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夏見她一副受到不小打擊的樣子,忍俊不禁的笑了。
“沒想到吧,我和你蔣老師也沒想到,以前隻當景雲這孩子是顆不定時炸彈,沒想到實際上是顆引而不發的原子彈啊。”
幸好上學期月亮沒參加期末考試,不然一班還真的輸的徹徹底底了。
“那……閱讀理解呢?閱讀理解,他就一點瑕疵都沒有?”
月亮仍是不可置信,如果說還在初中,一個人所有科目都能拿滿分她信,可高中即使有滿分作文,對閱讀理解的要求卻嚴格的很,要想一分不扣……根本不可能嘛!
說到這,蔣寒就掩飾不住眼底的驕傲了,“聽你們徐老師說,今年兩篇閱讀理解有不小的改革,隻要答對了問題裏所有的點,即可滿分,答多不扣分,答漏了才扣分。”
“……”
月亮聽了,險些暈厥,幸好旁邊有欄杆可扶。
怎麽變得跟政治似的?誰特麽擅自改革的,這‘充滿人情味’的改革,對她一點利都沒有,反而造就了陸景雲啊!
陸景雲語文好在年級裏是衆所周知的,而她的語文,從小到大都是硬傷,無論在作文上花多少功夫,怎麽都達不到滿分,閱讀理解更是必扣項,這樣一來……
月亮恍然間想到自己之前在元帥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月考後會把他換過來,現在看來,簡直天方夜譚啪啪啪打臉啊……
“月亮,不要有壓力,你的成績在市裏本來就是佼佼者中的尖端了,再說現在年級雙一都在咱們班,自家人不用較勁。”
汪夏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月亮和蔣寒登時都不樂意了。
誰和他是自家人,明明是侵略者的馬蹄無情踐踏了祖國的美好家園!
“嗨~我說老夏,你清醒點,雖然景雲現在人是在你們一班,可成績還是屬于咱們二班的,他可是有言在先,隻要有一次考試不是年級第一,就主動退回二班。”
完了……
月亮聽到最後一句話,覺得欄杆也扶不住她了。
陸景雲的實力本來就高過她,這再一起立flag,誰輸誰赢,一目了然啊。
汪夏和蔣寒不知道又在她耳邊談笑風生的聊些什麽,總之她一句話也聽不下去了,隻知道自己的第一要涼涼了。
“行了,你進班早讀吧。”
“哦。”
月亮後知後覺的拖着大受打擊的身子回班後,赫然發現……年級第一居然在睡覺!
泥煤,還有什麽比這個更令人憤怒的嗎?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看見沒?我睡着也能拿滿分。
她忽然想起上次到二班教課的時候,上課鈴都敲響了他還在睡,難不成這個滿分是睡出來的?
如果她是普通人,或許會覺得不可思議,可自打出生以來就被标榜上天才的标簽,又通過和一些腦王桂冠選手的接觸,才知道,有些人就是努力一輩子也不見得有什麽成就,而有些人,玩都能玩出NO·1。
小女生磨着牙,用充滿怨憤和嫉妒的眼神望了他一眼後,失魂落魄的坐下了,開始尋思着怎麽樣才能戰勝他。
依稀記得上次……是求來的,可眼下當然是不可能故伎重施了,經過元帥那事,估計再提他能打死自己。
那既然實力比不過,就耍陰招?
月亮眉心微微攏聚,考試之前在他水裏下巴豆?
對的,反正他們現在坐得近,很容易得手,小女生心裏暗搓搓的想着,嘴角便露出了奸逞的笑容。
不料,身旁忽然傳來一道低磁的嗓音,吓了她一跳。
“不要抖,不要讀書,不要說話。”
顯然,是某個閉目養神的人發出的。
月亮有種被捉奸的心虛感,眼睛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什麽鬼,不要三連?
“你沒睡着啊?”
“被你腦子裏的好事抖醒了。”
“……”
月亮噤聲,再次确認面前趴在桌子上的男生,并沒有睜開眼睛。
握草,陸景雲不會真是鬼吧?自己心裏想的都能猜到?
難不成真被花枝說中了,這厮了解自己的程度已經超過了月珍女士?
那自己要想朝他下黑手,豈不是一下子就被識破了?
月亮用警醒的神情看着身旁的危險分子,“别、别胡說,我才沒有。”
“說謊結巴的習慣,什麽時候才能改掉?”
他的語氣淡淡的,有種快要入眠的清和溫柔感,睡顔也極具欺騙性,但理智卻清晰無比。
“你、你才說謊……”
月亮一說,就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
真是奇了怪了!
他怎麽真跟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似的?難不成……她要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穿開裆褲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這個死渣男。
“有什麽話直接問。”
“沒有!”
“……睡你的覺吧。”
月亮又被戳穿了,随手抓過一張空白試卷就蓋在他的臉上,可是……剛一近距離接觸,就愣住了。
窗外熹微的光芒透過斑駁的鐵欄杆,影影綽綽打在他的臉上,一半光明一半陰暗,光明的地方,晨曦襯得皮膚白皙緊緻,線條輪廓被勾勒的完美無瑕,潑了墨般的羽玉眉和鴉羽睫毛,更像一叢叢窸窣的密林,峥嵘而神秘。
陰暗的地方,則更像陷入了一潭幽深的峽谷,刀裁的眉鬓即使在漆黑的環境裏,也似有通體璀璨的曜石在閃閃發光,晶瑩透亮。
她想,如果他此時睜開眼的話,眸色應該是覆上一層淡淡潋滟的水霧,明明清淺澈然卻又具有吸噬攝魄的魔法,發光發亮,迷魅動人,配上此時半寐半醒的人畜無害,該是多麽一副驚心動魄的絕美水墨畫啊,好看的讓人心甘情願把心髒都剜給他。
想着,月亮喉間忍不住動了動。
以前,她從不知道美色的力量,見到他後,才切身體會了周幽王戲烽火台的甘之如饴,也以爲像‘秀色可餐’這種成語,都是用來形容傾城傾國的美人的。
可是現在看來,放在他身上真是一點兒都不爲過,譬如……她現在就有點餓,不是肚子餓,是一種抓心撓肺的餓。
不知不覺,小女生攥在手裏的試卷的開始褶皺。
“不要把我摸醒了。”
正看得出神間,一臉無害的睡美人忽然出了聲,唇畔微微上揚,帶着點促狹的揶揄。
月亮腦子裏的筋一跳,得了,一開口自戀又毒舌,毀全部。
“你想得美啊!”
摸你……
月亮毫不客氣的把試卷蓋在他的臉上,伸手微微松了松胸前衛衣的彈簧扣,喘了兩口氣,這人真是一大瓶行走的春—藥啊,防不勝防。
不過自己也太庸俗了,庸俗!三番兩次被美貌遮掩了他渣男的本質。
“哦對了,那個我們宿舍的周蕙,托我給你說句對不起。”
月亮不經意轉過臉來,就發現……對着一張白花花蓋着人頭的試卷,好不吉利啊。
不吉利的,她想笑,哈哈哈……
“知道了。”
像是感知到她在笑什麽,男生警告的聲音冷淡了兩分。
知道了?
月亮挑眉,撇了撇嘴,繼續用那種看中二國國王的眼神看着他,“你認識她?”
這麽快就把班裏的女生都認全乎了,果然是廣泛撒網,重點捕撈的渣男啊。
“不認識。”
月亮,“……”
不認識還答應的這麽利索。
“有這麽困嗎?”
她喃喃一句,繼續拿起自己的小冊子靠在牆邊看,然後看着看着……覺得好困啊。
尼瑪,這個臭渣男,簡直就是來禍禍她的,瞌睡蟲都能傳染,這樣她還怎麽奮發努力考個滿分。
算了,先睡再說。
試卷後,男生平淡無痕的嘴角漸漸漾起一絲弧度,随着小女生慢慢停止的身影,越擴越大。
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插進她的衛衣口袋,像是合爲一體似的。
小妖精,昨晚不回他訊息,害得他等了大半夜。
于是,一大清早的,全班學生都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打擊。
兩個年級第一,居然在大好學習時光裏一起睡覺,這讓他們這些寒窗苦讀的學子情何以堪,不過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啊……
距離,有點太近了。
——
高二進入下半學期的時候,基本上就要開始小高考了,所以學校爲了給學生們打預防針和強心劑,早早的在上學期便多排了一些小四門的課,且動用的都是學校裏最頂尖的師資力量,尤其是眠風向來倚重的一班二班。
一二兩班經過大多數同學投票篩選,一緻組成了物化雙實驗班,這樣一來,生物就被列入了小高考重點考察對象。
來一班教課的新生物老師叫郭濤,個頭不高,一米七左右,留着一頭平短寸,鼻子上駕着一副樹脂眼鏡,淡藍色鏡框,眼睛和臉蛋都圓圓的,一眼看上去就和藹可親的很,私下裏還被同學們親切的稱爲‘三歲濤藍孩’。
綽号的來源不僅僅因爲他的外形平易近人,更是因爲屬于他的課堂氛圍不同于眠風一些資曆老的教師,愛闆着臉擺架子,幽默風趣的很,教學方式也新穎獨特、大膽創新。
“字母A和a分别代表雙眼皮和單眼皮的遺傳因子,因爲雙眼皮是顯性遺傳,所以當A和a相遇時,隻要A存在都變爲雙眼皮,兩個a才會出現單眼皮,下面大家來看這個表……”
“欸?我這是什麽,一隻單一隻雙哈哈~”
“你那是内雙,可能是揉出來的!”
講台下有同學們議論紛紛,郭濤聽見後笑着轉過臉來,“當然要特别強調的一點,别拿内雙不當雙眼皮,那個……這位同學,你站起來一下。”
郭濤随意朝教室裏掃了一眼,就get到了外貌最吸引眼球的一個男生,走下講台cue了陸景雲。
月亮微微挑眉,内雙代表人?
“轉過來給大家看看。”
陸景雲很配合,直接站起來轉過了身子。
班裏,随即發出一陣不小的騷動。
“大家都看見了嗎?”
“看見了。”
“看見什麽了?”
郭濤期待的問道。
“帥~”
一陣大過一陣的歡呼,還有小女生們恨不得黏在男生身上的桃心眼球。
月亮看着陸景雲像隻景點裏的猴子被全班女生觀賞時,忍不住憋笑出了聲。
估計他要氣死了吧?
“你們這群皮猴子,讓你們看的是内雙眼皮,看哪去了?我看尤其是你最皮,月亮是吧,站起來。”
郭濤眼鏡後圓眼睛眯笑着,轉身又cue到了她。
月亮愣了一下,懵比了,“……”關她什麽事?!她好無辜。
“轉過來,面對大家。”
“我……老師我是雙眼皮,地地道道的雙眼皮。”
月亮指着自己的雙眼皮,恨不得掀起來給他看。
“我知道。”
郭濤不容置喙,滿臉的就是因爲你是雙眼皮才喊你。
陸景雲餘光似有似無的瞥了她一眼,那暗藏笑意的眼神,仿佛在說夫妻本是同林鳥。
月亮,“……”
“大家看好,現在我就拿這兩位同學舉例,男生是雙眼皮,女生也是雙眼皮,那麽問題就來了,他們生出來的孩子,有幾種可能性呢?考慮好,我找同學起來回答。”
郭濤說到‘孩子’的時候,月亮的臉已經如晴天霹靂閃下來,烏拉拉的黑了。
早就聽說這個生物老師作風大膽,不走尋常路,居然……連這種比喻都敢做的嗎?是最近老師都太飄,還是她拿不動刀了!
浩瀚和花枝看着二人的臉色,更是笑得恨不得把舌頭給咬下來。
這個生物老師,太有眼力見了。
陸景雲低睫,掩飾住眸底那一閃而逝的清亮光澤,他會把每一種可能性都嘗試了。
“那個同學起來。”
郭濤拿起花名冊,對着林媚媚的方向喊了一句,“林媚媚同學,起來回答,請問有幾種可能?”
“沒有可能。”
林媚媚握着拳,站起來一臉闆上釘釘的肯定。
班長大人這麽優秀這麽帥,怎麽會喜歡月亮那種驕傲跋扈的女人。
月亮暗暗在心裏給她鼓小掌,長舌婦終于說一句人話了。
“爲什麽?”
郭濤果然不同于普通教師,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感興趣的環着胸看她。
“因爲我們班長的眼光不會那麽差。”
“就是就是~”
一句話落,擁趸者衆多。
“哦?”
生物老師奇怪的轉臉,看着陸景雲和月亮,“你們倆誰是班長?”
全班不約而同的發出聲音,“高的~”
月亮臉色一下子變了,泥煤,分不清男女就不能說左右嗎?
郭濤摸着下巴,一時間疑惑了,這郎才女貌,挺配的啊。
月亮既是天才又是明星,教師圈裏的團寵,家長眼裏别人家的孩子,大名鼎鼎,早就震遍了整個校園,能和她坐一位的這個男生,肯定也不會是一般人,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就是暑假高一市内期末聯考爆出滿分的那個男生。
生物老師低頭瞅了一眼花名冊,口吻頗帶着些好奇又八卦的問他,“陸景雲,你覺得你眼光會那麽差嗎?”
話落,全班都屏息以待。
月亮,“……”老師您偏題了嘿,上課呢……非誠勿擾啊?
花枝朝着月亮擠眉弄眼的,暗示意味十足。
陸景雲眼光差不差她不知道,但反正是隻能看到月亮了。
“嗯?”
郭濤見他不答,繼續追問。
“欸老師,你怎麽不先問問我?”
月亮望了一眼身旁的人,覺得這對她也太不公平了,憑什麽她要任他選?他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他呢。
生物老師對她的不滿頗感疑惑,挑起眉頭驚訝,活靈活現的表情好像在說‘這樣的你還挑?’
“……”
月亮覺得,在這個顔即正義的世界,什麽都是狗屁。
“你……”
小女生咬牙,微不可察的戳了一下身邊人的手臂,這是同桌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觸碰他。
陸景雲垂眸,含笑的漆黑瞳子看着她調皮的手肘,和那一字一頓的唇形,‘悠着點說,小心我削你!’
仿佛要等的東西終于來了。
“眼光确實不太好,但是……”
話還沒說完,全班都笑了起來,但是也不會看上月亮。
月亮的臉色青白交加,給我等着。
“月亮這麽亮,還是能看見的。”
“……”欸?
還有點人性啊。
月亮瞅了他一眼,眼底有嘚瑟。
“哈哈~”
男生話落,全班的笑聲都息止了,郭濤卻滿面春風的笑了起來,鼓着掌,仿佛CP魂得到了圓滿。
“坐下吧。”
“下面我們來講一下基因突變問題……”
“算你識相!”
月亮剛一坐下,就又恢複了吆五喝六的神氣模樣。
陸景雲淡淡掃了她一眼,逐漸渾濁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她胸前的波瀾壯闊上。
月亮眼皮子一跳,心裏登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雙手趕緊捂上胸。
果然,下一秒,男生長眸微眯,薄唇輕翕,“修改一下,是胸這麽大,還是能看見的。”
“……”
月亮一頭栽進抽屜,她就知道,江山易改,臭流氓本性難移。
*
原本以爲,生物課上隻是因爲郭濤太過于跳脫的性格,才會導緻這麽一樁烏龍,萬萬沒想到的是,和陸景雲這麽個自帶高熱度、高話題的焦點人物坐在一起,随随便便的就能發生點什麽火星撞地球的事情。
一班的語文老師是從高一升上來的老教師,從當初開學始,最喜歡最關注的就是得意門生月亮,平日裏有事沒事一節課能喊她起來回答五六個問題。
但陸景雲語文成績好,作文寫得像高考滿分作文模闆,聲明早就傳開了,他也暗暗欣賞不已。
沒想到這到了高二,兩個同學居然湊到了一起,還坐了同桌,這下可把老教師樂壞了,一節課下來,中肯的眼神幾乎沒從門口第一排離開過。
高二第一單元學的是《詩經》三首,其中一首便包括描寫戰争給人民帶來凄苦的——《衛風·氓》。
“學習這首詩之前,我們首先要了解一下當時的時代背景,這是一首棄婦自訴婚姻悲劇的長詩,那麽詩人撰寫它的當下曆史環境是什麽?爲何會出現這首詩?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探讨的:古代征伐大環境下,對平民百姓生活的影響,下面,哪位同學能給大家舉例一下曾經學過哪些關于戰争的詩?”
話音剛落,周海洋就自告奮勇的站起來,吟了兩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語文課代表沈嬌嬌也不甘示弱,“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不錯,兩首都是描繪沙場之景的,還有什麽同學有更好的嗎?”
語文老師問的時候,月亮看見他朝自己這邊瞥過來了一眼。
經過一學年的經驗,她早就知道這是要喊她起來回答問題的征兆,腦海裏也晃過了不少詩。
沒想到,這次語文老師并沒有如預料般喊她起來,而是在看了眼她和陸景雲後,驚喜的拍手。
月亮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題外話------
某隻未萌發的小鲸魚:誰?誰在召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