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怡情殿,看到翠兒手裏的食盒,她揮手就打翻了,湯湯水水立時灑了一地。
翠兒見狀,連忙跪到林嘉怡的身邊,“娘娘莫要生氣,許是這些天積累的奏折太多了,陛下忙不過來,這才沒辦法見您的!”
“要你在這裏多嘴!”林嘉怡大吼一聲,揮手又把桌上的杯盞全部掃到了地上。
翠兒立即噤聲,低着頭偷偷打量林嘉怡,不敢再說話了。
這後宮裏除了夏婉婉,就是她林嘉怡最大,更不要說之前陛下寵愛她,很多時候她都是可以和夏婉婉分庭抗禮的。
可誰知道自從莊青的事情之後,夏婉婉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不像之前那麽莽撞狠毒了。
最重要的是,就連陛下都對她有了興趣,這次出宮竟然都沒有帶她,而是帶了夏婉婉!
如果再這樣下去,難保夏婉婉不會爲了固寵,捧了秦燕或者别的小賤人上位,她絕對不允許發生這種事情。
“翠兒,去打聽一下,看看這次陛下和皇後出宮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嘉怡冷笑,好在她有先見之明,夏婉婉離宮了這麽多日,自己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準備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墨月身爲這天下最尊貴的人,也承擔着這天下最重要的責任。
雖說這幾日出門在外,但是一些比較緊急的折子都是快馬加鞭送到客棧,由他批閱過後,又快馬加鞭送回去的。
而且那隻是極小的一部分,回宮之後,墨月沐浴更衣,連膳都未用,就開始批閱奏折了。
墨月登基數載,也并不是沒有微服出巡過,隻不過這次卻有些不一樣。他說不出哪裏不同,卻在面對那些奏折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種真實感。
他隐約明白這些變化與夏婉婉有關,但是卻不願深想,偏偏這時林嘉怡來送參湯,墨月心中煩躁便讓她回去了。
畢竟他曾說過,隻喝夏婉婉一人送的湯。
“陛下,夜已深了,安寝吧。”
燭芯燃盡,浸滅在燈油裏,墨月已經看了整整三個時辰的奏折了。
再擡起頭時,他已然又變回了那個經文緯武,深藏不露的帝王。
“皇後那邊,有什麽消息嗎?”莫名的,墨月張口就問了這麽一句。
“沒有,陛下今晚是要宿到皇後娘娘哪裏嗎?”小林子現在已經很習慣回答這句話了。
墨月沒有多想,直接道:“擺駕持盈殿。”
隻是等墨月感到持盈殿的時候,整個持盈殿都陷在一種靜谧的氣氛裏,隻有門口的幾盞燈籠還亮着。
倒是侍衛見到墨月來了,連忙上前行禮。
“平身吧,皇後安歇了嗎?”
墨月一邊問,一邊往殿裏走。
聽到動靜出來的夏冬連忙回道:“回陛下,娘娘已經安歇了。”
這麽早?墨月有些奇怪,“皇後病了嗎?”
“回陛下,娘娘應是累了,用過晚膳就安歇了,奴婢這就去叫醒娘娘。”
“不必,朕去看看。”
夏婉婉睡得很沉,連墨月都已經坐到她身旁,還絲毫未有要清醒的迹象。
夏冬不知墨月這是何意,不過她是見過兩人在宮外相處時的場景的,所以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驚慌。
墨月在夏婉婉床頭坐了很久,什麽都沒有做,隻是那樣靜靜的看着她。
這個女人有些危險,墨月的理智這樣告訴他。
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竟然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竟然會爲了一個毫無威脅的女人妥協,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少年帝王,墨月很清楚自己所走的每一步的目的是什麽。隻有夏婉婉,在面對她的很多時候,哪怕明知道有問題,他也下意識的不願多想。
對帝王而言,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手指撫上夏婉婉的臉龐,然後慢慢落到唇瓣上,似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夏婉婉的臉皺了皺,然後一個翻身将抱住了墨月的手。
溫熱的呼吸落在手背上,卻像是一隻小手不停的在他心裏抓撓。
墨月面色一緊,小心地将手抽了出來,那滑嫩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手心裏,看着依舊沉睡的夏婉婉,墨月的神情卻漸漸淡漠了起來。
“不用叫醒她。”
留下這句話後,墨月轉身離開了持盈殿。
皇上進了持盈殿卻未曾留宿,不過一晚,所以有些人便都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
夏冬曾在第二日夏婉婉起身的時候告訴她昨晚墨月來過的消息。
隻是夏婉婉卻也隻是在發了會兒呆後,心不在焉地說了句知道了,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娘娘,時辰差不多了,今日要爲陛下送補湯嗎?”不明白兩人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夏冬擔心夏婉婉失寵,連忙提醒道。
“送。”
将手中的書放下,夏婉婉沒有什麽表情的說道:“吩咐廚房一聲,本宮親自爲陛下炖湯。”
原以爲還需要自己勸解幾句才行的夏冬有些驚喜,當下便不提廚房已經準備好了的補湯,急忙吩咐廚房将食材什麽都準備好。
今日沒有墨月虎視眈眈的催促,夏婉婉倒也得心應手,并沒有出現像第一次那麽“慘烈”的情況。
帶着補湯到了養心殿,看着墨月面前那堆成小山的奏折,夏婉婉忍不住有些心疼。
昨日剛一回宮就批改奏折到深夜,今日又忙到這個時辰,怎麽還會有這麽多的奏折。
“陛下休息片刻,喝一碗百合蓮子湯提提神吧。”
“放那兒吧。”
夏婉婉正準備掀食盒的手僵了一下,見墨月從頭到尾都在批奏折,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她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心疼有些可笑。
将食盒交給小林子,夏婉婉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既然陛下在忙,那臣妾就先告退,不打擾陛下了。”
“嗯。”
夏婉婉躬身行了一禮,挺直脊背後,一臉平靜地離開了養心殿。
一直到夏婉婉離開,墨月的才擡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隻是那個食盒,卻再沒有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