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六歲之後就沒見過陽光,沒聞過花香,沒聽過鳥鳴,沒有償過自己煮的飯菜味道。
娘親說她的名字叫花楹,是因爲她的骨子裏,藏着一種花兒。
每個靈族的後人,骨子裏都藏着一種花兒。
娘親的骨子裏藏着的是曼陀羅。
她的骨子裏藏着的花,連族中長老也看不透,那是一種什麽花兒。
長老說,這樣的靈族骨骼,是整個靈族族人中,最有靈氣的骨骼。
娘親當時懷抱着剛剛出生的她,望了一眼屋外開滿藍花的楹樹,便給她取名爲花楹。
花楹還沒有親手手刃殺母仇人,沒有讓折磨了她這麽多年的昭華公主生如不死,她的命珍貴着呢,可不能輕易就死了。
花楹渾身緊繃着,握着青絲的手指因爲緊張幾乎陷進掌心的肉裏去。
卻聽那腳步聲離囚室越來越近,似乎并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人。
花楹聽得出,那徐徐而來,沉穩優雅的木屐擊響石闆路的聲音,正是她的死對頭,昭華公主。
昭華公主不是要幾日之後才來找她的嗎?怎麽這個時候突然來?
花楹越發的緊張。
囚室的石門被打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六盞華麗明亮的宮燈魚貫而進,極有秩序的分立囚室兩側。
木屐緩緩踏在囚室青石地闆上,聲音清脆而沉穩。
穿着木屐的女人,一身棗紅繡金鳳綴滿金剛石珠寶的華裳,極爲華貴張揚。
斜飛鳳目淩厲掃了一眼囚室,染了猩紅唇脂的薄唇微微上揚一個極爲優雅的弧度,一張鵝蛋臉看起來既精緻美麗又高貴大方。
此人正是月溯國長公主——昭華公主。
花楹手中握着娘親的青絲,挺着脊背立在牆角處,将她娘親的白骨擋在身後。
她雖然不知道昭華公主此時進囚室來做什麽,但是,昭華公主沒有像平時那般,在身邊帶了一個山羊胡子的大夫來,肯定不是來取她的血的。
昭華公主進囚室時,那淩厲眼光在牆角處她娘親的白骨上掃了一下,這一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花楹的眼睛。
她怕昭華公主會連她娘親的白骨也奪走,花楹誓死守護住她在世上這唯一一絲牽絆。
若有生之年,她能從這裏逃出去,定要爲娘親尋得一方安靜之地,讓娘親入土爲安的。
昭華公主見到瘦小的花楹那一副誓死捍衛白骨的樣子,頓覺諷刺至極,她往前走了兩步,淡淡道:“滾開!再敢擋在本宮的面前,讓你生不如死!”
“不讓!”
花楹雙目如刀,刀刀剮在昭華公主的臉上。
她對面前這個女人,恨得咬牙切齒,卻奈何自己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滾!”
昭華公主并沒有好的耐心,擡手,一擊耳光在花楹臉上重重落下。
頓時,花楹被打得趴在地上,蒼白瘦弱的臉上頓時留下鮮紅的五道指痕,蒼白唇角流出一絲鮮紅血迹。
昭華公主擡起腳,木屐狠狠踩在花楹的肩頭。
花楹隻覺得那碎骨一般的劇痛從左肩處傳至渾身四肢百骸,痛得她渾身顫抖起來,冷汗涔涔直冒。
昭華公主見到腳下的小女孩臉色煞白,卻死死咬着唇,連哼一聲都沒有,那一雙黑眸中的堅韌卻刺痛了她。
她的女兒,怡甯郡主,若有這個死女人生的女兒這般的頑強,也不至于讓她操碎了心。
昭華公主擡腿踢開擋了她的路的花楹,徑自走到牆角那堆枯骨前。
昭華公主突然厲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回蕩在囚室裏,甚是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