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笙轉回身子,望向對面身着喜服的女子,臉上神色難看,不知道心中想些什麽,他知道這一拜,拜下去之後就再沒有反悔的餘地。
這一拜,将此地的割斷他和花楹之間的情絲。
這一拜,他以後就是藍靈兒的夫,再也不是花楹的笙哥哥。
這至關重要的一拜,他如何拜的下去。
脊背僵硬,那腰身怎麽都彎不下去。
“夫妻對拜!”禮者早已急的滿頭冒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願夫妻對拜的新人。
不是說夜城主與藍小姐感情笃深,夜城主爲了藍小姐能與金龍城的太子作對,這眼前的這一幕又如何解釋。
“夜笙,你若不拜,那爲父讓你此生都再見不到夜莺!”
眼見局面僵住,賓客中竊竊私語,已經有人懷疑猜測,夜長風又豈會讓夜笙在這最後一步搞砸。
聽得夜長風的威脅,夜笙渾身一顫,眼中劃過一抹厲色,深吸一口氣。
同樣聽到夜長風威脅的藍靈兒也是眼中驚愕,她也沒想到,這夜老城主竟是用夜莺逼迫夜笙。
夜笙對夜莺有多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夜老城主用夜莺逼迫夜笙,沒人比她更清楚後果。
就算夜笙在夜長風的逼迫之下和她成婚,可要讓夜笙真正的接受她比之前難上數倍,夜老城主這是在幫她還是再害她呀!
感覺到夜笙那邊的浮動,藍靈兒停下心底的思緒,無論如何,先将眼前的婚禮完成再說。
可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嗓音響徹整個龍宇殿。
“夜笙,爾敢!”
出現的人影讓夜長風臉色瞬間變得烏黑,他怎麽也沒料到這個女子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冷冷的一眼掃過一旁的禮者,那禮者一個激靈,連忙喊道:“禮成!”
可他的話再沒有人聽到,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大步跨入殿中的女子。
花楹臉上帶着面紗,雙眼之中的滿是絕望的傷痛,她怎麽也想不到在夜長風将她囚禁在暗室之中時,她擔憂不已的夜笙,她的笙哥哥竟然在娶妻。
哈哈,真是好笑。
怪不得他不願意見她,怪不得他躲着她,怪不得他不尋她,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要娶妻,擔心她礙事,竟然讓夜長風囚禁她,這是打算一切已成定局之後再告訴她嗎?
男子那深沉的話語還響徹耳畔,隻要她待在他的身側,他守護她一世!
那一句待你長大,嫁給我可好?讓她深深的陷入他的溫柔陷阱之中,爲他喜爲他怒,爲他疼,癡癡的等待着他實現他的諾言,可她等來的是什麽,是他另娶。
若不是樓重暗中潛入暗室救她出來,夜笙想要何時才告訴她這些事情?
花楹望着那一身紅色喜服英俊至極的男子,心不斷的抽緊,那紅色那般的刺眼,讓她想要毀掉眼前的一切。
“笙哥哥,你真的要和這個女子結婚嗎?”
顫抖的話語帶着無盡的泣然,短短一句話,花楹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誰也沒有發現,一絲血色爬上了花楹的眼眸,那般的猙獰。
夜笙怔怔的望着滿面憔悴悲傷絕望的花楹,他多想上前抱抱她,告訴她,他不愛藍靈兒,他愛的人隻有她,他想娶的人也隻有她。
可他的腳下如有千斤,望着花楹眼眸之中的恨意和絕望,他的心更痛,掩在袖下的雙手緊緊握起,指甲深深的刺入肉中,可這般疼痛卻比不上内心的痛意。
他無法回答花楹的問題,隻能望着她,隻能看着。
夜笙此時無比的憎惡自己,因爲他的自大,現在将所有的一切弄得一團糟。
“放肆!夜莺,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閉嘴!”花楹直接打斷夜長風的呵斥聲,直直的望向夜笙,再次問道:“夜笙,你真的要娶這個女人嗎?”
你真的要背棄誓言娶藍靈兒嗎?
我終于明白爲何你處處防我,爲何不許我跟随前往藍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隐瞞我,隐瞞我你們有婚約之事,隐瞞我你們要結婚。
一個她愛的人,一個她的至交好友,竟将她玩的團團直轉。
花楹隻覺得自己好傻,如同她的娘親一般,傻得無藥可救!
花楹身上絕望的氣息深深刺痛着夜笙的心,可他知道,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情況,他根本無法開口。
夜笙久久不答看在花楹眼中就是默認。
一道決然從眼中劃過,花楹笑顔如花,舉杯相賀:“待我嫁得良人,定謝君今日不娶之恩。待我風華絕代,定謝君贈與百般傷痕。”
夜笙,今日你加注在我身上的傷痛,來日我必親手讨回!
“什麽?這女子不是夜家的三小姐嗎?”
“這,這真是荒唐!”
“這不是兄妹亂倫嗎?”
“啊!這夜笙看着一表人才,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女子也真是不要臉,哥哥娶妻怎的這樣不遮不掩的出來這樣鬧啊?真是不知廉恥!”
這一出婚禮是一波三折,絲毫不落與一場大戲,先是夜笙不願拜堂,接着竟爆出夜家兄妹亂倫之事,難怪這夜笙無比疼愛唯一的妹妹夜莺,原來兩人之間是這樣關系啊!
詭異的,嘲諷的,鄙夷的,輕視的,各種各樣的眼神在夜笙和花楹身上來回掃視,那不斷響起的聲讨聲更是聲聲譴責夜笙和花楹。
夜長風頹廢的坐在高堂之上,完了,一切都完了,都怪這個女子,憤恨的目光直直的射在花楹身上,恨不得将花楹一劍斬殺。
貴客席上墨洲驚愕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聽得耳邊人對花楹的批判,顧不上心中的悲傷,站起身想要帶花楹離開這絕望的地方之時,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花楹的出現讓韓子輿是激動萬分,正想着如何跟花楹相認,卻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的狀況,聽着耳畔那紛紛擾擾的征讨聲,剛剛知道女兒存在的韓子輿正是愛女心切之際,哪裏受得了其他人這樣诋毀他的
寶貝女兒,當即站起身來,朗聲道:
“諸位,今日韓某來玄冥一則慶祝玄冥城主大婚,二則是因爲韓某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韓某的女兒今年十五歲年紀,在她的右手小臂之上有一朵桃花圖案!”
韓子輿的話說的一衆人等是滿頭霧水,不知韓子輿何意,隻有花楹目光一閃,下意識的将右手的手臂向着身後一擺,别人不知道,但她清楚,在她的右手小臂之上有着一朵桃花樣的胎記。
隻見韓子輿上前兩步,來到花楹的身旁,拉開花楹右手的衣袖,在那潔白如玉的右手手臂之上一朵精緻的桃花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全場嘩然,滿室皆驚,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眼神掃過花楹右手小臂上的桃花瓣,再看看滿臉激動的韓子輿,所有人心裏都大呼一聲,這夜家的三小姐竟是銀翼城城主的女兒!
世上竟有這樣的事情!
夜笙也是瞳孔一縮,心下一沉,腳步挪動,想要到花楹身前卻被一旁的藍靈兒拉住,原來,不知何時,藍靈兒早已褪去頭上的紅蓋頭,不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夜莺竟不是夜笙的親妹妹,觀此時夜笙的表現,夜笙定知此事。
所有的一切有了解釋,怪不得夜笙對夜莺那麽的好,怪不得夜笙眼中隻有夜莺,怪不得夜長風要用夜莺來逼迫夜笙。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因爲,夜笙與夜莺并不是親生兄妹,夜笙愛的是夜莺。
腦中不斷的回想起以前幾人相處的一幕一幕,明明夜笙對夜莺的态度那麽的不一般,根本就超出了兄妹的範疇,她還傻傻的以爲他們隻是兄妹情深,卻根本想不到他們是一對戀人。從夜莺出現,夜笙身上那悲傷絕望的氣息不必夜莺少,那依稀傳來的血腥味無不說明夜笙那手指已經掐破手心,他定然想要過去夜莺那裏,可她不能允許,不論夜笙愛不愛她,今日在這成親的是她和夜笙
,夜笙這一步子邁出,她還有何顔面活在這世上!
“夭夭,我的女兒,是爲父不好,這些年讓你受苦了!現在爲父終于找到你了,你與爲父回銀翼城,爲父定将這些年缺失的全都補給你!”
證實了花楹确實是他與花靜好的女兒,韓子輿是老淚縱橫,眼汪汪的望着花楹,眼中滿是慈愛和心疼。
可韓子輿的表現看在花楹的眼中是那麽的虛僞,韓子輿所說的話不斷的沖擊着她的靈魂,她一句都不相信韓子輿所說的話,他,昭華公主的夫婿,怎麽可能是她的父親?
“我不信!”花楹放下手袖,仇恨的目光直直的射在韓子輿那依舊英俊的臉上,滿是懷疑。“夭夭,你是我和靜娘的女兒,你小的時候與你娘親一塊住在紫川城城北的桃花小屋中,你那時雖年幼,但是應該也有記憶的。夭夭,我是你的父親,父親知道這些年對不起你們母女,但是夭夭,你能原諒
父親,給爲父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嗎?”
韓子輿說的越是情深意切,花楹眼中的憤恨更多,他怎麽有臉面大言不慚的說出此話,雖然她不願相信,但是她手臂上的胎記除了娘親再無人知曉,那麽眼前這個裝作一副慈父模樣的人竟是她的父親。
何其可笑!補償,那是他能補償得了的嗎?
娘親,她的娘親再也回不來了,就死在這個男人娶得妻子手中,活生生的砍斷四肢,做成人彘,那恨意是他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消的嗎?
做夢,她隻知道他是她的仇人,在他和昭華,怡甯那兩個毒婦一家和和美美的時候,她和娘親就在公主府的地牢之中受着折磨。
他是她的仇人,她不能放過他!
更多的血色悄然的爬上花楹的眼眸,一旁的夜笙心頭一跳,想要上前拉住花楹時,可惜已經晚了!
韓子輿那父女情深的話語再沒有入了花楹的耳朵,她的心頭隻有一個念頭,殺了眼前的這個人,殺了他,殺了他爲娘親報仇!
如不是他,娘親又豈會備受折磨而死!
若不是他,她又怎麽會一生坎坷!
殺了他!沉水龍雀猛然出現,毫不留情的襲向想要伸手撫摸他的韓子輿,布滿血絲的眼睛之中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