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停在了背後,她猛然回過身去。
然而,蕭譽并沒有從天而降,事實上,她面前根本就沒有人。
但是,剛才聽到的腳步聲卻是如此真切,明明就是在身後啊!
難不成……她是見鬼了?
不得不說,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座寂靜的寝宮裏,還真有點上演恐怖片的味道,尤其是在知道,這座寝宮的主人已經不在了的時候。
蘇遙雖然自認膽大,但在被那腳步聲吓了之後,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了起來。
别怕,别怕,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身爲一個來自于現代的姑娘,她怎麽能被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吓到呢?
拍了拍胸口讓自己寬心,蘇遙正打算重新躺到床上去休息一下。
說實在的,她這兩天實在是走了太多路,現在兩條腿都酸痛不已,沉得像是灌了鉛似的,想提起來都困難。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轉身動作,她都做的龇牙咧嘴。
她臉上的表情還沒誇張到極緻,就突然僵住了,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簡直是哭笑不得。
因爲她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床上,那張她才剛從上面彈起來不久的床。
可是……怎麽就在短短的一瞬間,床上就……就多了個人?
就算蘇遙一直是無神論者,現在也真的是認爲自己見鬼了。
要不是因爲這“鬼”還長了一張熟面孔,她已經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雖然那張臉太過熟悉,但蘇遙還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反應。
“你……你怎麽在這兒?”到底是她太遲鈍,還是眼前這個家夥真有鬼魅一樣的身手?
蕭譽看着她笑了,緊接着便伸出手來,猛然把她拉倒在了身邊。
蘇遙确實是想抗拒來着,無奈那雙腿不聽使喚,一下子就軟了,于是乎整個人就被拖倒在了床上,而且還非常準确地躺在了他身邊。
她正想轉身質問,卻驚訝地發現自己這一轉身,他的臉就近在咫尺。
兩人的距離……最多也就能塞得下一根手指,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感受到臉頰處他暖暖的呼吸,蘇遙終于清醒了一點兒。
他的呼吸是暖的,那就是人不是鬼了?
心頭有喜悅淡淡湧起,太好了,能看到他平安無事,就太好了。
隻是……蘇遙立刻就擰緊了眉頭,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麽還敢進宮來,你知不知道……”
元承昊已經抓了蕭睿,現在估計在全京城都布下了天羅地網,等着要抓蕭譽本人,蘇遙雖然不清楚京城裏的形勢到底到了怎樣一種水深火熱的地步,但這皇宮,無疑是最危險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還敢出現在這裏?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用手指點在了唇上,制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你呢?”他的手指緩緩上移,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尖,“我不是讓你在北關好好等着嗎,你又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我……”蘇遙立刻就心虛了。
是啊,好像先犯錯誤的那個人,還真的是她哎。
她這一語塞,蕭譽已經自顧自地接着說了下去,用的還是揶揄的口吻:“難道,你是太想我了,所以……千裏尋夫?”
蘇遙惱火地咬緊了嘴唇,就知道這人一點都不正經,外面明明都危機四伏了,他還有心情在這裏說這些!
大概是她憤怒的眼神太過明顯,所以蕭譽笑了笑,就攬過了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已經三天沒睡了,來,閉上眼睛。”
蘇遙被他用力攬在了懷裏,隔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是要把她當成抱枕,抱着睡一晚麽?
不過,被他這麽一提醒,蘇遙才發現,自己的眼皮也已經澀得要命了。
而且,眼前這男人的懷抱不僅溫暖,還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雖然蘇遙心裏不想睡,但被他這麽一抱,眼皮竟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來。
别說是他了,她也很久沒有睡過了。
悶聲打了個哈欠之後,蘇遙覺得眼皮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了。
然而,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她心裏卻突然敲響了警鍾。
現在是什麽時候,能這麽高枕無憂地睡大覺麽?
“喂,你醒醒!”蘇遙在他懷裏掙紮了兩下,用力推了推他的胸口,“你到底想怎麽辦啊,難不成就一直躲在這裏,我可告訴你啊,元承昊現在已經把皇帝都給控制起來了!”
挾天子以令諸侯,元承昊現在可謂是,大權在握。
他之所以要從皇後手裏拿解藥,讓皇帝不至于一時三刻就死,也是這個原因。
隻要皇帝一日不死,他就能繼續做他的幕後黑手,慢慢梳理京城乃至于整個天下的形勢,也可以把京城中各位皇子的勢力一一鏟除。
但如果皇帝現在就挂了,他勢必要面對很多棘手的情況,就不像是現在這樣輕松了。
在想到這一點時,蘇遙心裏竟然掠過了個邪惡的念頭。
要是皇帝老兒現在挂了,那倒挺好的。
蕭譽現在有個其他人都沒有的優勢,他是行伍出身,領兵多年,在軍中素有兵權,所以,他并不怕應對天下大亂的局面。
更何況,還有在北關的林逸雲。
要是真刀真槍地拼起來,元承昊還真沒有什麽勝算。
唯一的問題隻是,現在皇帝健在,根本就沒有起兵讨伐元承昊的理由。
不過雖然是這樣想,但蘇遙總不能親自動手去殺人。
皇帝從前是想殺她沒錯,但現在,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帝王已經是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剛剛還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回來,差點被自己的皇後給害死了。
蘇遙扪心自問,她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對一個垂暮老人舉起屠刀的。
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不是君子所爲,當然也不是她這種光明磊落的大女子所爲的了。
所以說,這個想法,也隻能是一個想法而已了,不能付諸行動。
蘇遙眼巴巴地看着蕭譽,期待他能拿出一個好主意來。
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吧?
雖然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躲在這裏,并不是長久之計。
蘇遙覺得,元承昊很快就要用手段脅迫他出來了。
畢竟,他手裏的人質是不缺的,除了自己之外,還有現在被關在天牢裏的蕭睿。
蕭譽一向重情重義,對那個孿生兄弟更是看重,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元承昊威脅迫害的。
蘇遙幾乎都可以預想得到,隻要元承昊祭出這個殺手锏,蕭睿是一定會上當的。
但是,她都在這裏急得快要冒出一頭汗來了,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仍然閉着眼睛,臉容平靜如水。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蘇遙咬住嘴唇瞪着他,心裏無數抗議如同草泥馬一樣奔過。
睫毛長了不起啊?難道他躺在這裏,就是爲了向她展示自己的睫毛麽?
“蕭譽,你到底想怎麽樣,倒是說一句啊?”
語言攻勢眼看着不起作用了,蘇遙隻能動用武力了,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幾把,自己覺得吃奶的力氣都快要用出來了。
果然,武力攻勢起了作用,蕭譽終于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很是清亮,微微上揚的眼角含着些許笑意:“你……就那麽擔心我麽?”
大概是因爲疲憊的緣故,他的聲音比平常還要低沉,鑽進蘇遙的耳朵裏時,竟不由自主地引起了少許震顫。
“鬼才擔心你呢!”她翻了個白眼之後,索性閉起眼睛來不再看他了。
主要是,現在兩人靠得太近,幾乎是鼻尖對鼻尖,連對方眨一下眼睛都能感覺得到,蘇遙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定力實在是不太夠用了。
而且,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也更添暧昧。
高床軟榻,床帳低垂,被錦緞包圍起來的這個狹小空間裏,溫度仿佛也在節節攀升,讓蘇遙覺得自己的臉頰一點點地燙了起來。
雖然閉上了眼睛,卻絲毫不能緩解這種情況,反而因爲目不視物,讓暧昧的氣氛更濃烈了。
臉頰上一陣微涼,像是蕭譽用手指在她臉上抹了幾下。
他的手一向都是溫暖的,有時候甚至會給她火熱的感覺,但是現在,和她臉頰上的溫度一對比,他的指尖也不過是微涼而已。
“我……臉上有東西?”蘇遙困惑地睜開眼睛問了一句。
蕭譽隻是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蘇遙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才是在自己臉頰上寫字,而且還是寫了兩個字,一邊一個。
“這是……”她在心裏默默重複了一下他的筆劃,還沒想清楚他寫的是什麽字,耳邊已經傳來了他微帶笑意的聲音。
“你臉上明明白白的寫了擔心這兩個大字,還敢不承認?”
被他明目張膽地嘲笑了,蘇遙臉上更紅了。
“蕭譽!你這個人能不能正經點兒!”說話的時候,她還狠狠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蕭譽嘴角笑意更深,酒窩都很明顯地露了出來。
放在她後腰上的那隻大手用了點力氣,蘇遙火熱的臉頰就貼上了他肩頭的衣衫。
“先睡覺,正經事等明天再說。”
這句話,可以算是蘇遙今天從他嘴裏聽到的第一句正經話。然而,因爲他語氣的緣故,這句話聽起來,怎麽就顯得那麽……不正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