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落有緻的樹木紛紛披上綠意,嬌豔的花朵也競相綻放,展示着自己美豔的身姿,爲大地增添一抹色彩。
可此刻,風光無限好的别院卻無人欣賞。因爲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院中那交手的一男一女身上。
那流轉的光波,随着兩人的動作在兩人身上轉動,那一招一式,華光溢彩,分外優雅迷人卻又滿含殺機。
“哐當!”男子一個帥力的動作,女子的劍就不受控制的掉落。
劍已掉,勝負已分。
男子潇灑的收回長劍,難得俊臉上帶着笑顔看向女子,贊道:“不錯,你的劍術也算是小有所成了,按照以往風雲聚會上的情況來看力,以你的實力,在女子組也能勉強保住性命了。”
“那也是笙哥哥教得好。”女子俏皮的回道。
這一男一女,赫然就是夜笙和花楹。
聽到久違的“笙哥哥”這個稱呼,夜笙心裏有些感歎,又有些愉悅。
自從進了夜府,花楹好似能感覺到束縛般,謹言謹行,來時路上那個無知卻真實的花楹消失了,變成了因他要求的世族貴女般的花楹。“恩,你的召喚之術也能召喚四階魔獸了,應該能應付過去此次的聚會,畢竟你修煉時日尚短,比不上那些自小修煉的名門子弟。再過幾日就要比賽了,你也辛苦了半年,正值春暖花開之際,我帶你出去放
松一下。”
聽到夜笙的認可,花楹很是開心,聽到最後,夜笙竟然要帶自己上街遊玩,花楹更是興奮不已,靈動眸子更是閃亮亮的,螓首用力的點着,開心道:“真的,太好了,笙哥哥你真好”!
這可是她第二次出府遊玩,因着第一次那後半段被昭華公主打攪了的不愉快,花楹覺得,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玩,玩個盡興。
能出去遊玩,花楹心情異常好,正想追問夜笙打算帶她去哪裏遊玩,卻見楊花别院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一襲淺碧色的宮娥服飾,正是怡甯郡主身邊的侍女綠腰。
綠腰走到夜笙面前,盈盈一拜,眼眶通紅,蓄了淚在裏面,“世子爺,郡主頭暈得厲害,一早起來便吐了一回,至今尚未進水米,還請世子爺過去瞧一瞧。”
“知道了。你先回煙雨閣伺候着,我随後就到。”
夜笙将手中長劍遞與身後随侍的穆蛟,轉而對花楹道:“你與穆蛟對練一場,不許偷懶。”
“知道。”
花楹瞥了一眼綠腰,心道,莫不是怡甯又裝病吧?在這夜府裏都半年了,身子老是這般一陣好一陣差的,時時離不得夜笙的照拂。這個侍女綠腰也是,剛開始還會看一看眼色,知道夜笙在楊花别院裏時,會很自覺等在院門外,等得夜笙出遠門,她才會過來請夜笙去看怡甯的病情,如今竟是連這個顧忌也沒有了,從來不分場合,見到
夜笙就會上來請人。
花楹很是讨厭綠腰這種得存進尺的行爲,卻自半年前被夜笙下了禁令,自己又殺過一次怡甯未遂,始終與怡甯親和不起來,便盡量遠着怡甯和綠腰。
兩廂倒是相安無事。
夜笙接過五溪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手,便往院外走去。
綠腰趕緊跟了上去。
花楹根本就沒眼看綠腰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子規正好遞了帕子給花楹擦汗,順嘴說道:“她家主子不過是個郡主而已,誰人不知,月溯國不過東方一個偏遠小國,即使她家郡主,又算得上是哪門子皇親貴戚呢?她便這般不将人放在眼裏,竟進了楊花
别院,連向小姐打聲招呼都不會,真是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
子規和五溪這兩個丫頭看綠腰那起子小人早已不順眼了,花楹這是知道的。她更看不順眼,剛剛綠腰進來時,她已忍了又忍,恨不得一劍飛過去,直接将綠腰插在門闆上的。
可夜笙警告過她,不得傷怡甯一絲一毫,免得打草驚蛇,也免得她的身份被人發現了端倪,否則,她怎麽可能容得了綠腰在她面前撒野?!
“小姐,開始吧。”
一旁的穆蛟見到花楹望着夜笙的背影出神,眼底挂着笑,持了長劍,已走到花楹對面。
穆蛟是管家穆倉遠房侄子,年紀跟夜笙相仿,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卻練得一手絕佳的劍術,是以夜笙時常讓穆倉陪着花楹練劍。
“好,開始。”
花楹擦了額上汗珠,手腕一抖,手中軟劍迎了上去。
就算夜笙被怡甯的侍女綠腰叫走,花楹都隻是難受了一下,想着次日便可以出府遊玩,心情又大好起來。
這一夜,花楹都沒怎麽睡得好,抓着子規和五溪興奮的讨論紫川城中哪裏有好吃的,哪裏有好玩的。
……
次日一早,花楹就起床準備妥當,頂着一對黑眼圈,急匆匆的就向夜笙所住的“問香院”奔去。
“笙哥哥——”
嬌柔甜美的聲音滿含愉悅的在甯靜的小院中響起,卻又突然嘎然而止。
“郡主。”
花楹對迎面而來,剛從問香院中出來的怡甯禮節性地行了個禮,身子往身邊側了側,讓出一條道來。
這大早晨的怡甯怎麽會出現在夜笙的問香院中?
似乎是察覺到花楹的質疑,怡甯在花楹身前立定,素淨的一張臉上,一雙水杏眼顯得有些奪目的清量,倒是比她母親昭華公主看起來要楚楚動人許多。無論五官還是臉型輪廓,怡甯都是那種清秀溫婉型的少女,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書卷氣,可能是因爲她自幼多病,便養就了沉靜的性子,她不懂武功,倒是琴棋書畫一道上,極爲有造詣,尤其是琴音,彈得
很好聽。
花楹偶爾路過煙雨閣時,聽到過一兩次,真是那種能夠營造一種氣氛來的琴音,引人入勝。
“三小姐一大早過來找世子爺?”
廢話!問香院裏隻住了夜笙一個,她山長水遠的,繞了幾個院落過來,不是找夜笙,難道是來找梅樹精的?
“郡主怎的一大早就從哥哥院中出來?”
花楹心中雖對怡甯極爲看不慣,臉上還是裝得雲淡風輕。
怡甯與花楹年紀相仿,因爲一直體弱多病,身高上比花楹矮了半個頭,此時兩人都不過十三歲左右的年歲,都梳着雙鬟髻,風格卻大不相同。
花楹是那種生命力特别旺盛的人,宛若開在那懸崖上的淩霄花,身上的美,也随着日子的推移,越發的張揚恣意。
怡甯則溫婉如園中精心培育的紅芍藥,那份美,卻是溫文爾雅的,内斂的,寂靜無聲的。
迎上花楹質疑的目光,怡甯淺笑,“今日身子輕快了一些,天氣又好,便出來散散心,路過梅園時,正好遇上世子爺在梅園中練劍。世子爺見我尚未用過早膳,便邀了我一道在問香院中用早膳。”
“哦,如此。”
她這是偶遇夜笙呢,還是故意一大早到梅園“散步”,誰又說得清?
花楹挑了挑眉,“郡主還是早點回煙雨閣中歇一歇罷,眼見日頭要高了,别曬壞了。”
“那麽,先告辭了。”
怡甯淺笑盈盈,别過花楹,領了綠腰穿過梅園而去。
花楹唇角抽了抽,這才閃入問香院的院門中。
兩人的對話自然而然落入院中夜笙的耳中,聽得花楹那輕快的腳步聲,正在煉藥的夜笙順着聲音向來人看去,瞬間,滿目生輝。在晨曦的照耀下,一身紫色衣裙的女子邁着靈動的步伐向他走來。陽光給那袅袅身影打上了一層光輝,微風浮動,那薄如蟬翼的衣裙随風飄揚,淡淡的清香順着風帶着少女迷人的香味撲上鼻翼。那純真的
笑容,更是彙聚着世上所有的色彩。
這一刻,夜笙的眼中隻剩下那個慢慢走來的少女,周邊的一切都化爲虛影,秀麗的景色全都淪爲背景。所有的美景,都及不上少女的一颦一笑。
好似有什麽東西直直的向他的心撞去,想要落地生根,想要攻城掠地,想要吞噬他的所有情感。
這種感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又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該死的,爲什麽對上她,他總是會不受控制的出現這種感覺,太危險了!
他不能受任何人所控,他便是那天上翺翔的孤鷹,這一生注定要孤單飄零一世。
花楹隻覺得身上一寒,有些疑惑,她一向不怕寒暑,怎麽會感覺到冷呢,正想着,耳畔就傳來熟悉的男聲:“怎麽這麽早?今日的功課做完了?”
啊,功課?雀躍的心被打斷,花楹讨好的沖着夜笙一笑,低頭絞着衣角小聲道:“沒有。”
看着花楹的樣子,感覺心中莫名躁動漸漸恢複平靜,夜笙眼中的複雜情愫慢慢褪去,人也恢複了往日模樣。
“那就在此做完,做完之後再帶你出府。”
冷冷的說完,夜笙丢給花楹一把寶劍,轉而進了屋内。
花楹孩子氣的嘟嘟嘴,摸摸鼻子。
什麽人啊!在怡甯面前,就君子一般,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在她面前,不是呼來喝去的,就是一副冷眼相對,真是……花楹狠狠剮了一眼那閃入屋内的俊逸身影,方才上前撿起寶劍,開始了每早必做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