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煙雨閣越來越近,花楹臉色也越來越沉,漆黑的眸子中滿是堅定的殺意。雙手悄然緊緊握起,力氣大得指節都有些發青。
“小姐,前面就是煙雨閣。”
随着子規的話落,花楹臉上的戾氣瞬間消去,深深吸一口氣,臉上挂起微笑,一副世族勳貴家出身的女兒家的做派,端莊典雅。
帶着子規步入煙雨閣,一十二三年華臉色蒼白的少女躺在榻上,赫然就是那怡甯郡主,一旁侍候的侍女看到花楹兩人的出現,急忙喝道:“你們是什麽人?”
子規上前,應道:“這是我家三小姐,聽聞郡主入府治病,特地前來探望。”
侍女一驚,連忙回道:“三小姐,奴婢失禮了。奴婢也是擔心郡主,還望三小姐見諒。”
自家郡主還要夜家二爺治病,就算她是郡主的貼身侍女,對上這夜家三小姐,也不得不收起往日的嚣張,小心應對。花楹淺淺一笑,“無妨。也是本小姐唐突了,沒有事先通報就闖了進來。隻是本小姐聽說入府的是月溯國昭華公主的愛女怡甯郡主,笙哥哥此時又不在府上,怕那起子不懂禮數的下人怠慢了貴客,我先代哥
哥過來看看。郡主有什麽需要的,隻管跟我說。夜府雖然比不上公主府,但也一定要讓郡主住的舒适安心,病才好得快,不是?”
那侍女見此情形,眼中飛快的劃過得意神色,應道:“府内一切都安排的妥當,多謝三小姐關心。”
“我可以看看郡主嗎?”花楹輕聲問道。
那侍女有些遲疑,郡主身體不好,好不容易才睡着,這……
還不待那侍女回答,花楹忽然輕呼一聲,又緊張的半道捂住嘴,顯然是害怕吵醒熟睡的郡主。關切的看看榻上的郡主,發現沒有動靜,這才松口氣放下捂着嘴的手。
“怎麽了,三小姐?您不舒服嗎?”子規急忙問道。
花楹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不是,我沒事。隻是……下面的人怎麽做事的,怎麽能給郡主蓋這樣普通的被子呢,郡主這般尊貴的身子,一定要用上那上等的雲霧錦絲被才行啊。”
什麽,這般上等的蠶絲被竟然是普通的被子?
那侍女不可思議的望着花楹,聽到雲霧錦絲被更是震驚的合不攏嘴,這傳聞被放棄的質子府中,還能有如此珍品,要知道,就連公主府中也不過隻是一塊雲霧錦絲的墊子。“子規,快,你帶這位姑娘去庫房取那雲霧錦絲被,還有,那香也換成蘇合香,那香清香淡雅,更适合郡主。”花楹一陣吩咐,說完,發現子規和那侍女怔怔的看着她,顯然是被她如此雷厲風行,幹脆利落
的做法吓到了。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
低喝一聲,子規和那侍女呆呆的轉身出去。
屋内終于隻剩下花楹和榻上的怡甯郡主。
此刻花楹臉上那溫和的笑意蕩然無存,滿是恨意地看向榻上沉睡的怡甯郡主。怡甯其實也不過是一十二三的年華,臉色因病而蒼白得厲害,容貌姣好,卻弱不禁風,可在花楹的眼中,榻上的少女卻是世上最可怕的魔鬼,是她多年來的心魔,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将怡甯撕
成齑粉,也不能解她心中恨意之絲毫。
就是因爲怡甯,她才會像畜生一般被昭華圈養在冰涼的地牢中數年,隻爲放她的血延續這個怡甯的性命!
花楹眼中恨意洶湧卷席而來,腦中不斷的盤旋着一個念頭!
殺了她!
殺了眼前的這個少女!
殺了這個罪魁禍首!
隻有殺掉怡甯,她才能徹底得到解脫!
她便再也不用日日擔驚害怕再次回到那冰涼寒冷的地牢種!
隻有殺了怡甯,她過往那些豬狗不如的日子,才能徹底終結!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嗜血的念頭充斥着花楹的腦海。
花楹似着了魔一般,蹑手蹑腳行至榻前,順手拿起一旁的軟枕,猛然捂在渾然不知的怡甯的臉上,嘴裏低聲道:“你這個早就該死的女人!讓我送你上路罷!”
聲音陰沉,帶着陰冷滲骨的恨意。
窒息的感覺讓熟睡的怡甯頓時驚醒,雙眸睜開,瞪得溜圓,驚恐萬分望着面前一張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的臉。
怡甯不住的掙紮着,一雙腿猛踢,朝花楹身上招呼過去。
她不知道,是什麽人想要殺她,求生的欲望讓她奮力掙紮着。
她不想死。她還年輕得很,雖然自幼體弱多病的,但母親爲了替她續命,想了那麽多的辦法,她不能辜負了母親一番苦心。
“放、放……開,救……命……”
斷斷續續,殘破不堪的聲音從怡甯的嘴中溢出。
“求、求你,放了、我……”
怡甯四肢胡亂的掙紮着,想要逃離,可軟弱無力的她又怎能及得上花楹?
花楹雙目赤紅,恨恨的盯着手下不住掙紮的人兒,恨不得怡甯快點咽氣。
耳邊,怡甯低弱的求饒聲飄入。
忽然,花楹松手了。
感覺臉上的力道消失,怡甯連忙揮開臉上的兇器,瑟瑟發抖的靠在床内,恐慌的望着床榻邊上的人。
是她不認識的少女,這個少女爲何想要殺了她?
死裏逃生的怡甯警惕又不解的盯着花楹,這個素昧平生的少女,到底和她有多大的仇恨,竟然想要殺了她。
“你,你是,什麽人?爲什麽,爲什麽要殺我?”怡甯顫聲問道,心有餘悸盯着花楹的一雙手。
此時,花楹已是茫然地望着自己的雙手,心中滿是惱恨。
爲什麽?爲什麽她下不了手?
面前這個嗜血魔鬼這般羸弱不堪,隻要自己微微用力,就會消失在這個世間。
可,爲何,自己會下不了手?!
是她太懦弱了,還是她心中不夠冷硬?
滿心自責的花楹聽到怡甯的問話,對着怡甯冷冷一笑,聲音冷的能凍結空氣:“爲什麽?你就是死上一萬次都洗刷不掉你身上的罪孽!你這個惡魔!”
面對花楹那般濃烈的恨意,怡甯忍不住身子一顫,發抖的向内裏緊靠,生怕花楹再次動手。
“我,我不認識你,你爲什麽要這樣說?”
“哈哈哈——”花楹慘淡一笑。
眼前的少女多麽的無知,出身尊貴,高人一等,仿若天下人都該爲她付出一切。她卻不知道,這麽多年來,若不是她花楹的血,這少女早就死了,天下不可能再有怡甯這個人的存在!
她單純幸福的活着,卻不知道她的生命背負着怎樣的罪惡,那被血染的性命背後,背負的是她花楹六年豬狗不如的囚禁生涯,是她母親的累累白骨!
這個女子怎麽還能如此心安理得活得逍遙自在?!
“不認識,好一個不認識。”花楹滿是嘲諷,看着床上的少女就像看那臭溝裏惡心的老鼠。怡甯盯着面前面容猙獰的人,穩了穩情緒,開口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我之間有何冤仇,但有一點你要清楚,這裏是夜府,如果我在此地出了事情,我娘一定不會放過夜笙。到時候,夜笙将同時與月溯國、
銀翼城反目成仇。你能出現在此地,想必和夜笙也有淵源,難道,你要至夜笙于如此危險的境地嗎?”
不愧是皇家的郡主,在經過最初的驚慌後很快的穩定下來,并迅速的找到說服克制花楹的辦法。
“你……”花楹一怒,沒想到此人竟然用夜笙威脅她,正待上前,隻聽得耳畔那熟悉的寒冷的聲音:“放肆!還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