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蘇遙隻覺得腦子裏有煙花在不斷綻放,除此之外,什麽都無法思考了。
察覺到了她的木然,蕭譽雖然不甘心,卻還是暫時放開了她。
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她恐怕都不會呼吸了。
至少,在剛才那段還算漫長的時間裏,她是一點都沒有呼吸過,一口氣大概已經憋到了極限,再這麽硬扛下去,估計會直接暈倒的吧。
不滿地捏了一下她紅到快要爆掉的耳垂,他低聲提醒道:“下次,記得閉上眼睛,還要記得喘氣。”
他從來還沒見過這樣矛盾的姑娘,剛才一見面,上手就撕他衣領的是她,而剛才,反應生澀稚嫩的也是她。
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蘇遙,讓他做了很多從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比如說,主動去哄一個姑娘。
又比如是,近乎于低聲下氣地認錯。
蕭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爲了一個小姑娘,竟然還能一改本性,做出這麽多不像他的事情來。
更離譜的是,他竟然還樂在其中,甚至是……樂此不疲。
這時,蘇遙終于醒過神來了,狠狠地在蕭譽肩上推了一把。
兩人現在都是蹲在草叢裏的,所以被這麽推了之後,蕭譽就以一個非常不雅觀的姿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蘇遙憤憤地瞪着他:“你有毛病啊,萬一我剛才叫起來,讓人發現了怎麽辦?”
蕭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指出了一個事實:“你這一嗓子,想不被人聽見都難。”
蘇遙這才醒悟過來他們的處境,立刻亡羊補牢地捂住了嘴。
她怎麽一遇到這個蕭譽就方寸大亂,明知道敵人就在附近,還好死不死地吆喝了一嗓子,真是把前世的英明都給丢到下水道去了。
這要是再穿越回現代,她哪兒還有臉去見教官和戰友啊?
看着她知錯不語的樣子,蕭譽忍不住輕笑出聲。
要不是确定那個不速之客已經走了,他怎麽會放開她?
看到他促狹的笑,蘇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臉頰立刻就氣得鼓鼓的了。
這個殺千刀的男人,都是他幹的好事,現在還好意思來嘲笑她!
捏了捏她绯紅的臉頰,蕭譽不打算繼續在這裏和她糾纏下去了,夜涼實在是太危險,他好不容易來這一趟,就是爲了把她帶回去的。
他雖然一直表現的很輕松,但是這一路走來有多艱辛,他自己是知道的。
那個夜涼的國師,行事作風實在是很詭異,有些地方看上去就像是沒人把守一樣,但真要沖過去,就會遇到各種毒蟲猛獸,讓他帶來的人損失慘重。
所以,他一定要盡快帶蘇遙離開,再繼續留下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意外情況。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當他對蘇遙說明白了自己的意圖後,卻遭到了對方斬釘截鐵的拒絕。
“我現在還不能走。”蘇遙認真地看着他。
蕭譽眉心微皺:“爲什麽?”
據他所知,她是在離開靖陽侯府後被人綁架走的,而且在到夜涼的一路上,似乎都是人事不知的。
既然是被綁架來的,她怎麽會不願意主動走呢?
“這事兒……”蘇遙覺得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畢竟姬尚說的也是不明不白的,而她的那個夢,就更虛無缥缈了,所以,她還是直接說了結論,“反正,我一定要等到夜涼國君大婚之後再走。”
蕭譽的眉峰蹙得更緊了,最後開口時,隻簡短地說了兩個字:“理由。”
蘇遙知道,這男人固執得很,要是自己不能說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後果很可能隻有兩個。
要麽是他把她扛走,要麽是兩人在這裏大吵一通,說不準還會驚動了姬尚那個神經病。
“我還沒找到小青。”之前她見到的那些侍女,個個都有着和小青相同的臉,那天在京城的街頭,被當做誘餌來引她上鈎的,很可能也是姬尚在同一流水線生産的複制品。
雖然小青落在這種變态的手裏,八成是兇多吉少了。
但是,姬尚如果沒有見過小青本人的話,怎麽可能造出相似度這麽高的複制品來?
所以,要追查小青的下落,一定要從夜涼着手。
當初在蘇家的時候,她因爲情勢所迫,沒能把小青從火場裏救出來就離開了,這件事,一直是她最後悔的事情之一。
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轍,哪怕是要多留在夜涼幾天,哪怕是要把這個陌生的地方用雙腳走個遍,她也一定要得到确實的消息再走。
更何況,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在困擾着她。
那就是關于身世的問題,夢中那個和自己極爲相似的女人,到底是誰,姬尚認識她嗎?
抿了抿唇後,蘇遙把聲音放柔了一些:“等到夜涼國君大婚之後,就算是你不說,我也不會繼續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現在離夜涼國君大婚的日子,不過幾天而已,她是一定要等下去的。
“好,我陪你。”蕭譽終于開口,卻把蘇遙給吓了一跳。
她本來是想說,讓他先離開這個地方,再從長計議的。
畢竟,這裏是姬尚那個神經病的地盤,而且他剛才打暈了那四個長相一樣的侍女,肯定暴露了行蹤,繼續留在這裏很危險。
“不行!”蘇遙立刻就拒絕道,“你不能留下來。”
萬一被姬尚找到了他,會發生什麽事情?
蘇遙隻要想一想這個可能,就覺得有點不寒而栗的感覺。
但蕭譽隻是挑了挑眉毛:“你以爲,你能攔住我?”
這一句話,就把蘇遙的嘴給堵上了。
說實在的,她還真沒有這個本事,蕭譽剛才不就證明了這一點,闖進來找她了?姬尚的手下都沒能攔住他,更别說是現在還身爲囚徒的她了。
但是,她就是本能地覺得不能這樣做。
她總覺得,姬尚做的這些詭異的事情後面,一定有個天大的陰謀,而且這個陰謀,很有可能就是針對大燕而來的。
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比剛才的還要急促緊張,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發現蕭譽闖進來了。
蘇遙立刻催促他道:“你快走!”
蕭譽猶豫了一下,伸手替她把一縷碎發别在耳後,匆匆交待了一句:“他們大婚之後,我就來接你走。”
蘇遙現在也顧不得細想了,隻是胡亂點了點頭,就用力把他推走了。
走出兩步之後,蕭譽卻又回過頭來,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強調了兩個字:“等我。”
他的聲音溫暖而堅定,和他整個人一樣,散發着令人安心的感覺。
蘇遙微微一怔,随即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心裏覺得一暖。
自從發現自己身在夜涼後,她就有種荒涼的孤寂感,而這一刻,因爲這個男人的出現,那種感覺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雖然重新被帶回到了那間屋子裏,雖然自己還是囚徒,但之前和現在的心情,卻完全不同了。
隻是,在看到地上的隐約血迹時,蘇遙心裏還是掠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夜涼國君大婚那天,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讓她牽腸挂肚。
那就是蕭譽剛才說的,大婚那天來接她的話。
夜涼國君大婚,内外守備一定會非常森嚴,而姬尚肚子裏到底打得什麽鬼主意,還沒有人知道。
蕭譽如果那天來的話,會不會有危險?
但是,現在兩個人已經聯系不上了,就算她有再多的擔心,也沒有辦法告訴他了。
不知道姬尚是否發現了有人闖入的事情,對她的看管陡然嚴格起來,屋子裏也有那四個侍女形影不離地陪伴着,每次看到和小青一模一樣的臉,蘇遙就覺得心裏的沉重更添一分。
而在她種種糾結的情緒中,那一天還是終于到來了。
這幾天一直沒有露面的姬尚,也早早來到了這裏,遞給她一套準備好的衣裙。
那套衣服質地細密,入手就覺得有點沉,好在顔色并沒有像蘇遙擔心的那樣,花花綠綠的,而是非常沉重的黑色。
說實在的,來了夜涼這麽久,蘇遙還從來沒有見過穿這種顔色衣服的人。
如果對着陽光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純黑的底色上,還有着暗金色絲線繡出的圖樣,古樸而大氣。
蘇遙懶得和姬尚這種不賣關子就不舒服的人說話,所以二話沒說就把衣服給換上了。
穿黑色雖然讓她覺得有點别扭,但也總比其他人那種撞色到眼疼的服裝好一點。
隻不過衣服的顔色和姬尚面具的顔色一模一樣,這一點讓她心裏有點微微的不舒服。
尼瑪,老娘壓根就不想和那個神經病有一丁點兒相同之處好不好!
穿着那套黑衣服走出房門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姬尚的眼神有點變化。
下一刻,他已經伸出手來,把一個冰冷的東西扣在了她臉上。
蘇遙擡手想去抓,觸手之處卻是一片冰冷,摸上去感覺像是個面具,和他臉上的那張感覺挺類似的。
滿意地看了一眼她的整體裝扮後,姬尚反手解下了自己那件花花綠綠的披風,替她罩在了衣服外面。
蘇遙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想要離他遠一點。
“你想熱死我啊!”因爲臉上扣了個冷冰冰面具的緣故,所以她的聲音有點發悶。
然而姬尚卻不由分說地替她系好了披風的帶子,并且沉聲囑咐道:“一切聽我安排,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提前把這件衣服脫下來。”
蘇遙立刻就斯巴達了,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還是不夠成熟。
她本來以爲,在這場大婚典禮上,她不過是個旁觀者而已,最多是看個熱鬧。
但是看他的意思,她好像還是個主角啊!靠,不給劇本就上台唱大戲,要不要這麽過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