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過後,任性的大小姐脾氣又上來了。
偏偏浩瀚也是個硬茬。
“臭死,你别披?”
“……”
花枝被他堵的啞口無言,這男的實在太惡劣,明知道自己現在不得不披,連一句軟話都不會說。
浩瀚不僅不說,還要發洩出剛才的憤恨。
“臭死了,也是你自己作的,你不拉我上吊橋,我能把衣服都汗濕了?”
“那是你自己膽小。”
“你說什麽?”
“别提了行不行,這事咱們倆兩清,我把你拽上了索橋,你也不扔了我的手機?”
“扔了你手機?我當時想把你扔下去!”
浩瀚語道裏帶着那麽絲狠勁。
“你敢!”
“我當然不敢,扔了你我還得償命,不值得。”
“浩瀚,你放我下來!”
花枝是炮仗性格,一點就着。
更何況這種吵架式的聊天,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就急了?”
浩瀚哼笑,語态裏有些認真,“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尊嚴就像女人的節操一樣重要,不能被侮辱。”
一句話落,花枝像想到了什麽,登時沒聲了。
浩瀚頓了頓,好像還想說什麽,又察覺自己失言了,便閉上了嘴。
過了一會兒,男生才低聲道,“戳着你痛處了?”
“你神經病啊!”
“什麽叫戳着我痛處了,我又沒有失貞!不像你已經丢人現眼到了極點,浩瀚,你是不是覺得,你抓住我的把柄了?是不是還打算到處宣揚,來威脅我!”
背後女生,忽然如獅子吼般暴怒,一邊喊着一邊眼淚歘歘的往下掉,在他背上拳打腳踢的,還抓他的頭發。
浩瀚耳朵被她炸的生疼,闆寸也把頭皮給帶了起來。
無奈隻得放下她,皺眉看着她的瘋态。
“你胡說八道什麽啊?我像是那種人?我可沒你這麽缺德,喜歡拿别人的痛處取樂。”
花枝痛哭流涕的罵着他,“我怎麽就拿你的痛處取樂了?”
“哼,你錄的那段視頻,已經傳給不少人了吧?”
“你放屁!我隻是保存在相冊裏,自己躲起來偷偷看。”
“……”
話落,浩瀚愣住了,小小的消化了一下。
“等等,你爲什麽要自己偷偷躲起來看,難道……”
浩瀚颦眉,仔細摸着下巴思考,好像發現自己的美色被觊觎了一樣。
花枝哭着哭着,看到他的臉色,竟無端被他那自戀的賤樣氣笑了。
“你滾,誰TM樂意看你那挫樣,要看,我還不如看校草大人!”
浩瀚眯着眼,“沒看出來啊,花大小姐平時大大咧咧的裝傻白沖,暗地裏居然觊觎自己閨蜜的男友,我得告訴月亮讓她好好防着你了。”
“你找死!”
花枝折下山路旁的‘花枝’,一瘸一拐的追着他打。
“行了行了,你跑的跟老太太似的,還不如我爬的快。”
“這兩件事……抵銷了行不行?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
浩瀚發覺,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說來說去,自己還是白被耍了。
男生躬身在她面前,示意她上來,算是和好。
花枝默默爬了上去,“我的無憑無據的,自然當沒發生過,你的視頻,可還在我雲端呢~”
“什麽?!花枝你有沒有點良心,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居然還想着陰我!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陰損?”
花枝有點小得意,“都是跟月亮學的。”
浩瀚,“……好的不學你偏學壞的,你看她現在的下場!”
花枝不明,轉念一想,月亮現在被校草大人玩弄于股掌,任他搓扁揉圓,可不就是一物降一物,遭到報應了嗎?
浩瀚見她不說話,以爲她貼了心的要弄他,氣的反目。
“好……你把衣服脫下來!”
“你想幹嘛?”
花枝裹得更緊了。
浩瀚冷冷道,“待會回到民宿,讓大家都看看你衣衫不整的樣子,人家肯定什麽都知道了。”
他以爲這樣威脅她,她肯定怕了。
不想,花枝輕飄飄道,“切~你以爲我會怕?我就跟班主任說是你幹的。”
“你……”
浩瀚氣的直咬牙。
“都說最毒婦人心,以前沒看出來,現在露出本性了啊?居然敢倒咬一口。”
“以前有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現在有浩瀚和花枝……”
花枝聽着他嘚啵嘚的嘴皮子利索的很,跟個段子手似的,心頭立即襲來一陣熟悉的依賴感。
小時候,爸爸說她被鄰居家的一條惡犬吓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不肯說話,最後是請來一個嘴皮子特别溜的相聲演員,天天逗她開心,她才徹底好轉。
跟這種話多的人生活起來,其實也挺有趣的。
浩瀚說到最後,直接轉頭,大步流星的就離開了。
“我走了,你自己在這慢慢摸索吧。”
“欸?”
花枝莫名被放了下來,腳一疼。
夕陽西下,薄霧冥冥,大山四下又隻有她一個人,女生登時又慌了,連忙朝他的背影招手,“你回來!快回來!我到時候删了視頻還不行嗎?”
浩瀚吹了兩下口哨,這才愉快的折了回來。
“這才像句人話,快上來吧,馬上天黑了,班主任該着急了。”
“小氣鬼。”
花枝攏了攏身上快要被山風快要吹幹了的衣服,不禁又有些擔心。
“那我的衣服怎麽辦?要是被人看見的話,肯定會胡思亂想。”
“你傻啊?咱們就說是從動物園回來的,被猴子撓的呗。”
這麽一說,花枝覺得自己确實挺傻的。
“知道了。”
一路上,二人再不說話。
花枝枕在男生體溫極高的肩膀上,有些困倦,可她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立即浮現他剛才朝那兩個男人揮拳相向的背影。
左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隐隐的躁動。
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覺,就連第一次見到江逾……都不曾是這種帶着些恐慌的期待感。
肯定是……因爲感激吧。
一定是,感激。
面對他這種粗俗的人,她除了感激,還能有什麽感覺?
花枝在心裏不停的暗示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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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菩提禅寺。
一片青灰色殿脊掩映在朦胧山色下,像浮雲上一幅沉寂穆肅的剪影。
寺院由幾十米烏沉色的院牆,六七顆蒼綠色的參天菩提樹,長長的湛藍色石闆路和兩樽看起來威武有餘、氣勢不足的石獅雕像組成。
景觀蒼茫,雲霧缭繞。
若不是廟内時不時傳來幾道深沉而悠遠的鍾聲,一般人确實難以找到這麽個偏僻荒寂的地方。
再加上仙山本就地形複雜、道路崎岖,沒有導遊指揮的話,繞幾圈,恐怕就能将人繞懵了。
月亮也不知道陸景雲這厮到底是怎麽一下子就找到這裏的,大概是男生在識路上,有女生遠難以企及的天賦。
小女生咬着糖葫蘆,閑極無聊的坐在石獅子旁邊,高高舉着手機找信号,尋思着花枝爲什麽還不給她回消息。
“姐姐,你好漂亮啊,紅彤彤,圓潤潤的~”
一旁,偏院裏走過來一個袈裟不大合身的小和尚,見月亮手中拿着一串鮮紅誘人的冰糖葫蘆,吞了口口水,立即就依偎了過來。
紅彤彤,圓潤潤?
月亮斜斜的睨着眼,望着某個趴在她腿上快要流口水的小和尚。
“是我漂亮,還是我手裏的糖葫蘆漂亮啊?”
她和陸景雲方方到這座菩提廟的時候,傳說中廟裏最‘鼎鼎有名’的半仙,就親自出來迎接了。
不得不說,這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眼神倒好得很,一眼就看出來陸景雲是個富貴人家公子,所以把他拉進去坑了,還看出來自己性情摳門又刁鑽,便不許自己進去。
呵呵~
她當然不會同意。
可陸景雲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居然默認了半仙的話,讓自己在外面等着。
“都漂亮!”
小和尚嗓音清脆。
月亮瞅着他不過五六歲,留着利落闆寸,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童真裏鑲嵌着伶俐,看着不比小星星那調皮鬼好到哪裏去。
“放寒假了,不去親戚家玩,流行出來cos?”
不知道是哪個家長心這麽大,被他丢在這,或者是……孤兒?
“麻麻說,要等懲罰結束了,才可以回家!”
“懲罰?”
“小寶在學校裏剪了同桌女生的辮子,還掀了老師阿姨的裙子,搗毀了一個馬蜂窩,把欺負人的小剛蟄了滿頭包,拔了爺爺最喜歡大公雞的彩羽,麻麻說,要把我送出家當和尚,等反省好了,她再來接我。”
“……”
月亮聽罷,嘴角掀了掀,确實應該反省。
現在的熊孩子,給個掃把,都能上天。
不過……送來寺廟當和尚這種話,不應該是用來吓唬吓唬小孩子的嗎?還真有這種親媽啊?
看這袈裟都是大人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