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蘇遙從今兒早上起就滴水未沾,而且昨天晚上她到底吃了什麽,甚至于是吃沒吃都不記得了。
可是,看着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卻視若無睹,隻是伸手拿起了酒壺。
胃部仿佛都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饑餓,隻有燒灼感在催促着她,想找點更烈性的東西去壓下那種異樣的感覺。
這裏的酒很烈,剛倒進杯子裏,就嗆得她眼睛微辣。
但蘇遙想也沒想,就把酒都倒進了嘴裏,一口吞下。
确實很嗆,就像是有火順着喉嚨一直燒下去一樣,讓她的眼睛裏都泛起了水氣。
蘇遙硬是把咳嗽給壓了下去,強忍着沒有把酒吐出來,憋得一張臉已經紅透了。
這些,都是那個渣男害的。
偏偏……她自己到現在還要執迷不悟,仍然不能把那個人的影子完全從心裏剔去。
蘇遙又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這回連眼睛都紅了,乍看上去好像是幾天幾夜都沒睡過覺的樣子。
當她再次伸手去拿酒壺時,卻撈了個空。
蘇遙瞪着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找了半天,終于看到那個寶貝酒壺已經到了元承昊手裏。
“給……我。”酒氣上沖,她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烈酒最沖的那陣感覺已經過去了,這會兒她覺得整個身子都暖烘烘的,還有點兒輕飄飄的感覺,比之前要舒服多了。
這樣……挺好的,至少腦子可以暫時放空,不用再想那些關于蕭譽的事了。
那個臭男人的事,她才不要去想,就讓他和容玥那隻心機兔去雙宿雙飛吧,老娘……不稀罕!
蘇遙模模糊糊地想着,再次伸手去要那個酒壺。
酒,她需要更多的酒,這會兒腦子放得還不夠空,人還不夠飄……要是魂魄就能這麽飄起來,飄到雲朵上面,最好是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從前那個現實世界,就更好了……
這個世界太不真實了,男人太妖孽,女人太綠茶。
自打她穿越過來,才過了一年多的日子,就把自己的心給輸掉了,而且,還被一隻心機兔給打敗了。
真特麽太有挫敗感了,爲什麽前世裏就沒有遇到過這麽多挫折?
“給我酒壺!”一連伸了幾次手都沒能拿到,蘇遙不滿地嘟囔了一聲,竟站了起來,越過桌子伸手去抓那個酒壺。
隻不過她的眼神和動作都不太好使,這一抓非但沒能如願以償地抓到酒壺,不聽使喚的手卻伸到了菜盤上,寬大的衣袖立刻就染上了油污和醬汁。
蘇遙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袖子,困惑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就好像是不知道是怎麽弄髒的一樣。
确實,以她現在被酒精綁架了的智商,是理解不了這麽“高深”的問題。
瞪着自己的髒衣服瞅了一會兒之後,她才想起自己之前要做的事。
“元承昊,快把酒給我!”
不行,這酒雖然烈,但勁頭好像不是很足的樣子,至少蘇遙現在是這麽認爲的。
最初的那股燒灼感過去後,空虛的感覺再度襲來,而且比之前還要讓她難受。
她迫切地需要繼續喝酒,來壓下那種難受的感覺。
不然,她整個人好像會從内部被掏空一樣……裏面的都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具軀殼,還有什麽意思?
然而,砰的一聲,酒壺卻在地上摔碎了。
看着元承昊一反常态的嚴肅面容,蘇遙隻是抿了抿唇,就轉身去招呼小二,想讓他再上一壺酒來。
她胡亂揮舞着的手臂被元承昊一把抓住,硬是把她禁锢在了自己身邊。
“不許再喝酒了。”
能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是個會喝酒的人,兩杯酒才剛灌下去,她就連額頭帶耳根都紅了,眼睛也沒了往日的清亮,完全是一副半醉的神态了。
蘇遙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是不是心疼銀子了,不要緊,今天你請我喝酒,我……我以後會還……還你錢的。”
她的身子搖晃着,腳下就像是裝了滑輪似的,壓根就不能在地上好好站穩了。
元承昊眸色一沉,開口的時候,卻說出了一句誰都沒想到的話。
“蘇遙,嫁給我。”
這句話,讓原本還在東倒西歪的蘇遙一下子就吓醒了不少。
她擡起一雙紅紅的眼睛看着元承昊,内心的震驚就像是驚濤駭浪般一波波湧來,讓她一時間僵住了。
突然來了這麽個問題,她……她該怎麽回答啊?
或許……根本就不用回答?
因爲元承昊剛才說的是個肯定句,用的還是那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壓根就不是個疑問句!
等等,結婚這種人生大事,是能單方面決定的嗎?
蘇遙的目光躲閃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是該裝醉呢,還是裝醉呢?
她真慶幸自己一來就灌了兩大口酒,雖然這會兒酒勁好像是越來越小了的樣子,但至少還有裝醉這個借口能讓她回避問題。
于是,她愣是裝作沒聽懂那句話的樣子,誇張地晃了晃腦袋。
“放心,這頓酒……我一定會還你的……”隻不過,這會兒在說話的時候,她完全沒了剛才的淡定,内心深處盡是萬頭草泥馬奔過。
靠,沒看到姐剛失戀,正在借酒澆愁麽?
還有,這求婚的事兒也能說得這麽笃定,就好像是闆上釘釘了的事兒,隻不過是來通知她一下似的,這樣……真的好嗎?
千不該萬不該,她就不該拉元承昊來陪她喝酒的。
蘇遙心裏叫苦不疊,卻已經晚了,這會兒酒也喝了,她自己還被元承昊牢牢地抓着,就算是裝醉也隻能混過這一時半刻的,壓根就脫不了身啊!
元承昊已經看出她是故意裝的了,于是雙手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擡起了剛才還在東倒西歪的腦袋看着自己。
“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還沒醉到說胡話的程度,我剛才說的話,你也聽的很清楚了。”他棕色的眸子牢牢鎖住她酒氣上湧的小臉,眼底寫滿了認真。
看着他這個樣子,蘇遙簡直都無語了。
大哥,就算你什麽都知道,也不用這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吧,這簡直就等于是在說她裝醉裝得很失敗……
還有,她現在回避了那個問題,不就已經表明态度了麽?
拜托,他不會是想讓她把拒絕的話也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吧,那樣子多尴尬,以後别說是朋友了,連路人也做不成了。
但是元承昊顯然不這麽想,因爲他還沉浸在自己的計劃裏,并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明天我就會進宮請旨,就在這個月,我一定會把你娶進門,到時候我們的大婚儀式,一定會比晉王和金陵郡主的還要盛大,而且……”
蘇遙聽得頭皮發麻,隻好放棄了繼續裝醉的想法,趕緊打住了他的話頭。
再這麽放手讓他說下去,他豈不是要連婚後的五年規劃都給說出來了?
可是……她壓根就沒想過要嫁給元承昊啊?
沒錯,他平常對她是挺好的,而且之前被擺了一道,也沒有絲毫要來向她追究責任的意思,就這大度的表現,也比某些小肚雞腸,連一個花瓶的債都要讨要的男人好得多了。
而且,他平常做事雖然帶着邪氣,看上去也不是什麽講究光明磊落的人,但對于她,他好像還從來沒有玩過什麽陰損的手段。
那天在皇宮裏,夜涼使臣來提親的時候,也是他第一個站出來,堅決要把她留下來的……
但是,就算他對她确實很好很好,而問題的重點卻是,她對元承昊,真的沒有感覺。
“皇帝是不會同意的。”蘇遙試圖用這個鐵一般的事實來打消他的想法。
開什麽玩笑,皇帝老兒想讓她死還來不及,要是知道她現在還活蹦亂跳地活着,說不定立刻就會派人來追殺她。
在這種情況下,元承昊要是進宮請旨和她成親,這後果……
然而,在蘇遙看來是很充分的理由,元承昊竟然壓根就沒放在眼裏:“我會讓他答應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看着他自信的樣子,蘇遙無奈道:“我不是擔心,我隻是……”看着元承昊殷殷期待的眼神,她真的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艾瑪,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
從前她也拒絕了元承昊這厮無數次了,怎麽認識的時間越久,她反而越猶猶豫豫的了呢?
蘇遙也很生自己的氣,在感情上,這種話本來就是要及早說清楚的,要不然吊着他不上不下的,算是怎麽回事兒?
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沒有往日的邪魅,反而讓她想起了一些犬類的眼睛,就是那麽真誠地盯着人看,仿佛能把心都給萌化了的感覺。
邪魅範兒的一下子走起了忠犬路線,她真的吃不消啊,這不應該是林逸雲的作風麽,怎麽元承昊這家夥用起來,也是駕輕就熟?
蘇遙艱難的别轉了目光,心一橫就開口說道:“我不會嫁……”
然而,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地面突然一陣搖晃。
她本來就喝多了酒站立不穩,這麽一來就直接撲在了元承昊身上。
樓下頓時傳來了鬼哭狼嚎的聲音,好像還有人嚷嚷着有火藥什麽的,元承昊護住蘇遙往樓梯口走了兩步,就看到木質的樓梯已經被炸斷了,下面還傳來了濃烈的焦糊味兒。
他皺一皺眉,正想抱着蘇遙跳下去,然而耳畔已經傳來了一聲:“小心!”
蘇遙這也是本能反應,既然有人在下面放了炸藥,卻隻是炸斷樓梯,而沒有選擇把所有人都給炸死,那麽就說明,對方是想把他們困在二樓而已。
二樓都是雅座,雖然是半隔間,但不仔細留心的話,是看不到周圍雅座客人的樣貌的。
既然是要困住他們,就代表二樓一定也有埋伏,對方是要先截斷他們逃跑的路,然後再動手的。果然,她本能地叫出小心的瞬間,附近的雅間裏已經沖出了十幾個人,個個手裏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劍,正向他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