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尚這是在搞什麽,不是說用那藥膏,能讓這頭怪獸乖乖就範的嗎,怎麽感覺它還是挺有自主意識的啊?
事情現在成了這個樣子,蘇遙也懶得管那個藥膏有沒有用了,橫豎先走出去再說。
要不然,這地方這麽狹小,走道又是直通通的,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她擡頭看了看眼前仿佛沒有盡頭的台階,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要擡不起來了,不知道是累着了,還是剛才被那隻怪獸給吓到腿軟了。
尼瑪,這台階還能不能走完了?
剛才下來的時候,也沒覺得這段路這麽長啊!
蘇遙正拖着腳步往上走,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
确實是驚天動地,周圍的牆壁仿佛都被這聲音震得晃動了一下。
蘇遙渾身一激靈,還以爲是那怪獸要發狂了,正想加快速度,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腿實在是酸脹的很,連擡起來都很是困難。
這時候,手裏要有個家夥,還能做最後一搏,可惜自從姬尚把她抓來之後,就把她身邊的東西全都沒收了,那根軍刺當然也不例外。
兩手空空,兩腳酸軟,還被困在這密道裏,逃沒法逃,躲也沒法躲。
完了完了,這下可算是完了,想她前世也算是半世英明,結果沒想到穿越後,得罪了那麽多牛人都沒被弄死,最後卻栽在一頭怪獸的爪子裏了。
她靠在石壁上喘氣,已經做好了聽天由命的打算了。
然而,除了那一聲怒吼之外,身後卻遲遲沒有傳來其他動靜。
蘇遙大着膽子回頭一看,隻見那怪獸還保持着之前和她的距離,就在兩級台階之外。
但是,它的姿态,卻和剛才見到的不一樣了。
隻見那個大家夥蹲在兩步開外,整個身子卻伏得極低,兩隻前爪就這麽伸在前面,搭在了較高的台階上。
蘇遙倒是奇了怪了,剛才還覺得它挺像隻大狗,它就越發耍起狗的脾氣來了。
看着這麽個龐然大物擺出乖巧的勁頭來,還真是别扭。
蘇遙剛想笑,卻見它擡起了眼睛,閃亮的大眼珠子沖她轉了轉。
從它的眼睛裏,她看出了一點兒不耐煩,好像它是在說:你怎麽那麽笨?
蘇遙困惑地皺了皺眉,沒弄懂它到底是什麽意思。
見她這麽不開竅,神獸有點兒急了,但還是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态,隻是把毛茸茸的腦袋往後轉了轉,示意自己的後背。
它把這個動作反複了幾次,蘇遙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這個大家夥,是想讓她騎到自己背上啊!
還真别說,光是看看它那寬闊的後背,還有上面長長的絨毛,就覺得坐上去一定挺舒服的。
可是……這能随便坐嗎?
蘇遙下意識地看向了姬尚的方向,畢竟這裏是夜涼的地盤,眼前是夜涼的神獸,不管怎麽說,姬尚對于這頭大家夥的了解都應該多一點兒吧?
隻不過她這回是想錯了,姬尚對于這頭夜涼神獸的了解,也僅限于古書上說的,能用特殊配制的藥膏來暫時地馴服神獸,除此之外,他對神獸也是一無所知。
尤其是現在,他正處在人生最大的困惑中。
按照古書上的記載,被藥物迷惑了心智後,這神獸的表現不應該是這樣啊?
它的表現,并不像是被馴服了的樣子,而是有自己的思想,并且遵循着自己的意圖去做事。
一個疑團正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形,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隻是他一時間還想不清楚。
蘇遙看他臉色陰郁,兩隻眼睛隻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隻大家夥,就知道自己是别想從他那裏打聽出來什麽了。
既然這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随意行動了?
要是這樣的話……蘇遙的眼珠轉了轉,果斷覺得還是騎上去好。
這隻怪獸要是想吞了她,早就這麽做了,沒必要非得馱出去了再吞。
更何況,它這會兒的表現,那是相當的乖巧,甚至都有點讨人喜歡了呢!
而且,蘇遙這會兒實在是累得擡不起腿來了。
所以,既然姬尚沒吭聲,那她就老實不客氣地坐上上去。
說實在的,這家夥的後背坐上去,比看着還要舒服。
蘇遙正想拍拍它的腦袋誇它兩句,誰知道這貨竟然一個招呼不打,就突然站了起來。
她一時沒注意,差點兒一個倒仰,從它背上滑下去。
好在蘇遙趕緊穩住了身形,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怪獸的脖子。
幸好她這樣做了,因爲她這才剛抱好,怪獸就突然撒開四爪跑了起來,一路向上。
蘇遙本能地用力抱緊了它,把臉埋在它柔軟的毛皮上,這麽一來,她耳邊就隻能聽見呼呼的風聲了。
直到那一人一獸從面前消失了,姬尚才像是如夢方醒般,突然回過了神來,趕緊追了上去。
隻是,他才踩上第一級台階時,神獸已經帶着蘇遙消失在了密道的另一頭,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道閃電。
姬尚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犯了一個錯誤。
他目光一緊,立刻撩起衣袍,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蘇遙當然不知道,姬尚現在正在後面不顧形象地狂追,因爲她已經被這頭大家夥的速度給吓到了,直到它已經停下了腳步,她還有些茫然。
沖出了密道的入口後,神獸在高台上停下了腳步,滿意地哼了哼,好像是覺得這片地方有點熟悉。
蘇遙還沒來得及擡起頭來,它就撒開四爪在高台上繞了兩圈。
還真别說,在地下那間氣悶的密室裏關了這麽久,重新奔跑的滋味兒還真不錯。
直到神獸撒夠了歡兒,蘇遙才終于能從它背上擡起了頭。
尼瑪,這豈止是繞了一圈,八圈都該有了,那自己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吧?
蘇遙剛想到這裏,卻突然發現周圍的情況……有點不對勁啊!
之前她走進密道的時候,周圍還是井然有序的,文武百官和侍衛都按照分類好端端地站在那裏,怎麽才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大家全都亂了套了?
還有……蕭譽哪兒去了?
剛才,他不是還好端端地站在高台上的麽?
蘇遙心裏一慌,趕緊從某隻怪獸的背上跳了下來,使勁揉了揉眼睛,終于看到了他的身影。
不止是他,他身邊的那倆人的身形也挺熟悉的,好像是樂白和辰墨?
和他們一同在人群中拼殺的,還有幾個明顯是從晉王府來的侍衛。
蘇遙心口猛然一緊,知道蕭譽是豁出去了,決定硬闖離開這個地方。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就在蘇遙看到他的同時,蕭譽也擡起了頭,目光閃電般地投向了她的方向。
他的位置就在高台正下方,蘇遙要把頭探出去才能看到他。
雖然距離遠,但蘇遙還是把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沒有看到可疑的血迹,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幸好,他沒有受傷。
而他帶來的人,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不過是蘇遙這注視着的短短工夫,已經在衆多的夜涼侍衛中撕開了一道向外的口子。
蕭譽看了一眼周圍的情形,然後就突然伸開了雙臂,大聲喊了一句什麽。
距離太遠,而且高台上風也大,所以蘇遙壓根就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是從他的口型判斷出,好像是一個“跳”字。
靠,這麽高的地方,要讓她跳下去?
蘇遙簡單丈量了一下這個距離,脖子後面立刻就涼了。
這……這樣真的好嗎?
這個高度跳下去,要是直接摔到地上,她是絕對死定了。
但是,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打算就這麽張開雙臂接住她?
拜托,重力作用加上她的體重,根本不是人的雙臂能承受得了的,他……這是瘋了麽?
然而機會稍縱即逝,剛才一衆人合力撕開的突破口,眼看着又要被潮水般湧來的夜涼侍衛給淹沒了。
跑下高台是絕對來不及的,哪怕隻是再這麽猶豫下去,都會走不成了。
蘇遙用力喊道:“你走,自己走!”
但是,不知道蕭譽是沒聽見還是沒打算聽她的,還是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并且又急切地對她喊了一句:“跳!”
雖然隔了那麽遠的距離,但僅僅是一個眼神交換,蘇遙就明白了他的決心。
沒有帶上她一起,他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他明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很可能是讓兩個人都繼續被困在這裏,而且還會搭上他周圍人的性命。
但是,他還是義無返顧地這樣做了。
看到了他眼底的決心,蘇遙咬了咬嘴唇,突然就閉上了眼睛。
好,幹脆豁出去了!
不就是跳下去麽,反正前世也跳過傘蹦過極,自由落體的滋味也不是沒嘗過,隻不過這回落地的時候有可能疼點兒罷了。
然而不拼也是死路一條,那還不如拼了呢!
這樣想着,蘇遙壓根就沒有睜開眼睛,便縱身一跳!
狂風吹得她頭皮發麻,在那種急速墜落的情況下,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就什麽都想不到。
眼前殘留的最後一幅畫面,就是他站在高台之下,伸開雙手的樣子。
那是他的懷抱,一直等待着她的懷抱。
蘇遙咬緊了牙關,破罐子破摔地想,就算是死,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身後傳來了巨獸的咆哮聲,隻不過現在并非受困于地道中,而是在這麽空曠的地方,所以那吼聲聽上去更加渾厚了。
蘇遙其實很想回頭再看那個大家夥一眼,感謝它把自己從地下背上來,但是,已經沒機會了。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意料之中,粉身碎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