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像是被花枝頤指氣使的樣子吓到了,關上門,不予他們做紛争,趕緊推着車子走開了。
“欸,你給我站……”
“算了算了,等浩瀚。”
薛凱從後面拽了她一把,“周蕙家人好像也在裏面,你要時刻記住,咱們是來協商的,不是來算賬的。”
“憑什麽?”
花枝甩開他的手,發起火來,十裏城池都能被殃及。
“難道她紅口白牙的陷害人,又在那吃好喝好玩好,月亮在警局裏受罪,咱們還得過來低聲下氣的說話?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别喊了,消息來了。”
拐角處,浩瀚從電梯裏跑出來,手裏拿着一張病情單。
“怎麽樣,死了沒?”
“不僅沒,情況還很樂觀,咱們完全可以進去聲讨。”
“我就知道,禍害遺千年……”
花枝跺了跺腳,恨得牙根癢癢,“她怎麽住到高級病房來了?”
“說是家長給安排的,收費單據都保存着,等着月亮報銷。”
“什麽?!”
花枝聽完這句話,氣的頭頂差點都冒煙了。
女生轉身,一腳踹上了房門。
“開門!少在裏面給我裝死!”
“喂,你别……”
薛凱過來攔着她,浩瀚拽着她的後衣,“小心腿疼,我來!”
“嘭——”
薛凱,“……”
“要死啊!”
房門劇烈震響到第三下時,從裏面,一對臉色刻薄的夫婦打開了門,夫婦二人見他們其中有一人穿着眠風校服,還一臉來找茬的樣子,當即就明白是什麽事了,沒好氣道。
“回去告訴殺人兇手,我們不接受談和,害了人以爲道個歉就完事了?等着賠錢蹲局子吧!”
“卧槽,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女兒是個害人精,你們現在還在助纣爲虐!”
花枝本來想冤有頭債有主,沒想到她父母的嘴巴也這麽不幹淨,脾氣直接就按不住了。
“你說什麽!”
李麗春和周偉夫婦見這個女生的手指都快指到他們鼻子上了,嘴裏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難聽,頓時氣的渾身發抖。
“我說什麽你們聽不懂啊?讓你們那個不要臉的女兒出……”
薛凱一把捂住了花枝的嘴,朝浩瀚懷裏推,轉而緩了緩面容,朝李麗春和周偉夫婦道,“叔叔阿姨,今天我們來是有一些情況想向周蕙同學了解一下……”
“沒門!”
周偉雖然不高,但厚實的身子堵在門前,俨然沒有讓他們進來的架勢。
“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讓你們糟蹋了,想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做你們青天白日夢去吧!”
“糟蹋了?她是死了還是殘了?!”
“煩不煩,醫院裏吵吵什麽!”
樓層裏,有其他病房裏的病人家屬忍不了了,伸頭朝這邊斥責。
“快滾快滾……”
李麗春剛想甩上門,被王大力一掌抵住了,“好好說話不會啊?”
“你們……”
李麗春見他們人多勢衆的,一個個像要進來吃人似的,靈機一動,當即倒在地上撒潑打賴。
“我這可憐的女兒,在學校被人投毒陷害,現在身體現在差的都站不起來走路,還要被人家霸淩……”
花枝見勢,根本不管他們,直接掙脫開了浩瀚,擠進病房。
浩瀚和薛凱一宿舍的幾個男生,也借機蜂擁而入。
周偉畢竟是從小山村裏出來的男人,平時妻管嚴,性子懦的很,哪見過這架勢,一時間吓得連連後退。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小心我們報警!”
李麗春更是倒在地上哭天搶地,企圖叫來醫生護士管管。
“别喊了!”
浩瀚反手阖上了門,高級病房的消音設施格外優越,一下子就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音。
花枝一進門,就直奔病床上的周蕙,言辭鋒利,“在這裝什麽大尾巴狼,跟我去警局!”
“你要對我的女兒幹什麽?!”
李麗春一把拉住她的腿,不讓她再前進半步。
“你放手!”
薛凱耐下性子,同她好說。
“阿姨,我們隻是想和她談談。”
“談什麽談,沒有錢,就沒什麽好談的!”
“呵——”
花枝聞言,嘴角勾出一抹諷刺至極的笑容,“說了半天,不就是想要錢!”
她來之前就想到了。
像周蕙這樣雞膽的人,一旦作妖,可不得做一樁大買賣。
“對!我們就是要錢,要錢怎麽了!你們害了人,不應該的嗎!”
李麗春死死的扯着她的腿,呲牙咧嘴,面容兇悍,野心暴露無遺。
病床上,周蕙看着這激烈而瘋狂一幕,隻覺得手腳都在發冷,一陣陣的朝骨子裏顫:
她的爸爸犯慫的躲在一邊,不敢冒頭,媽媽像個刻薄的潑婦一般倒在同學腳下撒潑打賴,威脅要錢。
而浩瀚,此刻就站在他們面前,看着那場景,眉宇狠皺,一言不發。
她根本不敢想,他此時心裏會有多鄙視,多惡心,不敢想象她現在在他心裏的印象。
畢竟,這樣的場景,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媽!”
“要錢?好啊,不就是錢嗎?給你個夠!”
花枝二話不說,伸手從包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鈔票,揚手朝空中一抛。
伴随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紅白交替的紙币從空中漫漫飛舞下來,像數不盡的雪花,紛紛灑灑。
李麗春和周偉夫婦看呆了,二人趕緊撲騰過去拾錢。
一滴淚,從周蕙的眼角滑落,順着面容,一直滑到病服領口。
這就是她的命,永遠和他們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永遠低人一等,骨子裏永遠流着卑賤的血液……
“撿了錢就給我滾!”
李麗春和周偉夫婦臉上雖然不高興,但拿人的手軟,不能多說什麽,出門前還跟周蕙交代,“孩子,咱們遭了這麽大罪,不能被他們用一兩萬就打發了,多要點……”
二人出門,病房裏終于安靜了下來。
花枝放下包,勾着譏刺的笑容朝她走去,“既然缺錢就直接去當乞丐得了,非得幹這樣下三濫的事情嗎?”
“……你滿意了?”
周蕙緩緩揚起頭,滿臉的淚水搭配着嘴角恨意十足的笑容,要多刺眼就又多刺眼。
“滿意?”
花枝好笑。
“侮辱他們隻是恨屋及烏,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你這個恩将仇報的賤人!”
“恩将仇報?我是賤人?”
周蕙自嘲,望着她,眼底冒出一縷前所未有的憎惡,“是啊,可是你們又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得過來求我?”
“你放屁!你到底對警察說了什麽!”
“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啊……”
周蕙笑着,低頭悠閑地摳起了手指,人的情緒瀕臨崩潰時,反而會顯得平靜。
“我隻是實話實說,說她投毒陷害我啊。”
“投毒?那藥不是你自己的嗎?”
浩瀚開嗓,斂去眼底的那一絲厭惡,颦眉看着她。
周蕙轉臉,看到他,臉色就全然不一樣了,“怎麽會是我自己的,我沒病啊,有病的是她,是她月亮!”
花枝咬牙,“你胡扯!”
“看來月亮都沒告訴你們,你們都被她一個人蒙在鼓裏,就連你這個自诩好閨蜜的都不知情,多可笑?你今天來這裏鬧,不會是自作多情吧?”
“你找死!”
花枝實在忍受不了她這張令人作嘔的面容,一巴掌差點揮了上去,幸而薛凱在一旁攔下了,“我們今天來,隻是想商量一下怎麽解決這件事,不想鬧大,說說你的條件吧……”
“什麽條件,就她還好意思……”
“你想讓嫂子繼續在裏面呆着嗎?”
一句話,成功讓花枝閉了嘴。
周蕙看着,胸前震顫着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
花枝克制的咬着牙看她,“你得意什麽?要多少錢,你說!”
“錢?”
女生緩緩提唇,“我要她名譽全無,前途盡毀,萬劫不複,你拿錢能買得到嗎?”
“你……”
一句話落,病房裏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把瘋狂和惡毒赤裸裸的寫在臉上,挂在嘴邊,一個人,該是多恨才能達到這種地步。
“周蕙,雖然我也不知道你爲什麽會中毒,但這和月亮肯定沒關系,中間肯定是有誤會。”
“周蕙……”
“你别替她說話!”
浩瀚一開口,周蕙就像瘋了似的睜大眼睛,牙齒都在緊閉的嘴裏顫抖,“你越是替她說話,我就越想她早死一天!”
“……”
浩瀚徹底懵了,他不知道這二者之間有什麽聯系,甚至懷疑周蕙是不是真的藥吃多了,精神不正常了?
“你放開我……周蕙,月亮到底怎麽了你了?你憑什麽要陷害她!”
花枝沖過來,指着她腦袋問道。
“憑什麽?!我告訴你們憑什麽!”
病床上,女生忽然大吼起來,一雙布滿血絲的殷紅眸子像是要從眼眶裏跳出來一樣。
“她月亮,生來就是天才,上電視、拿獎學金,全市第一進的眠風,學校裏最苛刻的老師視她做掌中珍寶,像你們這些家世才學優越的優等生,都迫不及待的去舔她,就連無數女生可望不可即的校草,也都能被她收到麾下。
不僅僅是這樣,她還很幸運,幸運到三番兩次腳踩幾隻船班長都能容忍,幸運到沈嬌嬌陷害她一次又一次都能被她反戈一擊,幸運到在稻花香,我們兩個人住一個屋子,強—奸—犯都能選到我,而不是她!
而我呢?
你們也看見了,我有一對視錢如命,視我如草芥的父母,我費盡千辛萬苦從小山村裏逃出來,平時受同學白眼,寒暑假還要受老闆剝削,無論做什麽事,隻要出了錯,被拉出來擋槍的就一定是我,可縱使我受到了這個社會再多的不公,我都不怪!我也不去自怨自艾,怨過誰!
因爲我心裏有一盞照明燈,我就信奉着這一盞,是他給過我兩次新生的機會,我把他當成我畢生的信仰!
可是你們告訴我,爲什麽月亮這個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子,還要犯賤來搶屬于我的東西!
我已經警告她了,給過她機會了,可是她就是那麽賤!非得搶别人的東西!既然她不自重,那麽我們就魚死網破,我要告訴她,即使我一無所有,也能讓她永遠背上罪名!毀了她引以爲傲的一切,讓她也不好過!”
她話落時,整個房間都寂靜了幾秒,完全懵了的花枝,不可思議的咧嘴,站在那裏,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在說什麽呢?月亮她什麽時候搶過你的東西?你瘋了吧?”
月亮……用得着,搶她的東西?
“周蕙,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麽?”
周蕙伸手,輕輕揩去臉上的淚痕,轉臉朝他看去,“事到如今,浩瀚……你還打算再騙我嗎?”
一時間,衆人都将目光齊歘歘的朝浩瀚投去,這又關浩瀚什麽事?
而浩瀚滿臉寫着的,也全然都是迷惑。
“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月亮有今天的下場,全都是你逼我的,你爲什麽要那樣對我,爲什麽?”
“你到底再說什麽!”
浩瀚眉頭聳動,忍無可忍之下,雙手按着她的肩低吼。
他碰觸她,周蕙忽然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或許……他還是在乎她的,心裏還是有她的。
“浩瀚,你跟我說,那天是誤會是不是?是不是?”
她聲音放柔了下來,就連眼睛裏都添了些許亮光。
“哪天?”
“周五,那天我們約好了的,十二點在學校後假山見面,可是你拿着應該給我的禮物,送給了她,你跟我說……是她勾搭你的,和你沒關系,你說你後悔了,你和她沒關系!”
“我們本來就沒關系!”
“真的,真的嗎?”
周蕙忽然咧開嘴,激動的又哭又笑,“不對……那你以前手機裏存的,爲什麽都是她的照片?”
“那是以前,早就被鲸魚删了。”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那你告訴我,你不喜歡她了,喜歡的人一直是我,我就知道的,要不然你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
“周蕙!”
她激動的語無倫次,浩瀚直視着她的眼睛,沉沉的喊了一聲。
“原來你報警,陷害月亮,隻是因爲這個。”
“那麽我告訴你,我喜歡的不是她,也不是你,而是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