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動的瓶子口徑比普通礦泉水瓶足足大了三倍,導緻小女生張嘴咬上去就像含着某種相似形狀的物體似的……
陸景雲額間瞬間緊皺奪過了水,一把擰開,“不用了。”
“嘿嘿嘿~”
月亮自以爲得逞的奸笑出聲。
就知道他忍不了。
不料,男生又奇奇怪怪的來了一句,“咬壞了以後就不能用了。”
“?”
月亮又是一臉懵比,水不就是用來喝的嗎?用什麽啊……
男生仰面飲水,弧度優美流暢的喉結随着喉間進水不停的翻滾着,風景姣好到極緻,兩側黑鴉羽般濃密豐厚的睫毛輕阖,露出那勾人般的刀裁眼角,像一條細細晶瑩的線,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璀璨動人。
不知不覺,小女生呆呆的仰着頭,有些看迷了。
“嘭——”
高速旋飛在空中的球,在擊中目标時,發出一系列連帶的悶響。
球體撞擊到小女生的後頸,強大的推力推動完全措手不及的她,踉跄撞進陸景雲胸膛,男生後退兩步,手裏的水瓶砸地,發出巨大的轟響。
偏偏那麽巧,籃球擊中的部位,正是她後頸下第三根脊椎,重力壓迫神經。
那一刹,天旋地轉,眼前炫目的光芒漸漸微弱,有一顆顆閃閃又黯滅的星星團團圍着她的腦袋轉着,隐隐的,鼻間還有溫熱的觸感襲來。
是流鼻血了嗎?
好像……渾身的力量都要被抽走了。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月亮聽到了一道水瓶落地的聲音,冰涼涼的水花濺到了她的腳上,随即周圍一片鬧哄哄,有人影,有罵聲,有拳腳落下,有熟悉的驚叫。
可不知爲何,恍惚中她聽到最清晰的是那聲‘亮亮’
多少次午夜夢回的幻覺,都不及這次近在耳邊的清晰,清晰到像一把劍,跳開神經,頭腦都劇烈的疼痛起來,好像有什麽被封存已久的東西,迫不及待的要沖出來。
月亮身子完全酥軟下來的時候,趙磊徹底吓懵了,他本意隻不過是想砸個球過去,發洩一下情緒,警告一下月亮,卻沒想到會把她砸的這麽嚴重。
“我日,哪個傻逼!”
薛凱無意間轉臉,看到月亮癱在陸景雲懷裏,而地上的籃球還耀武揚威的跳着,條件反射的朝着球來方向跑了過去,王大力、劉亞然也懵了。
元帥擡起頭,遠遠看見那一幕,瞳孔刹的放大無數倍。
花枝吓的愣住了,反應過來時連忙驚叫着沖了過去。
“月亮!”
元帥先她一步。
“亮亮~”
“亮亮~”
水花随着眼角眉梢的笑容濺落,男生一貫風平浪靜的眸底驟然掀起滔天巨浪,漆黑幽邃的瞳子緊緊縮成了一個窒息的亮點,強烈的晃動着。
他屈膝抱着她,指尖微顫的拍着她昏迷過去的臉蛋,就連溫柔至極的聲音竟都走了調。
從未有過的慌張恐懼感,在那一霎那,冰涼的卷席全身。
“她怎麽樣了?!”
元帥飛奔過來,還未碰到她,便被一隻手狠狠的推開,“滾!”
陸景雲抱着懷裏的女生,一路向醫務室疾馳。
“都給我住手!發生了什麽了?”
操場上,其餘賽場的裁判員聽聞動靜跑過來,見幾個男生在打架,地上還殘留幾滴血,連聲訓斥維持秩序。
“你死定了!”
“趙磊是吧?一班的趙磊!”
王大力和薛凱提着趙磊的衣襟,眼裏的狠意恨不得一拳把男生掏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砸到她。”
“都别說了,跟我去教務處,還有……哪位同學受的傷?”
“是你嗎?”
裁判員看元帥癱在地上,下意識的去問他。
滾炙的地面,熱量随着破皮的胳肘傳入體内,元帥怔怔的看着那幾滴血,眼睛像是也被染紅似的,瘋了般爬起身朝醫務室沖去。
*
“她沒什麽事,就是頸椎忽然受到拍打,導緻頭顱震蕩,有些暈,一會就醒過來了,不過鼻出血了,我用碘伏棉簽擦拭一下就沒事了,另外再開一副紅黴素眼膏,回去的時候好好保養,注意不要再碰到了。”
醫務室裏,一群焦急萬分的學生團團圍住醫師,實習醫師隻好耐心的一一解釋。
其實剛才那個男生抱着女生進來時,十萬火急的,直接自己到櫃台拿了藥給她上,吓得她以爲快出人命了。
幸好那男生居然懂些醫藥,也沒拿錯,止血也很流利,就是手有點抖。
不過就是出個鼻血,肯定是女朋友,不然不會這麽緊張。
但沒想到,這女生人緣這麽好,又擠進來這麽一大堆學生。
“那醫生,她現在人在哪?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花枝還是不放心,滿臉懇求的拽着醫師的白大褂。
醫師搖了搖頭,“那可不行,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而且裏面已經有一位同學在那陪着她了,你們就别去打擾了,過一會就可以見到了。”
“可是……”
“别擔心了,有班長在。”
薛凱過來安慰着她,元帥緊張的掌心的汗都往外冒,不顧醫師的話直接跑了出去。
醫務側室,門從裏面被鎖死了,情急之下,他隻能跳起來從玻璃窗朝裏看。
側室内,潔淨的病床上安靜的躺着女生的身體,男生坐在一側,緊緊的握着她的手,鬓額相依,兩個人看起來像一對情深的戀人。
像被那畫面刺痛了眼睛,元帥忽然渾身失力的靠在牆上,眼底的自責和拳頭卻越來越緊。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以至于受傷,都完全不需要他的照顧陪伴,是不是再這樣下去,他就會慢慢的淡出她的人生,成爲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了?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
一絲殷紅從男生的眼底甚上,抹殺了那一貫沉靜的神采,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堅定。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病床上,躺着的小人兒手指微動,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着,俨然有蘇醒的痕迹。
“你醒了?”
陸景雲手中一緊,灼灼的目光緊盯着她的面容,仿佛可以捕捉到她臉上任何一絲的不适。
月亮感覺自己的身上很重,傳入耳際的男生嗓音嘶啞又悸動,和夢中一直缭繞在腦海的仿佛一模一樣,可是一清醒來,卻再也想不起那是誰說的,說過什麽。
眼睛漸漸睜開,入目的第一幕便是男生清隽無雙的面容,月亮覺得還挺養眼的,情不自禁想去摸上,手臂卻酸軟的擡不上力道。
陸景雲卻再也忍不住吻上了她的額頭,控制着雙手不去抱痛她,“寶貝,剛才吓死我了。”
這一聲冗長的喟歎,包含着無盡的慶幸和寵愛。
人總是這樣,在受到傷害的時候,一個人可以默默的堅強扛下一切。
可是一旦有個人闖入這個世界,噓寒問暖,體貼備至,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就都湧了上來。
不知爲何,月亮忽然很想哭。
其實她剛才在暈倒的那一刻,想着自己會不會被砸到神經,變成一個腦癱或者不正常的人。
那樣,她就又會被抛棄了。
從小到大,她就一直在被抛棄,被爸爸抛棄,被記憶抛棄,可是她很怕……被鲸魚哥哥,她最愛的人抛棄。
“陸景雲,你說……如果我剛才醒不過來了,或者變成了一個腦癱,你會不會……”
餘下的話,全全被男生吞噬。
他輕撫着她的兩鬓,極盡溫柔的描繪着她的唇瓣,将幹涸濕潤,繼而一點點撬開,輕輕的誘引着躲在深處的丁香舌出動。
“我養你。”
他多希望,那樣她就永遠逃離不了他的身邊了。
一滴滾燙的淚話落在枕上,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濕潤,可他的樣子卻越來越清晰。
“我才不要,我那麽聰明,還漂亮,運氣還好……”
她顫抖的話音破碎在交纏的唇舌中,男生捂住她的眼睛,終止了她的話,“那換你養我。”
“好。”
“那别說話了,讓我好好吻你。”
“可是、可是我快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