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舉動自當是驚醒了淺眠在床邊上守夜的宮女,後者連忙一個轱辘的爬起來,行至夏婉婉身邊低聲問道:“娘娘,怎麽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
探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宮女估摸道: “回娘娘的話,看着已經卯時了。”
“卯時?”得到了丫鬟的答複,夏婉婉更緊張了,直接下了床道:“更衣。”
話畢,卻又身形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麽,瞥了一眼正要動作的宮女,咳了咳道:“算了,你先退下,把夏冬叫來。”
宮女雖是有些不解,卻也不敢忤逆主子的吩咐,隻得退出了房門外,輕将屋門扣上去喚夏冬了。
直到屋内再無一人,夏婉婉呼了口氣,也不顧什麽禮儀姿态,趴在床邊上伸手進去努力在裏面探了探,最終拉出一個包袱。
這是她昨晚專門放在這裏的,快速的将包袱解開,上次微服出巡所穿的便衣男裝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其内。
夏婉婉沒有啰嗦,麻利的将衣服給換上了。
今天就是科舉了,她還是不要招搖比較好。
開玩笑,今天可是程初涼科考的日子,她身爲好友,怎麽能不去給他加油打氣?
要知道爲了趕上時間,昨天晚上她可是早早的就睡了,就爲了今早能夠起早。
爲此,她還把墨玥給趕走了。
好吧,雖然心情是真的,但這并不是趕走墨玥的原因。
而等夏冬過來的時候,夏婉婉已經穿戴整齊了。
催促夏冬快些準備,夏婉婉生怕會誤了時辰。
彼時,考場外。
程初涼步伐匆匆,趕至考場之外,看着還未打開的大門,長籲了一口氣,步子放緩了些。
也不知道怎麽了,他今日似乎格外的困,差些就誤了時辰。
此刻門外已經聚集了很多同爲科考的學子,有不少同他住與一間客棧之内,素日裏來也算是有些點頭之交,在瞧見程初涼之後,也是紛紛上前來打招呼。
“這位就是我剛剛提到的程初涼兄,不怕給你們說句滿話,程初涼兄的才華在是我爲數不多所敬佩的人之一,相信今日科考……”
那說話男子頗爲面熟,微一思索,程初涼便想了起來,在聽清前者在說些什麽之後,心裏一驚,連忙上前微笑着打斷了。
“蔡兄擡舉了,此次科考之中定然藏有不少藏龍卧虎之輩,程初涼某實在是擔當不起這樣的高評。”
那蔡姓學子被程初涼如此一打斷,也算是被點醒,方覺自己剛才的話語有失言之處,有些羞愧,對着程初涼拱了拱手道:“還是程初涼兄說的是,是我莽撞妄下斷言了。”
程初涼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說些話語讓對方不必太過介懷方才話語,然而擡頭間卻無意對上不遠處孫緻遠的視線。
孫緻遠似乎是沒有想到程初涼會突然朝自己看過來,微微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将目光轉移了開來,心中如同打鼓一般砰砰亂跳着,神色有些僵硬的去找孫圍的人攀談。
對方的如此作态惹得程初涼不僅摸了摸自己的臉,他今日應該身上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才是,也不知孫緻遠究竟在看些什麽。
而且他們這幾日交流并不少,有話直說就好了,何必要這樣?
那眼神實在是有些奇怪。
因爲心下疑惑的緣故,程初涼并未移開視線,目光一直盯在孫緻遠的身上,然而那看似在與人交談的孫緻遠,卻是又看似不禁意的轉頭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
在瞧見程初涼并未移開視線,正巧依舊在盯着自己之後,孫緻遠面色一白,更有些慌亂的将自己的目光轉移了開來。
不僅如此,他還快速地竄進了人堆,隻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
真是奇怪……
程初涼不僅将自己的眉頭鎖的更緊了,仔細回想着第一次撞見孫緻遠的視線之時,對方的目光所落之處。
腦中快速的閃過了些什麽,程初涼面色微變,惹得身邊已經恢複神采一直在口若懸河的蔡姓學子注意,不禁開口問道:“程兄?怎麽,方才我所說的話語你有什麽不同的見解不成?”
“無事,在下隻是突然想起了些事情而已。”
程初涼搖了搖頭,心下微沉的走到一邊,将自己的背上的書箱放在了地上,在裏面翻找了起來。
确認考試所需的用具都一一俱全之後,程初涼才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手,将東西又都撿進書箱之中。
正要拎起來的時候,身後卻突然來一人,猛然對着他撞了上來。
程初涼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好在那撞了他的人及時将他扶住,才免于此禍,隻不過放在腳邊的書箱則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書箱直接被他誤踢翻,裏面的東西也再次散落了出來。
“這位兄台實在是不好意思,我走的急了沒瞧見,我……我幫你撿!”
那學子看上去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有些年輕毛糙,顧不得地上的灰塵直接蹲了下來手忙腳亂的幫着程初涼撿東西。
而程初涼也并不怎麽在意,一齊蹲了下來收拾道。
“你也不過是無心之失,不必太過自責。”
那學子感激地點了點頭,手中抓過地上的一支毛筆,收拾的動作突然一頓,直接擡手将其中拆開了來:“兄台,你的這支筆?”
程初涼順着對方的話語朝他手中望去,隻見那毛筆筆尖分叉的不成樣子,根本無法寫字,甚至筆芯中空,其内被人塞了張小紙條!
“這!”
電光火石之間,程初涼頓時就明白方才孫緻遠到底在看什麽了。
他還當是自己看走了眼,誤會了他,卻不想,自己竟是低估了他,他竟然能做出這種惡毒的事情。
說是被檢查出來夾帶小抄,不要說他這輩子沒有辦法再參加科舉,就連名聲也會被徹底毀掉的。一個讀書人,最重要的就是仕途和聲譽,而孫緻遠竟想一次把它們都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