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堆東西都是小男孩的,一根竹竿和一隻雞,竹竿頂頭還拴着一隻公雞,公雞已經咽了氣,身上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抓痕,肉眼看不見,隻有開了陰陽眼才能看的一清二楚。
鬼抓痕還不是稀奇的,更奇的是竹竿端上還穿着裱紙,裱紙上面寫的是生辰八字。
我本來以爲小男孩隻是被山裏的冤死鬼看上了,拖他去懸崖,要把他害死了當替身。直到我救了小男孩,他帶着我找到這堆東西時,我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尋常。
這分明就是雞符避災術,是道門用來騙鬼常見的一種手段。道門中認爲,如果冤魂厲鬼真的纏上了一個人,厲鬼不把人害死,怨氣是不會平息的,于是乎就有了這門避災法。
以當事人的血寫一張符,符裏塞兩根當事人的頭發,符咒包着頭發塞進公雞的嘴巴裏。也正是如此,久而久之才有了雞符這個戲稱。接着準備一根竹竿,竹竿上要挂着一小抹白布,用來招那隻要害人的厲鬼。
生辰八字的裱紙穿過竹竿,竹竿上綁着公雞,借此以假亂真,用公雞代替當事人被厲鬼殺死,讓厲鬼以爲已經殺了人,報了仇,平息了怨氣去投胎。
因爲竹竿要動起來才能招鬼,所以,當事人一定要在荒山野嶺裏不停的跑,把那隻纏身的厲鬼給招來。
這也就是說,那個紅衣厲鬼纏上小男孩并非是偶然的,而是他們有着一段因果糾纏,紅衣厲鬼要小男孩非死不可,而且雞符避災的辦法失敗了,并沒有騙過厲鬼
“你叫張小宇?”望着八字上的姓名,我朝一旁吃幹糧的小男孩問道
“叔叔你好,我叫張小宇,今年十二歲了。”小宇摸了一把嘴,虎頭虎腦的回我說。
“這東西是你的?”我問了一聲,小宇點了點頭,說:“對,是媽媽給我的,媽媽讓我帶着公雞到山上走一圈。”
說完了以後,小宇誠實的補充道:“媽媽還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叫我不要害怕,要是小公雞死了,我就扔下竹竿一個人跑。”
“真是一個誠實的孩子。”我摸了摸小宇的頭,不由笑了:“吃吧,吃完了往那邊的草垛上睡一覺,明天叔叔帶你回家找媽媽。”
第二天天亮,我帶着小宇從破廟出發,讓小宇給我指路,送他回家。
巧合的是,小宇竟然是從張家村跑出來的,他是張家村的孩子。
到了張家村後,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張家村的民房不管是普通的民房,還是有錢人家的房子,門口都開的很低很矮,不僅看起來不美觀,人要進屋子裏頭還得彎下腰才能進去。
“居然是防屍的矮門?”我之前曾經聽說過這種門,據說是在清朝的時候,四川有個地方鬧僵屍特别厲害,鬧得人心惶惶,爲了防止僵屍進門,當地一個非常聰明的工匠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将門口的地勢加高,而門開的則要比普通的門低,因爲僵屍全身僵硬,雙腿不能彎曲,不能彎腰,門才到僵屍的胸口,所以不管怎麽蹦跶,僵屍也進不了屋子,也無法傷人。
我朝小宇問道:“小宇,你聽過僵屍嗎?”
這些民房普遍都有了數十年的年齡,都是老房子,而茶館裏那位老人說的故事發生在最近一段時間,民房的構造斷不可能是最近才改的。除非,早在幾十年前,張家村就曾經鬧過僵屍。
“聽過,僵屍就叫張太保。”小宇輕咬着嘴唇,跟我說了他從大人嘴裏聽來的故事。
洪憲元年,也就是袁世凱複辟之後的第一年,當時軍閥混戰,普通百姓民不聊生,張家有一個大戶,是袁世凱手下北洋軍的一個師長,袁世凱剛一登基稱帝,就受到了軍閥們的圍攻。
袁世凱隻是當了不夠百日的皇帝,就被趕下了神台,這名張師長也在戰争中戰死了。
張師長有個獨生子,叫做張太保,人如其名,橫行太保,在鄉野裏橫行霸道,無惡不作,吃喝嫖賭樣樣占全,沒兩年的功夫,就把老子留下的那些個财産給揮霍光了。
沒錢揮霍怎麽辦,自然是想辦法了,而這個張太保更是絕,他居然打起了張家祖墳的主意。
張太保的太爺爺,據說是前朝的一個二品大員,而且墳墓就葬離張家村不遠的山頭,陪葬品更是多不勝數。
不過,挖祖宗老墳,傳出去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缺德的事情。張太保也不敢大張旗鼓,而是在半夜三更時,叫了兩個狗腿子,才上山挖開了祖墳。
挖開祖墳以後,果然看到了棺椁裏滿目琳琅的陪葬品,張家老祖宗躺在棺材裏,穿着官服,屍體過了數十年卻都還沒有腐爛。而額頭上,還貼着一張古怪的符咒。
張太保隻顧着發财,自然而然的葉就忽略了這古怪的一幕。
直到一個狗腿子在搬珠寶時,不以爲然的拿下了貼在張家祖宗額頭上的那張符箓,張太保才覺得不對勁了,因爲,那位不知道死去多少年的老祖宗,猛地一下張開了眼睛,筆直的從棺材裏躍起。
棺材裏的老祖宗,詐屍了。
張太保頓時吓得魂飛魄散,但他也算機靈,見勢不對就把兩個狗腿子往前一推,讓兩個狗腿子拖住老祖宗,當了他的替死鬼。
接着,張太保慌慌張張的跑下了山,帶着身後詐屍的老祖宗直奔張家村而下。還算幸運的是,當時張家村裏來了一個老道士,幫着村民們降服了僵屍,将兩個狗腿子的屍體和僵屍一起燒毀了,才沒有給村裏造成災難。
而這一件事過後,張太保雖然撿回了小命,卻也徹底點燃了村民們的怒火。以前張太保橫行鄉裏,本來就已經讓村民們十分憎恨,如今他竟然連祖宗的祖墳都敢挖,連這麽缺德的事都能幹的出來,可謂是喪盡天良。
尤其在張師長戰死,張家沒了震懾力以後,張家村的村民們對張太保展開了肆無忌憚的報複,惡語相向,拳打腳踢不說,還把張家大宅裏值錢的東西都給搬走了。
張太保走投無路,隻能靠撿人家吃剩的殘羹剩飯充饑,或是到山上撿些果子填報肚子,過着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張家村的村民個個都說:“這是惡有惡報,不足得同情。”
時間慢慢的流逝,人們逐漸也發現張太保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一天天變得消瘦,牙齒也變成了黑色,走起路來跟牽線木偶一樣僵硬。過了些日子後,張太保在人們的視線裏消失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離開了張家村。
後來,一個樵夫在山上看到了張太保,這時的張太保已經死在了山上,而且死狀恐怖,屍體黑中帶青,兩隻眼珠子突了出來,散發着惡臭難聞的氣味。
那名發現了張太保屍體的樵夫回村裏一說,人們都不以爲意,說:“死了就死了,他就該死,這叫惡有惡報。”
無數的人說着風涼話,也沒人替張太保收屍,漸漸的,這件事就被大家遺忘了,張家小村又回到了以前平靜的日子。
直到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一聲凄淩的尖叫聲響徹天空,打破了張家小村的平靜,村民們趕到死人的地方時,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身影。
這個黑夜中的身影,就是張太保,早已死去的張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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