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怒而掙脫昭華公主的鉗住,黑紗下的雙目滿含恨意嘲諷的看向一臉急色的昭華。
“本宮懷疑你是本宮府上的逃奴,怎麽,你敢卸下面紗讓本宮看個究竟嗎?”
昭華公主堵住花楹的去路,一臉傲慢無禮的姿态,好似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可以任他揉搓之人。
花楹怒極反笑,這昭華公主,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無人,眼高于頂。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她可是夜家三小姐夜莺,可不再是那個被關押在地牢中任她施爲的花楹。
“昭華公主,你意欲何爲?我可不是你府上的奴仆,更可不是你府上逃奴。”聲音冰寒如劍,她可不能在這個賤人面前彎了脊梁,更不能墜了夜家的名聲。
“難道堂堂月溯國的長公主就是如此任意妄爲,欺壓良善嗎?”
“伶牙俐齒,黃毛丫頭,本宮如何行事還輪不上你一個小丫頭說話?”
被花楹用話語擠兌,昭華公主怎能忍的,鳳眼怒争,渾身氣勢大漲,厚重的威壓壓下花楹。
昭華公主功力深厚,可不是花楹能抵得上的,在昭華公主全力施壓下,花楹嘴角溢出一抹鮮紅,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惡毒的目光掃過硬撐的少女,昭華公主目光灼灼的釘在花楹的臉上,神情傲慢的開口:“不知所謂的賤民,本宮想要看你的容貌那是對你的恩賜,不好好接着還敢反抗。哼,本宮再說一遍,你是自己動手摘
下那面紗了,還是要本宮親自動手呢?”
屈辱在花楹眼中溢滿,這個女人,真是無禮至極。
不過,想起夜笙說過的話,現在隻能忍,積蓄力量,到時方可一舉制勝。
想起那尚未恢複的容貌,花楹眼中精光滑過。
雖然現在無法殺了她,但是讓這個目中無人,肆意妄爲的公主吃吃虧還是可以的。打定主意,花楹深深吸了一口氣,咽下嘴裏的鮮血,将眼底濃烈的恨意藏好,絕強的看着昭華冷聲道:“公主真是高擡我了,公主想要看看我的面貌,怎能勞煩公主您那千金之軀呢。小女子面帶黑紗,隻因
小女子容貌不堪,唯恐污了衆位貴人的眼睛。”
“廢話少說,你摘還是不摘?本宮的耐性不好。”
“既然公主如此要求,那小女子豈能不從。隻是還望公主您不要後悔。”花楹冷聲說道,把一個被權貴逼迫的小女子的無奈和絕強展示的淋漓盡緻。“快點動手!本宮如何還用不得你操心。”花楹一直不肯摘下面紗,态度堅決,更加讓昭華覺得,眼前的這個黑紗女子就是那個逃走的賤奴,更加想要她摘下面紗一探究竟,那裏還注意的到花楹語中那淡淡
的嘲諷。
“那,小女子就摘了。”花楹腰闆死撐着,身子卻微微顫抖,語氣中夾雜着一絲恐懼和哽咽,好似摘下面紗就要面對異常恐怖的事情一般。
昭華更是錯眼不離的盯着花楹的臉。
早在昭華公主抓住花楹時,周圍的人就注意到了兩人之間的異動。
看到昭華公主如此逼迫一個小女子,衆人心中滿是不忿,但,礙于昭華公主的權勢地位而且也想着不過是揭下面紗應該沒有多少大礙,衆人也不好多言。
此刻,眼看花楹就要揭下面紗,周圍人的眼睛更是直直的打在花楹身上。
面紗下,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呢?
其中,一英俊的中年男子目光驚訝的盯着花楹的身形,眸底深處滿是複雜難解的情緒。
似屈辱般,花楹顫抖着伸手,誰也沒有看到那黑紗下,女子唇邊那一抹嘲諷的幅度,素手用力,黑紗落下,那被毀的面目全非的臉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啊……”
周遭傳來難以掩飾的驚呼。怎會如此?城主夫人可是天下第一美女,世子爺也是豐神俊朗、俊美非凡,可,爲何兩人的妹妹會是如此?察覺到昭華公主眼中一掃而過的驚詫和看到她容貌時那滿滿的厭惡,花楹眼底滿是冷意,身子顫抖,飛快的用雙手捂住臉蛋,聲音滿是委屈和哽咽,“公主殿下,你看到了,你滿意了嗎?我是你府上的逃奴
嗎?”
昭華公主一怔,她沒有想到,那黑紗下竟然是這樣一副尊容,難怪不肯摘下面紗了。
“既然你心裏沒鬼,爲何不大大方方的展示出來,還鬼鬼祟祟的,本宮豈能不疑你,現在真相大白,本宮也看到了,你不是本宮府上的逃奴,你可以走了。”
抓錯了,那般嚣張的揭了人的面紗,最後還怪人家遮面,這般無理取鬧,蠻橫不講理,讓周遭一直注意此事的人也看不過眼了,就算你位高權重,也沒有如此欺負人的。有好事不怕昭華的人連忙開口安慰道:“夜三小姐莫怕,這世上能人異士奇多,一定能找到辦法讓你恢複花容月貌的。令姐城主夫人那是天香國色,令兄玄冥世子也是男兒中少有的俊秀,您是這兩位的親妹
妹,一旦治好您的臉,那必定也是仙人之貌。”
花楹戴上面紗,對着開口之人,柔聲道謝:“謝您吉言。夜莺已經習慣了,面貌如何乃是天生,強求不得。”
藍靈兒震驚的握住花楹的手,花楹的容貌有多美,她可是一清二楚,就因爲覺得花楹比她還要美上三分,加之夜笙對花楹那般緊張和關心,藍靈兒對上花楹時,總有一分不喜和忌憚。
而,現在,花楹的容貌竟然毀成這般模樣!
以己度人,如果她的臉毀了,她肯定氣的不想出門,恨不得不要見人。
可花楹還是如此的堅強,戴着黑紗參加聚會。可,那刁蠻無力的昭華公主,竟然如此無禮的戳人傷疤,真是讨厭之極。
“三小姐,你的臉怎麽會?難道是……”
察覺花楹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藍靈兒機靈的沒有再說,想來花楹是不想其他人知道她的臉是怎麽回事。
“你是夜笙的妹妹?”
一旁一直聽着的昭華忽然問道。這個丫頭,竟然是夜笙的妹妹,她的怡甯,可還需要夜笙幫着續命呢。
“公主英明,慧眼如炬,小女子正是夜笙的妹妹,夜家的三小姐。怡甯郡主正在夜府養病,公主殿下,您有什麽話需要我帶着郡主嗎?”
一番話說的不軟不硬,昭華的臉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
現在怡甯的命握在夜笙手中,而她,卻在大庭廣衆之下侮辱了夜笙的親妹,就算夜笙需要她提供的大量的金銀珠寶,可萬一夜笙一個心情不好暗中折騰怡甯可如何是好?
怡甯可是她唯一的女兒,爲了她,她什麽都願意做,怎能忍心怡甯因她而受苦。心裏惴惴,可公主的驕傲不許她向眼前這個黃毛丫頭低頭,隻能故作鎮定道:“夜三小姐客氣,怡甯在夜府養病,還需要你多多照應。今日乃是一場誤會,是本宮疑錯人了,小事一樁,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事情已經明了,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端着那威嚴的架勢快步離開,可那步伐怎麽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架勢。
“這個昭華公主,實在是太可惡了,蠻橫無理,刁蠻任性,活該她女兒不長命,真是惡有惡報。”藍靈兒憤憤的爲花楹打抱不平。
女子容貌大過天,怎能說是小事一樁,疑錯人,威脅了人竟然還不知道道歉。
“這人如此無禮狠毒,你哥哥怎麽還幫她女兒續命啊,就應該丢下她女兒不管,讓她自生自滅,哼。”
花楹淡笑着望着昭華公主匆忙離去的身影,眼底冰寒一片。
良久,花楹收回目光,拉住憤怒的藍靈兒,柔聲道:“算了,昭華公主一貫如此,我們也招惹不起。笙哥哥和墨二公子的比武就要開始了,我們趕快過去吧。”
“對,對,我們快去,一定要把昭華那可惡的行爲告訴世子,讓世子替你出氣。”藍靈兒念叨叨的反手抓住花楹就向男子比武的地方而去。
主人公一走,周圍的群衆瞬間就炸開了鍋。
“三小姐好可憐,那個公主也太可惡了!”
“你小聲點,誰不知道那長公主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也是三小姐倒黴,碰上這樣一個煞星。”
“哎……你說,三小姐的臉是回事啊?我遠遠看着好像被燙傷了一樣?”
“看三小姐的身姿,可是那般的迷人,原以爲她的容貌就算比不過城主夫人,也應該差不多啊,誰知道,怎麽會是這樣呢?”
“哎……”
人群中,複雜的望着花楹的中年男子拉住一旁的人問道:“那個女子,就是你們說的夜家三小姐,夜笙的妹妹嗎?”
“是啊,聽說,這三小姐是世子爺不久之前才接回來的,一直沒有露面,原來是因爲這個呀!”路人滿是唏噓。
“是嗎?”中年男子正是是韓子輿。
看夜家三小姐的身形,怎麽會如此的熟悉,讓他看到就想起了溫柔善良的靜娘和他天真可愛的女兒,算算年紀,他的女兒應該也是這般大小了吧。
韓子輿想着,眼底劃過深思。此後,夜家三小姐容貌盡毀和昭華公主飛揚跋扈的傳言就在整片大陸上流傳。後來,貌如夜叉的夜三小姐和嗜血食人的昭華公主還成了能治小兒夜啼的人物,那時,花楹早已容貌恢複,而,昭華,也早已
血債血償。此乃後話,暫時不表。
卻說,藍靈兒攜花楹來到男子比武之處,在比武台上比試的正是夜笙和墨洲。
此刻。台上的兩人正鬥得難舍難分,劍氣在比武台四周溢散,讓等閑人等不敢靠近,生怕誤傷。
“這招妙啊!二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劍法果然絕妙!”
“世子爺,上啊!”
眼觀兩人打鬥,低下的人群也激憤的亂喊着。
花楹和藍靈兒擠到前方,入目的赫然就是兩人飛速交戰在一起的身形,連忙目不轉睛的看向比武台上。
隻見墨洲手拿一把三尺長劍,神情穩重,劍招不亂,一派大家風範,而夜笙的劍法則是變化無常,虛實難辨,詭異多段,角度刁鑽,不斷的變化着劍法攻向墨洲。
夜笙一劍飛出,墨洲劍身一橫,穩穩擋住,夜笙一招不成,寶劍飛速轉動,以一刁鑽之極的角度襲向墨洲的頸間,這一劍若落到實處,墨洲必血濺當場。
“二公子小心!”
就在看衆心驚膽戰之際,隻見墨洲腳下微動,身形竟猛然翻轉,寶劍前舉,又一次險而險之的擋住那刁鑽的寶劍。
眼見一劍不成,夜笙臉上寒意更甚,腳下一點,身形飛起,更是不顧自身的防護,一劍猛而淩厲的向墨洲刺去。
這劍來勢洶洶,那淩厲的劍氣劃破空氣,夾雜着雷霆之勢向着面部席卷而來,墨洲渾然不懼,眼神鎮定,腳下微微用力,手中寶劍靈活的舞動,下盤一沉,寶劍一挑。
夜笙隻覺一股極大的氣力順着寶劍沖擊着他的手臂,虎口在巨大的力道的作用下微微崩裂,一絲鮮紅從手心滑落,那長劍,竟差點脫手而去。
夜笙握緊寶劍,臉上寒意更甚,手腕轉動,想要再次攻擊。
可,之前他那一刹那的破綻,墨洲已欺身而上,厚重的寶劍眼見刺來,夜笙慌忙擡手抵擋,可,那崩裂的傷口影響了他的發揮,手上力氣不足,沒有完全擋住墨洲的攻擊。
墨洲趁勝追擊,手腕一挑,寶劍直直的刺向夜笙的右肩。
劍身刺入三分,鮮紅瞬間染濕右肩,劇痛之下,夜笙手一松,寶劍險些掉落在地。
看着如此倔強的夜笙,墨洲微微一歎道:“世子,你輸了!”
夜笙陰冷的看向墨洲,不想承認自己輸了。
“世子,您右肩受傷,需要及時治療。若再次強行用武,隻怕會留下禍患。”墨洲溫潤的開口勸說。
事已至此,夜笙也不是輸不起的人。“二公子武功高強,本世子佩服!”
“此戰紫川城墨洲墨公子勝!”
裁判聲落,早在夜笙一受傷就急忙沖向比武台的花楹急忙關切的問道:“笙哥哥,你怎麽樣?傷的如何?”邊問還不忘狠狠的瞪了墨洲一眼。還和夜笙關系不錯呢,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
望着殷勤的扶着夜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的花楹,墨洲唇角苦笑,這次被記恨了,還望夜笙能早些和她說清楚,他可不是那般不顧朋友之誼的人。
“笙哥哥,快,我們趕快回府。”花楹急切的說道,一心着急夜笙傷勢。
“是啊!世子,這傷可要好好處理。”一旁的藍靈兒關切的說道,也扭頭狠狠的瞪了墨洲一眼。
墨洲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世子,剛剛在比武台上,在下……”“二公子不必多言,刀劍無眼,比武之時難免受傷,本世子不會在意。二公子武功精湛,往後,本世子會多向二公子讨教,那時,二公子可不能嫌棄我這個手下敗将啊!”夜笙手一揮,大方豪邁的講道,可
那話,讓人聽着卻像是,恩,你等着,我還會找你的。
墨洲拱手,溫聲道:“不會,不會,能和世子切磋,在下求之不得。”
“爽快,那就這麽定了。莺兒,回府。”
兩人相攜而去,留下墨洲苦笑的看着漸行漸遠的三人。
夜笙受傷回府,夜府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雞飛狗跳。
待到夜笙處理好傷口,躺在床上歇息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看着坐在床邊紅着眼眶的花楹,夜笙好笑的安慰道:“一點小傷,無妨,幾日就好了。”
“那個二公子太可惡了,出手怎麽那麽重。還小傷,都看見骨頭了。”花楹嘟着嘴,不忿道。
“刀劍無眼,墨洲也非故意爲之!”夜笙用完好的左手拍拍花楹的。
“有人來了?”花楹耳朵微微動了動,忽然輕聲說道,面上嚴肅,這個腳步聲她沒有聽過,是什麽人來了。“有兩個人,是穆總管帶着一個不認識的人。”
夜笙目光一凜,寒意迸發,周身全是陰郁之氣。眼中精光劃過,果然,那人不相信,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
半響,果然聽見穆倉在門外彙報:“二爺,城主派北郭先生前來看您。”
臉上厭惡一掃而過,夜笙薄唇微啓,道:“進來。”話音剛落,門被推開,那尖利似女人般難聽的聲音刺耳的響起:“城主一聽說世子爺被二公子所傷,當即派出小的前來看望世子爺。城主對世子爺可是牽腸挂肚,就連對二公子都沒有對世子爺您如此關心啊
!”
一進門,綠豆眼飛快的在室内掃過,見夜笙躺在床上沒有起來的意思,烏鴉嗓又開始叫嚣:“不是奴才多嘴,世子爺,奴才此來可是代表的城主,您如此無禮,是對城主不敬嗎?”
夜笙不屑的一嗤:“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想本世子給你行禮嗎?回去告訴你家城主,本世子不稀罕他的關心,讓他不要在多此一舉!穆倉,送客!”說完,閉上雙眼,顯然不想多言。
“北郭先生,請!”
“你……”
北郭城氣急,單手顫抖的指着夜笙,可夜笙早已閉目。
這個夜笙,不過就是一個質子,狂什麽狂,惹怒城主小心小命不保。一個下賤胚子也敢在本大爺面前裝腔,真是不知所謂。北郭城心裏怒罵,可腳下卻不敢挪動。
城主交給他的命令可是讓他探探夜笙到底是不是真的重傷,是不是裝的,他要是這樣回去,城主會不會放過夜笙他不曉得,但,城主一定不會放過他。
想起墨拓的那些手段,北郭城面上再也保持不住那高傲的神态。
谄媚的一笑,北郭城讨好的看向夜笙,“世子爺,您誤會了,奴才這下賤之身怎麽敢勞動您這千金之軀呢。奴才決無此意,您誤會了。”
無恥小人,見風使舵的本領都是強,給他點教訓就好,那墨拓派他來不就是想打探他的傷勢嗎,他正有此意。
“那是本世子誤會了,你沒有要本世子帶着傷病之軀行禮的意思?”夜笙挑眉,嘲諷的問。
那北郭城眼見夜笙不再送客,急忙抓住機會,點頭哈腰道:“世子爺,哪能讓您給奴才行禮了。奴才沒有那個意思,奴才給您行禮了。”
“恩!這才差不多。”夜笙傲然的一應。
裝模作樣,北郭城心裏嘀咕,嘴上卻是滿口恭維:“世子爺您武功精湛,劍術非凡,此番竟然被二公子所傷,城主聞之甚爲擔憂,故遣奴才前來問候世子,傷勢如何?”
“那多謝城主關心了,本世子暫時還死不了,城主不用擔憂!”夜笙冷硬的丢下一句,不想多言。
依他冷酷的性格,于墨拓心有不虞,必定不會主動讓北郭城看傷口。
如若那般,墨拓必定不信他的傷口爲真,反而更加懷疑。如此,他隻能設法讓北郭城親口要求,百般刁難下勉爲其難的讓其看到傷口,這般,那北郭城才會相信自己所見,才能打消墨拓的懷疑。
夜笙如此冷硬難纏,北郭城早有預見,若夜笙好言相對,他還要疑上一疑,這夜笙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世子爺,您不必爲了和城主鬥氣而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怎麽說,城主夫人是您的親姐姐,您就是城主的弟弟,城主怎麽能不關心擔憂您呢?”北郭城說着,話鋒一轉:“世子爺,您也知道城主的性格,城主
讓奴才前來看望世子,若回去隻一句世子傷勢無恙的話,那城主還不活剝了奴才。您就當可憐可憐奴才,讓奴才看看您的傷,也好對城主有個交代。”“你這人好生無禮,笙哥哥的傷好不容易才處理好,你不讓他好好休息,反而一味的打擾他,甚至想要看笙哥哥好不容易包好的傷口,說,你到底安得什麽心?”眼見北郭城如此逼迫夜笙,擔憂夜笙的花楹
終于看不過眼的開口質問。
“三小姐,這可是城主的吩咐。”所以,小丫頭,你不要亂說,這事不是你能參合的。
“哼!我看不是城主的吩咐,是你自作……”花楹還待說,卻見夜笙一聲冷喝:“莺兒,住嘴。”
他手握冰藍曼陀羅,墨拓不敢對他動手,可對上花楹,墨拓可就無所顧忌了。北郭城是個小人,若是他在墨拓面前多說兩句,難保不會再生事端。
“北郭先生,莺兒年幼,隻是擔心本世子的傷勢,并沒有對城主不敬的意思。”
“小的明白。隻是,城主和城主夫人對世子爺的傷勢十分關心,世子爺您看……”聲音尖利難聽,北郭城臉上不動聲色,眼中卻滿是威脅之意。
一個長姐,一個小妹,夜笙要想保住這兩人,可不能一直這般不近人情哦!淩厲的眸光射向北郭城,夜笙渾身寒氣,“北郭先生,你不是就想看看本世子的傷嗎?本世子成全你,不過,在城主面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先生還是拿着點分寸,不然,本世子的劍某一日刺進那個
奴才的胸口,想來,城主也不會因爲一個奴才要了本世子的命。你說,本世子說的對嗎?”
“世子爺您說的對,奴才這嘴啊,絕對不說一句不該說的。”北郭城笑容谄媚的應道。不就是不能提夜莺嗎,不就是個毀容的妹妹,城主早就知道了,根本不用他多嘴。
“知道就好!”
夜笙冷冷的掃過北郭城,對他心裏打的那些小主意,夜笙怎能不知,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莺兒,過來幫爲兄打開紗布,讓北郭先生一看究竟!”
“笙哥哥……”花楹有些不滿的喊道,大大的眼中滿是不贊同。
夜笙眼中滿是堅決,不爲所動的命令道:“快點,不要讓北郭先生久等了!”
夜笙如此堅定,花楹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小心的扶起夜笙,将纏好的紗布慢慢的打開,露出裏面猙獰的傷口。
北郭城上前一步,目光犀利的盯着那裸露在外的傷口,大約三寸大的傷口,皮肉外翻,裏面的森森白骨都曆曆在目。
“唔……”夜笙難耐的輕哼一聲,原來,那北郭城眼見之後竟然還不放心,竟然還用手去觸碰傷口。
“你幹什麽?”
花楹一把推開北郭城,急忙想要将傷口重新包紮。
北郭城看着夜笙發白的臉色,還有那因疼痛而溢出的汗珠,還有剛剛的觸感,這才相信,這夜笙真的被二公子打成重傷了。
“世子爺,奴才得罪了。世子爺傷勢如此之重,想必城主和夫人也很擔憂,奴才這就告退,回禀城主。”既然已經确定,北郭城也不想與夜笙虛與委蛇,當即提出離開。
“穆倉,送送北郭先生。”一句話,夜笙說的分外艱難,臉色也更加的蒼白。
“世子爺,告辭!”
待那北郭城的身影消失不見,夜笙一直緊繃的身子才放松下來,想要休息一會,卻一轉頭就看到花楹紅着眼眶自責的看着他的傷。
“笙哥哥,都怪我,若不是我多嘴,你的傷口也不用被那個壞人這般折騰。”
“你做的沒錯。”夜笙說完這句,就閉上雙眼,不再開口。
這一關,總算過了。
……
夜色降臨,喧嚣了一日的紫川城漸漸平靜下來。
就在這般漆黑的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城中穿梭,那身法極快,如鬼魅般滑過。
朦胧的夜色中,那黑影來到一氣勢磅礴的府邸前,那府邸赫然就是花楹所在的質子府。
黑影停頓一息,外露的眸子對着那牌匾端詳一秒,身形快速的閃動,而那黑影所去的方向,顯然就是花楹所住的楊花别院。
楊花别院内,因爲白日的事情,心裏擔憂夜笙的傷勢,也對白日昭華那盛氣淩人的逼迫心底氣難消,心事一多,難免有些失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得入眠。
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神智迷迷糊糊之際,隻聽外面一聲異響,接着就是子規的嬌喝:“什麽人?”
花楹瞬間睡意全無,急忙起身,朝外走去。
就見一黑影快速的從牆頭消失,而其後是氣急敗壞的子規。
“子規,發生什麽事了?”
花楹問道,眼見那人追不上了,子規氣急的回身,“小姐,奴婢剛才起夜,發現一黑影鬼鬼祟祟在小姐卧房前,婢子本想抓住此人的,沒想到此人身手很好,跑了。”
“那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一聲奇怪的響聲?”花楹追問,子規仔細想了想,她剛剛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沒太在意。搖搖頭,“沒有,小姐有聽到嗎?”
“沒什麽,也許是我聽錯了。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不行,有奇怪的人混進别院,婢子要保護小姐。天寒,小姐快回去休息,有婢子給您守着,您就安心睡吧。”子規拍拍胸脯,打算在花楹的屋前給花楹守夜。
“這賊子既然被你發現,肯定不會再來了,你也不用守着,下去睡吧。”花楹勸道,雖說春日,但晚上還是很冷的,怎能讓子規一夜不睡守着她呢。
“小姐不必擔心婢子,快去睡吧!”
子規态度堅決,花楹無奈,隻能起身往屋内走去。路過外間時,花楹忽然感覺那裏不對,定睛一看。
那漆紅的房柱上赫然插着一把小刀,上面插着一封信。
花楹上前,将信取下,那信封上寫着,夜家三小姐親啓。
花楹疑惑,到底是何人爲何要用這種方式給她送信。
疑惑的打開信封,取出信紙,打開一看,上書“夜三小姐,明日午時,城北桃花林恭候您大駕。”字是标準的楷書,信尾沒有署名。
拿着信端詳良久,不見任何寄信人的訊息,也不知此人尋她所謂何事?
……
一夜無話,次日,花楹一早就早早起來。
先是進行每日必做的早課,然後才趕往“問香”詢問夜笙的病情。看着夜笙蒼白虛弱無力的臉,原本想要将昨夜那奇怪的信告知夜笙的念頭也打住。他的傷勢那麽重,她還是不要在給他添事了。
就這樣,花楹将此事壓在心底,隻是和夜笙說,她午後想出去一下。
夜笙以爲她是想要去看風雲聚會,也就沒有多問,答應了下來。
很快,午時到了。
花楹應約孤身一人前往信上所示的地址,城北桃花林。
昨夜拿到信時,看到那上面所寫的桃花林,花楹就有些感傷,在她的記憶深處,六歲之前,她和娘親就是住在一片桃花林旁,每逢桃花盛開,桃花瓣随風飄散,那場景美極了。
那時,她們是多麽的幸福!
因着對桃花林那微妙的感情,加之花楹也想知道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到底何意,花楹糾結許久,最終決定赴約。
花楹來到信上所示的地址,環顧四周,卻根本沒有發現那黑衣人的身影。
而此地,卻隻是一片廢墟,那漆黑的木頭,殘垣冷壁,顯然是大火燒過殘留下來的痕迹。不知怎的,望着這廢墟,花楹心底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花楹圍着那廢墟慢慢的踱步,這是一幢小小的院子,隻有幾間房,依稀能看到以前那小小的屋子,不大,卻很溫馨。
似被無形的力量驅使般,花楹來到廢墟之後,竟然是一大片桃花林。
轟,花楹的腦子猛地一炸,那遙遠的,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猛然出現。
這裏,花楹雙眼含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這裏,是她六歲之前住過的地方,那時娘親還在,她們相依爲命,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
花楹雙眼迷蒙的望着眼前的花海,恍惚間,好似那溫柔的女子笑顔如花的在花海中彈琴,琴聲悠揚,卻不及女子迷人,微風拂過,粉色的花瓣從天空中灑落,花海中彈琴的女子更美得不似凡人。
忽然,女子擡首,直直的望向樹邊的少女,溫柔的喚道:“楹兒……”
眼眶再也承載不住淚水的重量,眼淚順着眼角滑落,花楹臉上卻滿是幸福的微笑,低聲呢喃:“娘親。”生怕聲音一大就将花海中的女子驚走。
“楹兒,你一定要幸福啊!”
粉色的花瓣拂過眼前,花楹隻聽得女子溫柔的聲音,等到花瓣落下,花海中,空無一人,哪裏還有那彈琴的女子。
“娘親……”花楹低喚一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想念,對着花海,望着那空無一人的地方,“娘親,不要走,不要走,楹兒好想你,好想你,娘親。楹兒想你想的心都痛了,娘親……”那時,她們的生活多麽的美好,娘親每日會做好可口的飯菜,調皮的女兒笑嘻嘻的用飯,閑時,娘親會在桃花林中彈琴,就算女兒聽不懂也覺得那是最美妙的樂曲。一切都是那樣的平淡而幸福,可這一切
,都在那個惡人的出現之後改變了。
花楹眼前一片血色,娘親慘死眼前的景象她始終不敢忘。
她記得,那個女子,那個被稱爲公主的女子是殺害娘親的兇手,她一定要爲娘親報仇。
沉浸在思緒中的花楹沒有察覺到,暗處,有一雙眼睛一直觀察着她。而,此人,赫然就是昭華公主的夫婿,銀翼城的城主韓子輿。
原來,在風雲聚會的比武台上,不僅昭華公主發現花楹的身形有些熟悉,在她被昭華公主拉住刁難之時,隐在人群中的韓子輿也覺得花楹的身形異常熟悉。
韓子輿左思右想,覺得花楹的身形和靜娘年輕時相似,而花楹的年紀和他與靜娘的女兒也年歲相仿。
種種迹象讓韓子輿不僅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女子,會不會真的是他和靜娘的女兒。
心裏有了這樣的猜測,韓子輿就起了試探之心。
紫川城城北的桃花林是夭夭年幼時生活的地方,來到此處,如果她真的是夭夭,肯定會有所觸動。
是以,昨夜,韓子輿喬裝打扮,一身夜行衣,将信射進楊花别院,今日,又早早隐在暗處等候。
花楹一出現,韓子輿就很激動,近處看,花楹的身形更加的像年輕時候的靜娘。
接下來,花楹之後的表現讓韓子輿更是堅定了心裏的猜測。
花楹,有極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女兒夭夭。
尋找多時的女兒出現,韓子輿心頭甚是激動,可,想到哪飛揚跋扈的昭華公主,韓子輿死死的按捺住内心的激動,他不能與她相認。
多年未見,夭夭爲何會成爲夜家的三小姐,爲何臉會被毀了,這麽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靜娘,又在何處。
一個個謎團随着夭夭的出現而出現,他不能輕舉妄動,隻能先暗中慢慢調查清楚一切。
火熱的望着那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少女,韓子輿心頭那是五味雜談,在她的記憶裏可能根本沒有他的存在,這麽些年,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愧對她啊,他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
夭夭,你放心,早晚有一日,我們會一家團聚的。等着父親,也原諒父親此刻無法與你相認。
韓子輿心裏暗下決定,貪婪的癡癡的望着桃花樹下的少女,不想錯過一分一毫,他之前錯過的實在太多了。
久等那黑衣人始終沒有來赴約,眼見天色已晚,花楹隻得自行離開。
再次望了望眼前的花海,花楹心頭默念,再見了,娘親。娘親,我還會回來看你的。暗處的韓子輿留戀不舍的盯着少女離去的身影,想要跟上去,這才發現,他癡癡的望着少女一下午,身子已經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