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休過後的第一天,學校裏就迎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型英語演講活動,照例的畢業班不參加,高一高二年級悉數到齊,全校學生都很振奮,甚至有高三學子準備偷偷的混入高一高二年級後排去聽演講。
若是按照以往,一場普通的勵志演講根本興不起那麽大陣仗,但是這次來的,是近年來網絡上最紅的英語達人。
“王柯,你聽說了沒,這次來咱們學校的是瘋狂英語創始人——李陽!”
“知道啊,我學英語的啓蒙導師就是他,這次終于能見到他本人了,我一定要要到簽名!”
“他會給嗎?”
“應該會吧,就是名人一般行程都很滿,可能不會在學校停留多長時間,試一試吧,不是有現場互動環節嗎?到時候我積極一點,說不定表現好現場就能要到。”
“感覺每次互動環節都是一二班學生居多,簡直是眠風的親兒子親閨女,咱們這種五班開後的……難哦。”
“那能怎麽辦?學校可不就指望着一二班提高升學率,當然要重點培養,現在都現實的很。
尤其是一班,現在兩個年級第一都在那裏,還坐同桌,全校師生都恨不得把他們捧在手掌心。”
“欸,你猜我看到了誰?”
正在說話的女生,忽然壓低了聲音,悄悄拍了一下王柯的肩膀。
王柯轉臉,不經意便看到了月亮,臉色變了變,心裏還有點打轉轉。
她剛才講的……不算什麽壞話吧?
“你好,你是月亮吧?”
想罷,王柯大大方方的笑着朝她打招呼。
一層女廁洗手台前,彼時,月亮正擰開水龍頭放水,仔細的洗着臉,聽到有人喊她,微微擡起了頭,對于年級,尤其是樓層裏有人認識她,早已見怪不怪。
“嗯,我是。”
“你的黑眼圈好重啊,是不是每天都熬夜學習到很晚?”
王柯望着堪比熊貓眼的月亮,内心感歎着好學生也不容易啊。
“……”
月亮臉頰兩側的絲縷頭發上還滴着水,眼皮子跳了跳,沒回應,繼續低頭洗臉。
她這黑眼圈全是拜昨晚月珍拉着她從‘衣服怎麽來的’到‘那男孩子的家世’聊來的,導緻今天一早上都昏昏沉沉的,上什麽課都想睡覺,還被陸景雲嘲笑是不是想要他想的睡不着。
呵。
那女生見她沒回應也不生氣,尋思着大佬都是有點脾氣的,繼續笑道,“你是年級第一,那這次李陽演講,學校選的學生代表輔助肯定是你吧?我叫王柯,是李陽的忠實粉絲,到時候學生互動環節,我會舉手申請上去,你幫我一把,順便幫我問李陽要個簽名怎麽樣?”
月亮甩了甩手上的水,還未待她說話,花枝便從廁所裏走出來了,語氣裏頗有點宣布噩耗的嘚瑟,“這次學生代表不是她,是校草大人。”
“啊?”
果然,王柯一聽,半張小臉都垮了下來。
一旁的女生也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默哀,那你别想了。”
“是啊,校草大人出了名的冷漠疏離,不近人情,别說讓他幫忙了……和他說一句話我都不敢。”
“可不是嘛,我跟你說,一個星期前,我們宿舍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女生,拎着自己DIY的蛋糕去跟校草大人表白,結果你猜怎麽着?”
王柯沒說話,月亮倒把耳朵支的老高。
“還能怎麽着,肯定像偶像劇裏那樣,被校草大人無情的扔進垃圾桶了,真以爲現實中這種天子驕子會看上平庸的灰姑娘?”
“nonono!”
那女生搖了搖手指。
“校草大人說……以後别再來打擾他,他有女朋友了,而且十分善妒。”
月亮聽到這時,冷不丁像是被自來水嗆到了似的,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花枝在一旁别有意味的嘿嘿嘿笑着,“這話沒錯。”
“咦?你怎麽知道沒錯?你也是一班的?”
“是啊。”
“那校草大人真有女朋友啊?你見過?”
那女生和王柯吓了一跳,一起過來問她。
雖說校草大人平時高冷的沒有煙火氣息,和她們也沒什麽交集,可是一聽他們的大衆情人有主了,一個個都不樂意了。
“呃……”
不僅見過,連身上哪兒有顆痣都一清二楚。
花枝眼珠子得意的轉着,等着某人來求她。
月亮在後面狠狠的瞪她。
“可想而知啊,誰要是有校草大人那樣的男票,肯定當成掌中寶捧着啊,當然不能讓别人觊觎去了。”
“切~”
二人虛驚一場的松了口氣。
“肯定是道聽途說,校草大人不近女色,大家不都是有目共睹嗎?軍訓時,許姿容那樣費勁勾搭都不瞅一眼,二班裏的女生天天谄媚,更是沒他多看哪個女生一眼……”
王柯和同學還在碎碎念着,月亮拉着花枝走了出去。
“嘿嘿,打死她們也想不到,自己正在班門弄斧呢吧?”
花枝朝她揚了揚下巴,月亮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你少說一個成語,就對華夏文明多尊重一分。”
“去你的,老打擊我。”
“還有啊……别胡說八道。”
“我怎麽胡說八道了?别跟我講校草大人還沒跟你表白啊?”
月亮幹咳兩聲,确實沒有。
她也很好奇,爲什麽陸景雲那厮什麽流氓事都對她做過了,就是不肯表白?難不成又想渣?
想着,一股子吃一塹長一智的冷氣從她背後升騰起來。
“嗨,你怎麽不追上去啊?”
廁所裏,同伴搗了搗王柯的手臂,王柯一臉奇怪,“追她幹什麽啊?”
“剛才你還說兩個年級第一坐在一起,你忘了啊?就算校草大人再高冷,同桌的面子總得給的吧?你去求求她,讓校草大人互動環節點你的名字,不就成了?”
“對啊!”
王柯後知後覺,擦了把手就追了出去。
“欸欸欸,月亮同學,等我一下。”
月亮和花枝聽到聲音,疑惑的轉臉。
“她到底想幹嘛啊?”
月亮搖了搖頭。
“我可以請你幫我跟校草大人說一下嗎?就一下下。”
王柯豎起一根手指,滿臉乞求的看着月亮。
月亮和花枝對視了一眼,後者撇了撇嘴,“要麽你就答應她?”
反正以現在月亮和校草大人的關系,說一聲就好了。
她這麽誠懇,月亮也想答應來着,可是……陸景雲剛剛跟她說過不許把他QQ号給别人,這回又有人求他幫忙,确實有點爲難啊。
“他一大早就被叫去了教務處熟悉演講流程,到演講開始之前,我可能見不到人影啊。”
“啊……”
王柯垂下了眸,笃定她是不願意幫忙,餘光不經意瞥見她歪脖子思索時,脖間露出一小塊殷紅,連忙獻媚的掏出創可貼。
“你脖子上有塊傷痕,我這有創可貼你需要嗎?”
月亮一聽,像是聯想到了什麽,臉色登時綠了,豎着領子給遮起來。
“不、不用,就是被狗爪子撓了一下。”
“那需不需要打狂犬育苗啊?”
王柯擔心的問,花枝一看她動作就明白了,憋笑憋的很辛苦。
月亮,“……”
不遠處,高一走廊盡頭,全國高校巡回演講人員群體正中間簇擁着一個身形勁拔,面容精緻的少年,手裏拿着資料,正眯着姣好狹長的眸子看她,仿佛聽到了剛才的話。
月亮驚得心裏咯噔一下,拉着花枝就跑。
“欸……”
“怎麽樣,要到了沒?”
王柯同伴從廁所裏走出來,拍了拍她的肩問道。
王柯咬着牙,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惱羞成怒的嫉恨,“不就是年級第一,走了狗屎運和校草大人坐同桌嗎?傲個屁啊!”
“算了算了,像她們這種人,眼高于頂,一般也不會離咱們的。”
“走着瞧。”
王柯跺了一下腳,忿忿的看着那道背影。
……
下午,校西塑膠跑道操場上,熙熙攘攘的擠滿了學生和闆凳,每個人都排好隊穿着校服到操場上按照班級次序排排座。
由于是名人演講,爲了調動學生們整體互動的積極性和活躍性,校領導隻到了一小部分,每班後面也并沒有班主任監管,所以紀律性松散了許多。
主席台上,李陽的徒弟們開始調整音響,拿起話筒設計開場白,躁動氛圍。
月亮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千篇一律西裝中間的那襲白色休閑服男生,不僅是她,全校大部分女生的目光也都盯在那個賞心悅目人的身上。
“Whatpainsustrainsus!”
李陽的得意門生蔣朵兒是今天主講人,看上去很年輕,約莫二十七八歲而已,盤着一頭幹練的頭發,穿着西裝小皮鞋,拿起話筒一吼,全操場的學生都精神了。
李陽英語的精髓,就是要大聲喊出來,她完美的随承了這一點。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哪位同學能告訴我?”
“我,我!”
“我!”
“好,這位同學。”
“使我們痛苦的東西在真正鍛造我們!”
使我們痛苦的東西在真正鍛造我們……
月亮聽到那句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似的,微微垂眸。
她其實十分厭惡這種大型勵志演講活動,說是勵志,無非是冠着‘分享成功經驗,激勵同學們積極向上’的名頭,講一些感恩故事,放一些催淚的音樂,最後搞得大家情到濃時,就開始亮出此行真正目的——賣書。
說到底,就是道德綁架、另類銷售。
無獨有偶,花枝也覺得這種勵志的演講很無聊,所以她早在演講會開始之前,準備好了撲克牌。
“鬥地主,誰來誰來!”
花枝晃起撲克牌,月亮第一個舉手,“算我一個。”
浩瀚看到撲克牌,眼睛一亮,動作利索的從後面蹿了過來,“我我我……”
“我去,我又晚了一步呗?”
薛凱貓着腰從二班溜過來,失落的和浩瀚擠坐在一個闆凳上。
“你一邊去,二班的人來湊什麽熱鬧!”
“我是班長的人,班長是一班的,我就是一班的!”
月亮瞄了一眼他們,“行了,你們倆誰輸了就換人。”
薛凱立即樂呵呵的舉手,“我同意!”
月亮拿過撲克牌,将兩張闆凳拼在一起,剛好演講活動紛發了方形的硬紙卡,鋪在上面像一張小桌子。
她手法娴熟的洗好了牌,朝花枝和浩瀚看過去,“掏錢,十塊壓底。”
花枝滿頭黑線,“……還玩錢啊?”
浩瀚被激起了鬥志,覺得很有意思,直接從懷裏掏出錢包,抽出了五十,“十塊多沒意思,一局五十。”
月亮滿意的笑了,“上道,不以賭錢爲目的的打牌都是耍流氓。”
花枝隐隐感覺自己要被坑了。
薛凱看着大型賭—博現場,不禁有點手癢癢,“你們快打啊,我等着上場赢錢呢。”
月亮朝他挑眉,“你不來也可以赢錢啊,賭誰赢,賭對了和赢家平分赢的錢,賭錯了給赢家五十塊錢。”
薛凱,“……嫂子,你這套生意經都是從哪學來的?”
月亮眯着眼假笑,“我這不是爲了你着想嗎?幹看着多沒意思。”
浩瀚看着她那副志在必得樣子,不禁有點後悔了,月亮腦子好使不說,這掙錢欲望,太特麽旺盛了吧?!
“我賭浩瀚!”
薛凱不服氣,壓了浩瀚。
“給哥們争點氣。”
浩瀚覺得一點都不公平,他赢了并不想跟薛凱分錢,輸了的話錢八成被月亮拿去,花枝是沒指望了。
所以這是個坑。
“Thereisnoelevatortosess—onlystairs。(成功沒有電梯,隻有一步一個腳印的樓梯。)”
主席台上的互動和拽英語活動,舉辦的噪噪嚷嚷,熱鬧一片,不少上台的學生和班級學生代表都奔着和李陽合影、校草大人飙英語而去,可是男生自始至終神情都淡淡的,深邃眸光幽冷的朝着台下一處密密麻麻的一窩看去。
汪夏最初選定的學生代表其實月亮,但她一早上都渾渾噩噩的,和國寶沒差,況且一旦有精力還得放在泰森多邊形相關知識上,陸景雲便毛遂自薦參加了這種他最厭煩不過的活動。
可是某人現在……打牌看起來好像精神的很。
還是一群男生。
陸景雲眼睛眯了眯,從來沒有看自己身邊的那一幫兄弟,如此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