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莊重奢華的寝殿中,一俊秀儒雅的中年男子躺在鋪着名貴雲鍛的床上,蓋着用暗紋繡着精緻圖案的黃色薄被,臉色慘白,微薄的唇上沒有一點血色,呼吸雖輕卻很平穩。
忽然,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男子的睡眠,男子睜開眼睛,看向殿外。
隻見一侍女滿臉喜色的沖進殿中,對上男子微冷的眼眸,神色微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狂喜之下她竟然忘了規矩,希望城主能看在她帶來喜訊的情況下饒恕她這一次。
“什麽事如此慌張?”
聲音雖輕卻帶着無盡的威嚴。
那侍女急忙回道:“回城主,國師和世子爺回來了,還帶着失蹤已久的三小姐。”
“真的?太好了!笙兒回來了!”
聞得如此喜訊,夜長風精神一震,邊說着竟是要掙紮着起身。
侍女匆忙上前,扶着夜長風勸道:“城主,你身上的傷,您不能動,城主……”
一進殿門映入三人眼簾的就是夜長風慘白着臉掙紮着想要起來,旁邊的侍女卻滿臉擔憂的勸阻的情形。
夜長風目光直直的落在樓重身後的兩人身上。一身玄衣的夜笙身高八尺有餘,健壯的身子,英俊的臉龐,成熟穩重的氣息,還有周身那不易察覺的寒意,一晃經年,那個稚嫩的男童已長得如此成熟高大,深沉的眼眸含着無數的心事,酷俊的臉上帶着
擔憂和喜色。
夜笙快步兩步,對着臉色慘白的夜長風“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随後而來的花楹也随着夜笙跪在地上。
“義父,不孝兒夜笙回來了!”
說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身後的花楹沒有開口,隻是随着夜笙的動作也重重的磕了三下,此時的她是夜家的三小姐,夜莺。
床上的夜長風早已激動的泣不成聲,看着跪在床前的一雙兒女,急聲道:“快起來,好孩子,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眼見夜長風情緒激動,又掙紮的想要起身,臉色愈加慘白,樓重深深的看了夜笙一眼,冷冷道:“你們先起來!”
扭頭對着夜長風道:“城主保重,若再動,必定牽扯到傷口。”
夜長風卻無視樓重的言語,目光全都落在了夜笙身後的花楹身上。
第一眼看到花楹,夜長風就感覺熟悉。
他跟在夜笙身後柔柔走來,夜長風還以爲是故人歸來,仔細一看,才知不是,隻是她的身形和故人着實太像了。
一身簡單的衣裳,不知爲何卻面覆黑紗,隻是那雙眼睛。
夜長風的心猛然一顫,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像了!
大大的眼睛,閃亮的好似彙集了天下間所有的光輝,卻在不經意的流轉間帶着一絲冷硬和絕強。
那雙眼睛,雖美但卻不柔,透着骨子裏的傲意和冰冷。
夜長風那犀利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花楹又如何不知,微微擡頭,爍爍的雙目不帶一絲膽怯的直勾勾的對上夜長風的雙眼。
她,一定不是那走丢的夜莺!
對上花楹的雙眼,夜長風心中湧出這樣一個念頭。
她,很有可能就是那舊時友人的女兒,隻是不知爲何會以夜家三小姐的身份跟着夜笙。
花楹隐蔽的暗中觀察着夜長風和樓重的眼色,不知爲何,她心底隐約升起有一種感覺,他們知道她不是真的夜莺。
之前是沒有必要,看來她需要好好的和夜笙談一談,最起碼要知道夜莺爲何走丢,夜莺幼年的事情,還有夜莺是何種性格,才能将這個身份完美的扮下去。
夜笙看着臉色雖白卻沒有生命之危的義父,心裏卻想着遠在紫川的夜鸾。
他們的離去,定會惹怒墨拓,不知道墨拓會不會借此折磨夜鸾?
早晚有一日,他會将大姐救離那個血腥吃人的地方!
樓重給夜長風包紮完傷口就離開了,離開時順手将一直沒有出聲的花楹也帶走了。
面對這個一眼能看透人心的國師,花楹心有抵觸,可她也知道夜笙和夜長風父子多年未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回給夜笙一個放心的眼神,花楹鎮靜的同國師出了夜長風的寝殿。
玄冥城的皇宮與紫川皇宮不同,沒有那許多奪目珍貴的寶石,遠遠望去如水晶宮一般。
也與那花香迷人的幽夢城不同,到處都是珍稀的花草,四季花香。
玄冥城的皇宮分外簡潔,大部分的建築都是用當地一種特有的乳白色的岩石所造,宮中分布着茂盛高大的樹木,看起來清爽舒适。
淡定的随着國師樓重出了殿門,望着樓重的背影,瘦削卻挺直,周身彌漫着一絲陰寒的氣息,好似有無數的重擔壓在眼前那瘦削身上,無比沉重。
花楹心頭泛起一絲寒意的同時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不知爲何,雖然樓重看起來不易靠近,渾身寒意,可卻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扯着花楹,讓她想要靠近。
忽然,走在前方的樓重猛地一停,身後的花楹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撞到前方瘦削的身子。
“國師……”花楹奇怪的開口,問話還沒出口,隻覺得樓重的感覺不對,擡眸順着國師的目光看去,在隔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巨大的樹木之下,一身藍衣,樹影灑在臉上看不清模樣,但是直覺的,花
楹覺得那人帶着不壞好意笑容望着他們兩人。
對,不僅僅是國師,還有她!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傳入脊梁,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玄冥對她而言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此時卻有人用那如同啐了毒的目光那樣看着她,就好像她是個死人一樣。
“嗤”
花楹隻聽得前面的國師嗤笑一聲,笑聲中滿是諷刺,接着那人微微彎身,像是和國師行禮,之後施施然的離開了。
可花楹卻感覺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樹影下,隻有那一雙眼眸,那麽的陰寒。
“跳梁小醜!”
樓重清冷的聲音中滿是嘲諷,扭頭對着花楹冷聲道:“不必理會!”
花楹順從的點點頭,在樓重清冷的話語中褪去了寒意,沒有多言。
玄冥,這個地方,可能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安全。
此時的她也再不是那個不知世事的少女,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還是小心爲上。
“聽說你有學習醫毒?”清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花楹擡眸,正好對上樓重那深潭似的幽瞳,樓重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可花楹卻察覺其中好像有什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