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冷哼一聲,氣呼呼的偏過去身子,不理他,暗自揣摩小九九。
五百萬不是小數目,自己貿然取出來他肯定會過問,如果不過問的話,她心裏反而有點不是滋味。
戀愛中的女人還真是矯情。
不過這事,确實不能告訴他,哪裏會有一個高中生想盡辦法,千方百計的買房,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追根尋底,到時候,有些事情就瞞不住了……
月亮想着,羽睫輕動,眼皮子下覆住的眸光稍稍黯了下來。
不過幸好,陸景雲答應過她,不會再私自查她或者攻擊她的私人賬号,而MISTIC無論是收款還是行事方面,一向絕密,倒不用擔心會被查出來。
隻是……他都是自己男朋友了,千依百順、無微不至不說,還那麽相信自己,自己還要想辦法欺騙他。
良心上說着過意不去,嘴巴倒是把謊言信手拈來。
“我就是把錢轉到自己卡裏了啊,萬一你哪天把我抛棄了,我還能落得個青春損失費,不然呢?你以爲,我拿去養野漢子了?”
月亮斂了斂沉重的情緒,單手撐着下巴,面容輕佻的朝他抛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對于絕對聰睿的人來說,你費盡心機編造出來的借口,反而漏洞百出,倒不如輕描淡寫。
話落,男生手中行雲流水的黑色簽字筆停了下來,姣好輪廓也在聽到這句話時,稍顯淩厲。
“……”
月亮望着他陡然變幻的态度,心裏有點惶惶的。
大抵是人與人相處久了,總會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一定的默契,就像現在,她好像發現……他真的信了後者?!
“噗——”
“你沒事吧?”
“還真信啊!”
“你……”
月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側頰已經醞釀薄怒的男生。
陸景雲這厮,果然無時無刻不在提防着她會紅杏出牆啊!還不是開玩笑,是很認真的那種,自己都擁有他這樣無懈可擊的完美男友了,還去找大羅神仙出軌啊?
還是……他聽都聽不得這種話?
“哎呦~”
月亮傾過身子,雙手抱着他手臂,像一隻依偎過來的撒嬌貓咪,有意無意的蹭着他。
“還真以爲我養野漢子啊?你怕是忘了我有多摳。”
一句話落,陸景雲覺得也是,繼續低頭做試卷。
月亮,“……”
去你的!
月亮剛想推開他。
“不準松手。”
“爲什麽?!”
“自己湊過來的。”
“……”
“這尊醋神,我要真的拿你那五百萬出去養野漢子了,你會怎麽辦?”
月亮饒有興趣的戳了戳他蓬勃性感的清瘦肌理,本成想開個玩笑,可在看到男生那緩緩沉下的陰鸷眼神後,頓時驚悚的搖了搖頭,“别别别,别說了,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我會把他手指一根根砍下來……”
“聽不見!聽不見!”
月亮捂着耳朵搖頭。
“讓你好好嘗嘗,自己親手養出來的味道。”
“嘔~”
月亮,“不行了,你太殘忍、太惡心了,我中午飯吃不下去了!”
“哦?中午張叔做了清蒸蟹粉獅子頭、紅燒排骨、鳳尾蝦……”
“滋溜~”
陸景雲還沒說完,月亮就饑渴的擦了把口水,一本正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請忘了我剛才的混賬話!”
陸景雲放下筆,大掌握着她的纖腰,嘴角輕輕彎起,揶揄眸光打在純潔某處,“放心,餓着你,也舍不得餓着它們。”
月亮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臉一下子就黑了。
“陸景雲,我勸你要臉。”
“叩叩叩~”
後桌,花枝從午睡中醒來,迷迷糊糊的到她桌前上敲了敲,食指與拇指之間比出一個‘C’
月亮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可是她現在還沒有尿意。
該怎麽辦呢?
小女生目光所及,見男生課桌右上角安靜擺放着一隻純白色杯子,眼睛一亮,拿起來喝了一小口。
陸景雲目光投過來,月亮美美的舔了舔唇,笑眯眯的,“促進腎小球的過濾和腎小管的重吸收作用。”
花枝,“……”不就是尿尿嗎?
“很甜!”
月亮臨走時,還朝陸景雲抛去一個小wink~
……
走廊内,陽光四溢,人聲寂寥。
花枝揉着惺忪睡眼,聲音悶悶的,“你們用得着這麽膩嗎?”
“有嗎?還行吧。”
“還行?”
“對啊,一天二十四小時,除去吃飯、睡覺時間,陸景雲還要看早晚自習、開班會,主持班級活動,算下來膩歪時間也不多嘛~”
“還不多,剩下的時間全被你霸占了,連球場和薛凱都見不到校草大人的影子。”
“那是他自願的~”
“打住,校草大人不是有潔癖嗎?你現在都敢用他的杯子了?”
“那有什麽不敢的?”
他的口水她都吃過了,身體也摸得……咳咳咳,更何況個杯子。
月亮攬着她的手臂,嘴角弧度都快翹上天了。
教室内,陸景雲拿起杯壁尚殘小女生溫度的水杯,削薄唇瓣毫無瑕疵的契合上了那個濕漉漉的位置。
有那麽甜嗎?
“真幸福。”
花枝望了她一眼,幾個字被沙啞的窩在嗓子裏。
月亮聽着她講話的聲音不大對勁,微微疑惑的伸過頭來,“你怎麽了?感冒了啊?最近季節交替,流感盛行,你别……”
“沒事。”
花枝搖了搖頭,擰開水龍頭,直接俯身洗臉。
月亮總感覺她怪怪的,從廁所裏出來後,她這臉都洗了十幾分鍾了,是要搓掉一層皮嗎?
“你好了嗎?”
“好了。”
最後,花枝甩了甩水,從兜裏掏出一張濕紙巾,擦幹面容後,風平浪靜的朝月亮道,“我想換位。”
“啊?”
月亮一臉懵圈。
好好的,爲什麽要換位?
“我不想再坐在第二排了。”
不想再坐在第二排?
月亮望着她嚴肅的表情,眼珠子轉了轉,隻一圈,就明白了是什麽事,什麽不想坐在第二排,不想坐早就說了,何必等到現在,她看她是不想和浩瀚坐在一起了吧?
從寒假去春遊那次,她就隐約感覺到……花枝好像有點喜歡浩瀚了,雖然她也不知道她怎麽腦子忽然抽筋,看上了浩瀚,但喜歡就是喜歡了,騙不了人,以她的性子,喜歡了一定會大大方方的表白,現在還想躲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因爲周蕙?
周蕙這人性情陰沉,擅于利用自己的柔弱僞裝,心眼小,還睚眦必報,她之前确實提醒過花枝,不要去招惹她。
可花枝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她轉念又一想,腦海中閃過秦依然用流浪漢設計她,卻綁錯周蕙一事,是浩瀚善後的。
那時候,她無暇顧及後續。
但開學會周蕙的行爲種種,卻的确讓她始料未及。
周蕙開始變得越來越依賴浩瀚了,每天早晚給他送餐,操場給他送水,每天還定時過來給他整理亂糟糟的書桌,甚至于在他遲到的時候,主動承擔起值日生任務,晚上放學,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後走。
哪怕浩瀚再不耐煩,她仍舊按照自己想的做,這種行爲……已經不能用正常的愛慕和迷戀來形容了。
她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她徹底把畸形的愛慕暴露出來。
花枝手裏捏着濕紙巾,腦海中卻滿是那天從稻花香離開的場景。
一大早,她看見浩瀚背着周蕙有說有笑的回來,那場景、那姿勢、那笑容,讓她想起,他把她從仙山背回的時候。
浩瀚看見她,愣了一下,把周蕙放下,可周蕙卻緊緊攥着他的手臂不放松,女生靠在他懷裏,楚楚可憐、小鳥依人,兩個人相依相偎,不知道有多匹配,活生生的一對情侶。
那時候,她站在二樓,面無表情。
可心裏,卻像被紮進了一根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看到那一幕,心裏爲什麽會堵得慌,會冒出那種難受的感覺,類似于……嫉妒,甚至自己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浩瀚,可怎麽可能呢?
她從小接受的文化,受到的熏陶,規定了她喜歡的明明就該是江逾那樣,溫文爾雅,霁月風清的男生,浩瀚那麽粗俗又花心,根本配不上她,一定是因爲他在仙山救過她。
不是說女生都會對救自己的救命恩人産生崇慕心裏嗎?應該就是這種心理了,而看見周蕙那種舉動,心裏堵得慌,也一定是不肯服輸。
她承認上一段時間自己有在刻意接近浩瀚,拉他的手,枕在他肩膀,甚至和他一起玩,都是爲了氣死周蕙那個假惺惺的人,報複她曾經在河畔邊罵過她和月亮,可最後……卻弄得她自己不舒服。
現在,周蕙每天都會到浩瀚的位置上,整理書籍,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而她一看到這對狗男女心裏就燥得慌,什麽都做不下去。
所以她要換位,她不是想和浩瀚好嗎?那就成全他們!讓他們永遠在一起!
“花枝。”
“花枝?”
月亮喊了花枝好幾聲,女生才從遊神中走了出來,轉身又洗了把臉。
月亮試探的問道,“你是不是對浩瀚……”
“我對他什麽都沒有,你别亂想!”
明顯是此地無銀的口氣。
月亮更加确定了。
花枝喜歡上了浩瀚,且吃了周蕙的醋。
人真是奇怪,像她這樣十幾年情窦未開,看上去規規矩矩,隻知道學習的書呆子,一旦遇到了心上人,就如同天雷勾地火,誓要把人弄到手不可。
而花枝這種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自诩情場老手的,真正遇到喜歡的人時,居然縮頭縮尾,不知所措,還要把心上人往别人懷裏推。
這樣下去可不妙,雖說浩瀚不喜歡周蕙很明顯了,可老話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再大的耐力,也經不住纏啊~而且浩瀚看起來節操觀那麽薄弱,一點都沒有傳染到陸景雲的定力。
月亮摸着下巴,正尋思着該怎麽辦。
花枝轉過臉來,“就這麽說好了,回去搬桌子,你和我坐一位。”
“欸?”
月亮愕然一愣,“你說什麽?”
“月亮,你是不是不願意!咱們當初義結金蘭的時候,可是立下毒誓的,閨蜜之間的事比天大,絕不能因爲臭男人有阻礙,你現在連和我坐一位都不同意了!”
“不、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你不就是舍不得校草大人嗎?你們雖然不坐在一起了,可還是一班啊,天天還能見面啊,有什麽啊?”
“那、那個你冷靜一下。”
月亮驚慌的舔了舔唇,暴走的花枝,戰鬥力太強了。
“我冷靜不了,你都要抛棄了我了,我不管,我不聽!你必須和我坐一位,不然我一個人太無聊了!”
本來因爲浩瀚和周蕙的事,她就自尊心大挫。
“可是你還沒跟老師打報告呢,萬一……”
“我打了啊,班主任同意了,順便你的我也說了,我就說你和校草大人坐一桌,壓力太大了,受不了。”
月亮,“……”這是先斬後奏啊。
“可是……我同意,陸景雲他……”
“我不管,隻要你說,校草大人一定會理解的!走搬桌子去。”
花枝二話不說,牽着她的手就朝班級走去。
“……”
月亮無奈扶額,陸景雲并不是這麽通情達理的人啊。
浩瀚這家夥,還真能惹禍啊!
“月亮,花枝。”
二人走到半路,被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住。
花枝轉臉一見是元帥,立即委屈的跑過去抱着他,“元帥。他們都欺負我!”
欺負人的月亮站在原地,“……”
“這是怎麽了?”
元帥拍了拍花枝的肩,疑惑的朝月亮望去。
月亮走過去,努了努嘴,“公主病犯了呗~”
元帥嘴邊騰起一絲笑容,輕輕安慰着花枝,“行了,你不欺負别人就好了,誰能欺負到你啊?”
“雙手贊同!”
“你們就知道沆瀣一氣!”
花枝氣的跺了下腳,轉臉朝班裏跑去。
元帥不明所以,“她到底怎麽了?”
“小姑娘情窦初開,不知所措了~”
“那你呢?”
元帥聽到‘情’字,把話題轉到了她身上,眼底,一片波痕湧動。
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屢屢被咽下,以至于現在,連講出來的資格都沒了。
“我?”
“我很好啊,對了,昨天去你們班沒看見你,上次去春遊給你帶了個東西。”
月亮說着,從兜裏掏出個挂件。
“當當當!稻花香的一級紀念品,我花了大價錢,李大娘才願意賣給我呢,給你戴上~”
元帥看過去,入目是一株手指大小的玉石稻穗,潔白無瑕,精美絕倫,用紅絨線穿起來,顔色沖擊之下,說不出的好看。
“好。”
他看着她,再平靜的目光都被擊的支離破碎,喉間動了動,艱難的擠出這一個字。
月亮腳尖動了下,動作利索,猴子撈月般,一下子把稻穗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好看!”
陽光下,小女生眉眼彎彎,顧盼生輝,笑靥如花嬌美,如焰灼灼。
看的他,不由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