
“我發誓,等你回來,一定會娶你!”
“咳——”
聽到下面一句,剛才那種被葡萄嗆到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
“嗯。”
“娶我?”
“對啊!”
小星星見表哥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二樓書房,毫無節操的去抱着月亮手臂,“怎麽樣,亮亮,考慮考慮我吧,我現在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了!”
“那……你表哥也可以保護我啊,而且在他面前,你沒什麽優勢。”
“怎麽沒優勢?!表哥都是老男人了,現在流行小鮮肉~你看我多鮮嫩~”
“考慮考慮我嗎~”
他苦苦哀求的晃着月亮的手機,月亮笑的直不起腰來,“被你表哥聽到,你的小命難保。”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是嗎?你這麽堅貞?”
“必須的。”
“那你不要小吉人了啊?”
“啊?”
三個字落下,猝不及防的,小星星臉色立馬變了,随即别扭的扭過頭,“别提她。”
“爲什麽不能提她?”
月亮感興趣的瞥着他的羞憤小臉,隐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哼!”
小星星生氣的時候,兩側紅潤小臉都氣鼓鼓的,“她現在和她們班那個醜八怪文藝委員,打得可火熱了,都加上微信了。”
“加微信?”
“對啊,說什麽溝通闆報工作,我才不信!”
“爲什麽不信?”
“因爲……因爲……”
小星星憋了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幹脆打馬虎眼,“反正我想理她就理她,不想理她就不理她,她一點兒都不重要!”
他說這句話時,又摸鼻子又皺眉頭,幾乎把所有撒謊的小動作都做了。
直白的月亮都不好意思拆穿他。
“少夫人,您的鞋子。”
保姆從鞋櫃中拿出拖鞋,俯身要爲她親自換。
“謝謝,我自己來。”
大戶人家,都叫少夫人,享受這種高級待遇的嗎?簡直太受寵若驚了。
“亮亮,我們不說那些不重要的人,好不好?”
月亮解開鞋帶,抿着嘴笑,“星星,不要學你表哥一樣傲嬌,否則會娶不到媳婦的。”
“啊?那亮亮是什麽?”
月亮,“……”
“我、我是好脾氣,但不是每個女生都像我這麽好脾氣的,譬如小吉人。”
“但是星星的原則不能改!”
“什麽原則?”
“不許我的小跟班和别的醜八怪男生接觸,不許加微信,不許來往,連對着别人笑都不行。”
月亮聽着,嘴角劇烈抽動,“是不是跟你表哥學的?”
“咦?亮亮怎麽知道?”
“呵。”
抽空她得跟沈菀菀談談,讓小星星離陸景雲的那個禍害遠一點,不然小星星太吃虧了,關鍵還沒有陸景雲那厮有心機,不隻是單晾着,還會采取‘反吃醋法’行動,讓你心癢難耐主動道歉。
“少夫人,這邊……”
月亮撸起袖子,原本想去二樓幫幫沈清璃和沈菀菀,可保姆阿姨卻奇怪的一直把她朝大廳沙發引,待她剛走過去,看到沙發上的人時差點吓得摔了一跤。
“媽?!”
“你怎麽來了?”
月珍乍得看到她,臉上驚喜之餘還有嗔怪,但礙于保姆在場就沒說什麽,隻是含笑,“景雲讓司機過去接我,你崔叔叔送我過來的。”
“崔……”
月亮剛想問出口,又閉了嘴,轉臉對小星星笑道,“你去二樓看看表哥在幹什麽~”
“好!”
小星星腳步滴答答的跑開,月亮坐下,低聲問道,“你來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怎麽?媽媽來走親家,還要向你打報告,嫌我拿不出手?”
“不是……”
“景雲說想給你一個驚喜。我看景雲不接我,你都快把我這個媽忘在酒店了,幾個月都沒你的音訊,還是森美打電話給我報的平安。”
“是我交代她的好不好?而且你那是五星大酒店,幾千一晚上,拜托。”
“行了行了,不就是那點錢,幾個月還不夠你崔叔叔打一個小官司呢~”
“什麽官司這麽貴……等下,那個崔叔叔是誰?”
月亮說到一半,像是陡然意識到什麽似的,嚴肅的皺起眉頭。
“啊?”
月珍有些打馬虎眼的意味。
月亮明顯感到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好像帶着點……不好意思?她沒看錯吧?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吧?上次那個國内金牌律師?
“快點說。”
“崔叔叔,就是……上次回國,咱們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啊,是個好心人,安慰了媽媽一路,你忘了啊?”
月亮眼神僵硬了幾秒,随即面色難看的審視着她。
果然是她想的那樣,果然是那個律師。
還真是好心人啊,好心到現在還在幫助她。
看樣子,月珍要有第二春了。
的确,這麽多年了,就算她以前對江明遠多麽癡情,也該淡了,剛好又來個雪中送炭的。
倒不是她排斥這個。
這些年,她還主動開導過她,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果然不無時無刻給她添麻煩的,就不是月珍了。
“媽,你……”
“小月,你等下,媽媽還有别的事要跟你說,媽媽憋在心裏實在是太難受了……”
月珍打斷她的話,還未開口,眼眶先微微紅了。
一般在公共場合,月珍不會無緣無故不顧體面的哭,月亮見勢,愣了一下,覺得應該不是小事,“怎麽了?你身體不舒服?”
“不是,是你……”
“亮亮。”
此時,二樓書房門口忽然傳來一道陸景雲清亮的聲音。
月亮擡起頭來,就見他朝她招着手,“過來洗手,待會吃飯。”
“……”
陸景雲怎麽回事,明明看見她和她媽說話,還打斷?
“媽,你先說。”
“沒事。”
月珍偷偷的抹了兩滴眼淚,朝她笑了笑,“趕緊去吧,回去再和你說。”
月亮朝樓上走,走到一半,轉臉看了她一眼,不知爲何,心悸了一下。
……
午餐時間,陸家和王家六口人到齊,加上月亮和月珍、張叔,九個人難得的把一張常年空蕩蕩的名貴餐桌坐滿了。
小星星還和以前一樣,調皮的滿桌子跑鬧,依偎在陸景雲和月亮身邊。
陸啓生和沈清璃大多是在同月珍說話,談及月亮和陸景雲的一些童年趣事,惹得桌上時不時傳出笑聲。
一家人其樂融融,唯獨月亮笑容滿面後有些走神,時不時觑一眼和沈清璃相談甚歡的月珍側臉,心裏隐隐有一絲疑惑,月珍剛才到底想和她說什麽,還有關于她爲何消失這五年……
陸景雲和陸家人,好像一直都沒問過,甚至有點避而不談的意思。
她凝眉,低頭時發現自己碗裏的排骨已經滿滿當當了。
一雙銀色筷子還在不停的朝裏面夾。
“夠了夠了。”
她攏住碗,朝陸景雲看去。
男人垂眸問她,眸光如一泉溫水流瀉,“你吃了嗎?”
“我……現在就吃。”
“不想吃這個,就吃點别的。”
他說完,又去夾其他東西。
“我喜歡啊,最喜歡糖醋排骨了,你不知道啊~”
月亮眉飛色舞,低頭吭哧吭哧咬排骨的時候,又發現陸景雲在爲她盛湯。
陸景雲今天,溫柔體貼的有些過分啊,難道是快結婚了,賢夫良父的潛質被她挖掘出來了?
奇怪,她也沒幹什麽啊?
還是在月珍面前,表現好女婿力呢?
“叮叮叮……”
月亮正胡思亂想着,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全桌人都望過來。
月亮連忙放下筷子,微微歉意一笑,起身朝外面走,“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沈清璃神色微凝,目光有些疑惑的望着陸景雲。
陸景雲放下餐具,深眸朝向月亮身影消失的地方,有擔心漸漸浮上來。
陸家西大廳口有一個通往花園的側門,由于别墅地處半山,池水清澈見底,樹木高大茂密,各色的花在盛夏綻放,傾吐幽香,環境尤其雅緻。
月亮站在一棵香樟樹下,摸着綠植葉。
“喂,森美?”
“月亮,你現在在哪啊?我到渝州了。”
“渝州?你來找我玩嗎?”
“對啊,不然呢~”
那頭,風聲很大,陸森美手搭在保時捷外,加大油門,體驗‘C’杯的快感。
“真的假的?我最近在籌備婚禮,很忙的,恐怕沒時間陪你玩,不是跟你說了,結婚時會派車過去接……”
“哎呀,行了行了,有男人後變得真啰嗦,吓唬你的,我這個鼎鼎有名的美女科學家時間可是很珍貴的,才不會嫌到找你逛街呢,當然是有正事找你。”
“什麽正事?”
“好事情,咱們的科研成果獲獎了,都登上了美國《Science》頭版,周五M。D。Anderson—Cancer—Center—大内科會舉行一年一度的Research—Retreat,威廉姆斯教授受到了邀請函,邀請全員,你知道這是多麽大的肯定嗎?
我跟你說,參加後咱們的身價可不就再是小小的研究員了,而是人人仰慕、千萬小學生的理想——科學家!就問你現在想不想蹦起來尖叫!啊?喂……月亮?”
陸森美兩頭剃子一頭熱的講了半天,才發現月亮沉默了許久。
半晌,月亮冷靜道,“你說的是表彰大會?”
“對啊,不僅僅是吧,這個獎在國外幾乎是一種身份的象征,還要頒發證書的,有華盛頓記者采訪,一系列事宜到那再說吧,我也不太了解。”
“我去不了。”
月亮松開手裏的綠植,搖了搖頭,。
“什麽?風太大,我聽錯了吧?”
陸森美輕笑一聲,看了看手機,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森美,沒開玩笑,我真的去不了,你和教授說一下……”
“月亮!你别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當初我可問過你,你自己說的,你參加這個研究,賣命幹活就是爲了日後獲得名權和利,現在什麽東西都滾滾朝你來了,你說你不想要了?大哥,命就一條,讓你随便拼、随便對待的?”
“不是,此一時非彼一時。”
“少給我瞎扯淡,是不是又和你的鲸……”
陸森美一激動,差點把自己偷看日記的事給抖出來了。
“那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
“理由就是:我老公不會同意的,他……現在連我提到一個美字都敏感的很,怎麽可能讓我再回去?”
“我覺得你真是瘋了,不僅瘋了,智商還降爲0了。”
陸森美氣的把車停到了一邊。
“第一,這不是你想不想去的問題,六年合同,你才履行了五年,剩下一年你不解約啊?科研合同這麽嚴謹,需要本人在公證下親自簽訂、按手印,而且還要簽很多後續保密協議,别跟我說你不知道?你回國了就不出現了,讓這邊怎麽想?
第二,如果這邊的事你處理不好,以後在國内,你覺得你可能正常從事有關科研方面的工作嗎?你很有天賦,做别的真浪費人才。
第三,這不僅是爲國争光的好事,還包含了你五年差點搭上命的努力,就這麽放棄了,我真的隻能說,不管是因爲誰,都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
“不管怎麽說,這個表彰會,你必須參加,你在哪?給我發個位置,我去找你。”
說完,陸森美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挂斷了電話。
這五年相處下來,她早已把月亮當成了親生妹妹對待,她想自毀前程,她這個姐姐可不能坐視不管。
這傻孩子,爲了個男人,掉魂了。
想罷,驅車朝蕭山區而去。
“嘟——”
直至手機裏傳來挂斷的聲音,月亮才從陸森美的大轟炸中回過神來。
仔細一想,好像是她說的那樣。
大抵是陸景雲給她回來的‘教訓’太深刻了,導緻她聽到美國兩個字,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确實有很多地方欠考慮,也容不得她任性。
既然陸森美已經決定過來了,那就等她來再商量吧。
月亮打開短信,剛想給陸森美發去一條定位,手機上,多了一道陰影。
她擡起頭,眼裏有疑惑。
“媽?”
“小月。”
月珍抿了抿嘴,眼底方才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你怎麽不在裏面吃飯。”
“媽媽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
“小月,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明遠行刑的日子?”
“什麽?什麽行刑,不是說判了無期……”
“二審改判,死刑。”
月珍直直的望進她的眼睛。
她本以爲,這麽些年,小月一直和她爸爸作對,甚至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即使是聽到死刑,也不會有多大的反應。
可她的瞳孔,明顯在擴大,裏面白茫茫一片,即使表面是那麽的平靜。
“小月,你沒事吧?”
她臉色和唇色開始發白,月珍有些擔心的扶着她。
“我沒事。”
不料,她忽然笑了,推開了她,口吻清淡。
“能有什麽事?這不是意料之中的嗎?”
“親家母,星星給你剝好螃蟹了,快過來啊~”
屋裏,沈菀菀歡快的喊了月珍一聲。
月珍看了月亮一眼,連聲應了進去。
月亮又笑了一聲,轉過臉去,腳步微踉,漫無目的的朝旁邊一顆蒼柳走過去,柳樹枝繁葉茂,根基粗壯,柳條随風搖動。
她的背影忽然顫動起來,從一點點的輕微逐漸劇烈,最後手機從手中抖掉,手指無措的撓着頭,目光很空很空,好像看不見柳樹是長在河邊。
她走到岸邊,一股強大的力道忽然拉她入懷,碰觸到那堅硬灼熱的胸膛時,她終于崩潰大哭,整個人像被潮水沖毀的堤壩。
------題外話------
——
謝謝寶貝們送的生日祝福,我去獎勵了。
對啦~别忘了投保底月票,完結月最後一次投了哦~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