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拉過江逾,身後,男生一拳已經下來了。
“呃~”
江逾的臉被打歪,身形晃動,胸腔前的紐扣都掉了兩顆。
月亮的驚得捂住了嘴。
江逾晃了晃腦袋,微微回神,扶過臉上的鏡框,那一刻,還保持着斯文儒雅。
他像一個死神,眼睛裏早已沒有任何溫度可言。
“陸景雲。”
月亮感覺自己被冰結了,想去牽他,卻被他周身令人膽戰心驚的戾氣吓得一動不敢動。
江逾按着下巴,活動了一個下颌骨,另一拳已經落了下來。
他還手,一瞬間像撕去表皮的野獸。
男生之間的打架,往往快的讓你看不見,就已經發生了。
沒有撕扯,沒有吼叫,隻有拳拳到肉,陰狠搏鬥,淹沒在這個無聲無息的黑夜。
根本不是你一拳我一腳的等待式較量,而是真的要置對方于死地,他們之間的氣流,能讓人感受到彼此都恨透了對方。
這不再是一場單純的打架,而是厮殺。
月亮徹底吓懵了。
縱使虛僞的人撕下面具,爆發出不爲人知的一幕,也難和真正的魔鬼較量。
江逾占不到便宜,雖然年輕氣盛,爲護心中所愛都是一樣。
可月亮還是看見陸景雲将他的脖子按在石頭上,一拳接着一拳,想要他的命,他此時的眼神和面容,在賽場上都不曾出現過。
倒和許久之前的那一晚,一模一樣。
“少爺!”
司機小李完全吓呆了,跑過來卻根本不知道如何拉架。
他們像一張緊密的網,好像拉一下,就全崩了。
可月亮知道,她更知道,再不拉開,他會打死他的。
“陸景雲,陸景雲……”
她撲過去,死死的抱着他的腰身,那裏力道蓬發,像上了發條,流暢堅硬的肌肉凹凸出強勢形狀,完全失控。
司機小李趁機趴在自家少爺身上,生生挨下了那幾拳,雷霆萬鈞,比鐵石砸下來都要狠上三分。
小李感覺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劈裂了。
而他的手掌,依舊鉗制着他的脖子不放松。
“陸景雲,你松手啊!你會掐死他的!”
她越是這樣說,他力道越大,像是真要他死在她面前。
“不要,放過我家少爺,放過我家少爺吧!”
“陸景雲,你惹不起他的,你不要我了嗎!”
月亮在他耳邊嘶嚎,聲嘶力竭。
男生像是停頓了那麽一秒。
就是那一秒時間,司機小李将少爺拖了出來。
“咳咳咳——”
長時間的窒息,讓男生眼前昏天黑地,金星直冒,喉間幹澀的像缺水的魚兒,舉步維艱。
根本不知何年何月,隻是嘴裏隐隐還念着什麽名字。
月亮轉身朝小李吼,“快帶他走啊!”
陸景雲欲再起身,小女生牢牢的纏在了他身上,埋在炙燙胸膛哭泣,“不要,不要去了,陸景雲,我求求你了……”
汽車尾氣排放在剛才還酣暢淋漓的殘酷搏鬥氛圍中,但一轉眼,就從黑夜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随風搖動的假草上,隻剩下小女生的嗚咽和男生深深的喘息。
“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這句對不起,讓他恨沒能把他的脖子扭斷。
讓他一刹那差點心如死灰。
“爲什麽對不起。”
他語氣沙啞而低。
月亮仿佛沒聽到。
下一秒,他狠狠按着她的肩,把她壓在身底,嗓音震徹耳際,“我問你,爲什麽對不起!”
他眉心擰聚在一起,漆黑濃烈,聳動的吓人,眼神裏的殘忍,她前所未見。
他以前再生氣,她都沒從眼神裏看到過毀滅。
是想毀滅她?還是一起?
“我……”
她張開嘴,聲帶卻像被人打了結,瞳芒搖晃着看他,說不出一句話。
“他是誰?”
“他……江逾。”
這句話落,她從他僵硬的眼底,看到了灰色地帶。
這一帶,讓她看到了比死亡還可怕的東西。
陸景雲漸漸松手。
江逾。
一模一樣的摟抱姿勢,揣測了十幾年的遺漏音調。
終于在此刻被證實。
‘江逾哥哥,江逾哥哥我好想你啊……’
一手摟着脖頸,一手鉗的腰。
陸景雲整個人像是忽然被抽起了所有力量和生機。
他的狀态,徹底吓到了月亮。
“陸景雲……”
“爲什麽不接我電話?”
“不是,我不知道你回來……”
“你是不是希望,我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最好墜機在大海……”
他低頭,話還未說完,便被她捂上了嘴。
月亮瞳眸漸漸擴展開,像是想不到他爲什麽會說出這種話,“你在說什麽呢?!”
“月亮,你到底有沒有心?”
“你心裏有人,爲什麽還要來招惹我?”
他聲音極輕極簡,聽不出來情緒,一字一頓卻都像利刃往她心上劃,豆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朝外湧,“你說什麽呢?”
他扯過她環在他脖間的手,月亮抱的更緊了。
“陸景雲……”
他一把扯下。
頭也不回的走。
“陸景雲,陸景雲你不是說過,你會聽我解釋的嗎?!”
“解釋?”
他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弧度,胸腔都在震顫。
路燈明滅的光影,把他身姿在地上勾出一道影,覆在她身上。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再敢背叛我,我殺了你。”
夜晚的操場,風很涼,雨淅淅瀝瀝的從空中打下來。
他字字珠玑,從背影透出來,像一棵孤松。
他在給她留一線生機。
在此時,月亮才明白。
如果現在他走了,再也不回來,和他親手弄死她,她選擇後者。
“陸景雲,不走好不好?”
她丢盔棄甲,放棄一切東西。
但是不願意放棄她生命裏唯一的一縷陽光。
“好。”
他笑着轉臉,伸手将她衣襟提起來了,“告訴我,他是你的誰?”
月亮脖子有些勒的緊,半跪在草地上,仰望着他。
“他是……”
在那瞬間,她腦海中閃過許多許多,他是打碎她的幻境,奪走她的家庭,是時隔多年,依舊不依不饒,是一隻從地獄伸出的爪牙,可最準确的,他是她的哥哥?
多麽諷刺,竟然是她的哥哥?
要她怎麽承認?
承認了她就是一個小三的女兒。
承認了她就有娘生沒爹教,一生下來就注定被抛棄的人。
“說不出來了?”
陸景雲哂笑,臉上的表情很陌生,陌生的讓她感覺害怕。
“我真想聽聽,你要怎麽向新男友介紹老情人,不對……現在已經上位了吧?”
她的身子在抖。
“陸景雲,你說什麽呢?”
他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瘋狂誤解,雖然月亮不知道他爲什麽會這樣想,或許……隻是因爲那一個擁抱?
“我說你見到老情人,舊情複燃,按捺不了了吧?連接我一個電話都覺得浪費時間!”
“不是,你誤會了。”
她搖着頭。
他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輕賤的東西。
“誤會?”
“是你們抱的還不夠緊嗎?怪我來打擾了?”
“你在說什麽呢?”
他将她提到眼前。
她越靠近他,越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越覺得害怕。
這不是她認識的陸景雲。
“你放開我!”
她偏過頭去,心髒惶惶的快要跳出來一樣。
不是,陸景雲不是這樣的。
“放開?剛才不是還求着我留下來嗎?不是喜歡這樣玩嗎?”
“我陪你玩!玩到死!”
他蓦地發狠,夾帶着她朝操場邊緣的器材室走去。
這時候,他才撕去一切和理智因子有關的東西,完全暴露出一個男人的野心和瘋狂。
得不到,那就一起沉淪吧。
“陸景雲!陸景雲,你要幹什麽!”
這樣的他,讓她完全沒有把握,完全預測不到接下來即将要發生的事情。
月亮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她捶打他,抓他,都無濟于事。
“咣當~”
偌大一聲巨響,器材的門被踹開,鐵石鎖鑰滾落在地。
唯一一絲路燈的光芒都沒有了。
月亮被抛進了無邊的黑夜中,失去了他的氣息,被巨大的無助吞噬着。
她夜盲,在這裏,就像一葉小船被抛進了大海,任憑海浪侵襲、撞擊。
“陸景雲,陸景雲……”
她四處摸索着。
‘嗞啦——’
胸口的衣服卻猛地被撕開了。
凜冽氣息襲來。
她被他完全壓在身底,氣息又鋪天蓋地的卷襲而來。
“陸景雲!”
“小時候抛棄我一次……”
他俯身,狠狠的碾上了她的唇,根本不是吻,是咬,是吞噬。
夾雜着恨意和憤怒,恨不得把她撕碎。
“現在再抛棄一次。”
“自始至終,我隻是個替代品。”
他一把撕開她的下衣,扯開金屬皮帶扣。
“陸景雲……”
他要幹什麽?他要強—奸她嗎?
月亮奮力嘶嚎,可是男生卻無動于衷,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在他面前,她的力氣就像一葉浮萍。
“那我就讓你嘗嘗,替代品的滋味,是不是能代替真品!”
“陸景雲,陸景雲你放開我!”
“放開你,你不是就喜歡這樣玩,不是一刻都耐不住寂寞嗎!你找我不是爲了填補、纾解嗎!”
他咬上她的脖子,仿佛要把她咬斷。
“不是!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月亮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打在他的手掌心。
男生頓住了。
“那是什麽?你告訴我那是什麽!”
他手腕的青筋脈絡都快爆炸,心都快被她揉碎,她這樣掙紮,這樣流淚,比剜他的心還要疼。
可是她爲什麽要這樣,他到底哪裏做的還不夠!
“他隻是……隻是我兒時的玩伴。”
她不知道她說出這句話時,他有多想掐死她。
他曾經跑過幾條街,被車撞翻在路上,隻爲了見他的亮亮,可看見的,卻是她抱着另一個男生。
那一刻的心如死灰,他記憶猶新。
可更可悲的是,他下賤至此。
聽到她的聲音,碰觸到她的眼淚,就變成了一個廢物。
“陸景雲,陸景雲我求求你别這樣,我怕,我真的怕……”
她窩在他的胸膛隐隐哭泣,像躲在最安全也最危險的港灣,她怕,不是怕他的侵占,怕她的憤怒。
她怕連累他。
“玩伴……”
他狂笑。
身體坍塌在令一處。
望着黑漆漆的屋梁,片言不發。
久久,月亮聽到窸窣的動靜。
他一隻腳邁到門口,路燈把熨帖的褲管照的冷清又筆挺。
“陸景雲……”
她順着那一絲絲光,爬過去抱住他的腿。
“你相信,好不好?”
“你是不是,隻記得他一個人?”
他漫入滂沱大雨。
“陸景雲……”
她的頭忽然劇烈的疼,就這樣抱着,在室内淚如雨下
**
“外面下雨了~”
教室内,燈光锃亮,窗明幾淨。
花枝含着筆帽,若有所思的看着傾盆大雨,想起了月亮。
“喂!”
“回神!”
浩瀚大掌伸在她面前晃了晃,“選擇題一人一半,我從後面做,你從前面做,還沒做完呢,下課要交。”
“知道了。”
花枝賞給他一個白眼,“我這不是在關心月亮嗎?”
“才不需要你關心,鲸魚回來了。”
“校草大人這麽快就回來了?”
“想媳婦了呗,估計是八百裏加急,他哪裏都矜持,就是在這件事上,絕不矜持!”
花枝咬着筆頭笑,“也是。”
“喂,你好~”
蕭山區,沈氏私人診所。
“喂?”
座椅上,沈清璃又來了一句,将手機拿到面前。
——月亮
“月亮嗎?”
那邊沒說話,但傳來了隐隐的啜泣聲。
沈清璃的神經一下子被拽起來了。
“月亮,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沈醫生。”
“在,我在呢!”
“我活着好累……”
“孩子,你千萬被這樣想!”
沈清璃緊張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現在在哪?”
“但是我舍不得他……”
“對,你多想一點美好的事情,夜晚人容易胡思亂想,你可千萬别胡來,我現在正好在蕭山,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沈清璃從學校南門趕到體育器材室時,手裏拿着手機手電筒,被裏面的場景吓了一跳,尤其是月亮被撕扯淩亂的衣襟。
她差點以爲發生了什麽事!
要不是空氣中隻有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月亮,沒事吧?起來,阿姨帶你走。”
身爲一個心理醫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病人,這個時候,什麽都不要問,把她情緒安定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沈清璃背着她,将她從學校帶到了自己診所後的私人住所,一所兩室一廳的小公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先前就是用來給特殊病人做心理疏導用的。
她身上的衣服淩亂破碎,身子也不停的在抖,仿佛受到了什麽極大的驚吓。
沈清璃不敢去多想,用自己的衣服把她裹嚴實,吹風機把她頭發烘幹,帶到了溫暖的空調房内,慢慢的哄着她。
可是她雙目失焦,隻是靜靜的望着地面,一言不發。
“月亮,餓了沒?我去給你煮點粥?”
她沒回。
沈清璃拿過辦公桌上的一些習題,放到她面前。
她是個天才,沒有比題目,更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了。
“那你先做着,我去煮一點粥,我們一起吃,好嗎?”
她拿起了筆,從上到下,一道道的羅列公式。
沈清璃見起了效果,嘴邊微微露出微笑,悄悄起身,緩緩阖上了門。
她系上圍裙,心中感歎。
這到底是怎麽了?
明明前一段時間,月亮的病已經幾近痊愈,可一段時日下來,狀态竟比初遇時候更加可怕。
偏偏……景雲那孩子最近也是。
難道冥冥之中,還真有什麽磁場相關?
女人無奈的歎了口氣,搖搖頭,從冰箱裏拿出蔬菜做飯。
不想……
“咚咚咚——”
此時,門被敲響了。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敲門,難道是助理?
沈清璃疑惑的走過去,颦眉開門。
被門外的場景吓了一大跳。
“景雲,你怎麽淋成這樣了?老張呢?快進來進來……”
------題外話------
——
祝大家節日快樂~
小亮亮生日快樂哈~
過了這一關,就會相互信任,再也不胡鬧了呢~
(其實看着撕扯很激烈,正常人受不了,但誰叫他們非正常呢,撕扯的越狠,就越有活着,被在乎的感覺啊,好像有點小變态,啧,跟狗蓮這個陽光積極向上的帥哥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