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是什麽事?
吳老二并沒有立馬對我講出來,而是請我先喝茶,好像在整理着頭緒似的,點上一支煙,猛吸了一口,這才開口歎道:“先生,我們吳家……苦啊……”
“苦?爲何這般說?”我不由一愣,道:“我進村之時就看過你家這棟老宅,布局講究,當年蓋房時應當下了不少本錢,住在這棟老宅裏應當還不錯才對,怎麽會苦呢?”
這回換吳老二一愣了,說:“先生好眼力,不瞞先生,這老宅是我爺爺手上蓋的,當時蓋房确實下了不少本錢,還請來了本省當時極有名氣的風水先生開羅盤。隻是……哎……”
看到吳老二一臉憂愁的樣子,我不由好奇了起來,心想既然我沒有看走眼,那爲何這吳老二還在這叫苦呢?
心中疑惑,于是便趕緊對吳老二說:“吳老,隻是什麽,你倒是好好講講。”
吳老二又歎了口氣,然後說:“先生,我們吳家如今不行了,苦不堪言啊。以前倒還真不錯,家境殷實。但最近這幾十年來卻是難過的很。”
接着,吳老二告訴我,早在解放前,他們吳家在當地,乃至整個省裏都很有名望和地位。在民國初,吳家就是個軍閥世家,雖說隻是個小軍閥,但手底下也是有好幾千杆槍。後來,在民國政府裏吳家還有人當了大官,所以吳氏子弟在當地都是數一數二的氏族,也就是這個原因,這個村都叫作了吳家村。
聽到這裏,我不由感慨吳氏早年間的風光。
吳老二好似看出了我心裏的想法,于是就苦笑道:“以前确實挺風光的,不過到了解放後,不僅我家開始家道中落,就連整個吳氏一族都禍不單行。”
“哦?”我越加的好奇了,于是繼續聽吳老二講下去。
原來,話說到了解放後,也就是吳老二父親那一輩,吳家村的吳氏一族就沒有了權勢,當初有好幾位在民國當大官的吳氏族人死的死,關的關,而後文革的時候吳氏一族也被當成了地主,自然免不了一頓批鬥。至此,吳家村的吳氏一族算是徹底的敗落了。
雖然我沒有經曆過那個年代,但是爺爺也曾在那個文革風暴中差點丢了命,所以多少我對吳氏的遭遇也深有體會。那個歲月裏遭橫禍的與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沒多大關系(就好比說現在的中産階層都該打倒,估計也有大把的中階喊冤一個道理),隻能怪當時的時局如此。
我歎了口氣說,往日風光雖已不在,但是祖上的風光畢竟不是永久的,如今隻要平安過小日子也不算苦呀。
吳老二搖頭苦笑,說:“先生說的道理我自然懂,隻是自那以後,就根本沒太平過。吳氏一族落敗後,接着就大災小難從沒停歇過,每年都要死幾個人,總之死的死,病的病,原本吳家村的吳氏有近千口人,光青壯力就五六百人,可是在我父親那一代就死了一大半,到了我這一代就折損的更多了,到了如今呀,整個吳家村吳氏子弟就剩下十來戶,不足百餘口人丁了,唉!”
我一聽這話,心裏不由一愣,知道這就真的有問題了。因爲解放後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幾十年時間,吳氏近千口人丁怎麽可能就折損了這麽多呢?這不正常啊。
當下,我就驚疑道:“怎麽會這樣?”
吳老二道:“先生也覺得蹊跷是吧?吳氏一族就好像被掃把星纏中了似的,不僅每年要死幾個,而且死的還都是年青人,大部分都活不過中年。更加奇怪的是,我們吳氏後來也是生女不生男,就算生出男嬰也不好養。”
說完吳氏一族的慘事,接着吳老二又說起他自家的慘狀。他告訴我,他家也是這樣,他兒子吳大海生了三個女兒,就是生不出男娃,而且幾年前吳大海還出了車禍,把腿給摔斷了,如今腿腳都落了殘疾,一直在床上。沒有了壯勞力養家,全靠吳老二一個男人撐着,如今是窮得響當當了。
聽到這裏,我算是明白過來了,怪不得吳大海一直坐在木椅子上,感情他是出車禍落了殘疾站不起來了呀。
想到這時,我不由對吳老二一家心生同情。當然,心裏也隐隐感覺到這其中一定哪裏出了問題,而且這問題還不光是吳老二一家,有可能是涉及到他們吳氏一族,或許就是那個村口的吳氏宗祠有問題,要麽就是他們的祖墳有問題。
我把心裏的分析講了出來,吳老二一把就抓住我的手,求我一定要幫幫他們吳家,說是再這麽下去,他們吳家用不了幾年就該死絕了。
或許是吳老二把我當成了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所以求着我時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啊,隻差給我跪下來了,看得我心裏難過,趕緊叫他先别急,說我會盡力而爲。
聽到我答應了幫忙,吳老二很是激動。我告訴他,明天先去給他們看一下祠堂,看看是不是宗祠上出了問題。
吳老二點點頭,然後說晚上就去把這事告知族裏其他幾家人。
就這樣,當晚吳家備了一大桌子菜招待我。而我也得知,吳老二雖然不是族長,卻是現如今他們村吳氏輩份最大的一個,所有人都聽他的。
閑話不多說,待到次日天明,一大早就有十幾個人來到了吳老二家,經吳老二介紹,這十幾個人都是他們吳氏的子弟,是陪我一塊去祠堂的。他們早已得知我是來幫他們解決族中禍難之事的,所以雖然見到我非常年輕,但是對我卻也是極爲的尊重,一口一句大師的叫着。
吳老二告訴我,這十幾個人就是他們當地吳氏的所有青壯勞力了。說着這話的同時,吳老二一臉的悲傷。
也是,近千口人丁的大姓人家,短短幾十年功夫,就隻剩下十幾個青壯力了,這能不可悲麽,說難聽點,這就隻差絕戶了。
這時,那些吳氏子弟全都對我懇求道:“大師,您這次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我點了點頭,說會盡力找問題給找出來。同時,也問他們,族裏這幾十年裏出了這麽多災禍,怎麽之前沒去找先生來看一看呢?
“找了,而且還找了好幾位先生,可是壓根就沒有一點用。”吳老二歎了口氣道。
而那些吳氏子弟也道:“之前請了那麽多位先生,全都是一些騙子。要麽就說鬧家鬼,請過來做一兩場法事,騙了錢就走了,一點用也沒有。要麽就是說祠堂的大門放錯了要改,或者說祖墳被前方的樹擋了,要砍掉。結果該改的地方也改了,要砍的東西也砍了,愣是沒一點起色,族裏的災禍依舊不斷。到了後來,我們都不再相信這一行當有真本事的先生了。”
或許是他們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擔心我生氣,趕忙改口說并沒有不相信我的意思。
我笑了笑,表示沒關系。其實陰陽行當裏确實如他們所說,太多借此“道”行欺蒙行騙之徒的了,有的是學了一些皮毛功夫,本身就是半吊子就開始走江湖看風水,其實啥都看不出來。還有一些更是連個子醜寅卯都說不出來的,也借着“陰陽、風水”的名頭混際于江湖,最後把陰陽這一行當搞得臭名滿地。說起來,這也是我們這一行當的悲哀之處。
了解了情況之後,于是我便對他們說:“行,到底是何原由,咱們現在到祠堂去看看便知!”
當下,吳老二就帶着我出了門,朝村口的吳氏宗祠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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