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元承昊的視線前,蘇錦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了蘇遙的臂彎處,一副非常親密的樣子,不清楚内情的人看了,還以爲她們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呢。
當然,這隻是表面現象而已。
作爲當事人來說,蘇遙覺得身邊就像是爬了一條蛇似的,而且還不知道有毒沒毒,所以随時随刻都要提防着,她會不會突然張開嘴,然後露出兩根大毒牙來。
走到花園裏之後,蘇遙立刻就把手垂直放下了。
蘇錦原本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臂彎上,現在被閃了一下,差點跌倒。
“你想說什麽。”蘇遙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冷。
對着蘇錦,她實在是擺不出來什麽好臉色。
她可沒忘記,當初在天牢裏,帶着兩個男人想來殺了自己的蘇錦,是個什麽嘴臉。
别說是蘇家人都死光了,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可能和蘇錦這種女人搞好關系的。
蘇錦的手下意識地落到了小腹上,輕輕地撫摸着。
這個動作,本來是充滿母性的。
但是這樣的動作由蘇錦來做,蘇遙非但沒有感覺到半點兒母性和溫暖,反而隻看到了陰謀和算計。
蘇錦這是演戲演上瘾了啊,剛才扮演過一場姐妹情深,現在又跑到這裏演偉大母愛,再演都該演出毛病來了吧。
留意到了蘇遙的不耐煩,蘇錦擡眸一笑:“我隻是想和你說說,關于這個孩子的事。”
噗……蘇遙差點笑出聲來,不會吧,蘇錦竟然想和她分享這種秘密?
她這腦子,是不是搭錯線了啊?
不過,人家表現的這麽……這麽“真誠”,現在就當頭一桶冷水潑下去,好像不太好。
所以蘇遙硬生生地忍住了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你說。”
“這個孩子,是二皇子蕭俊的。”蘇錦隻說了這麽一句話,蘇遙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因爲她有點模糊的印象,自己前一段時間好像回過一次蘇家,吓唬過蘇錦一次。
對了,想起來了,她是拿樂珊公主那件事去詐蘇錦的。
關于殺害樂珊公主的兇手,她隻不過是有點兒猜想而已,并沒有抓到實在的證據,但蘇錦的表現卻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認了自己是殺樂珊公主的兇手。
印象中那天,她可把蘇錦吓得不輕,當天晚上就燒了好些衣服,應該還折騰了點兒其他的事。
隻不過,原本在蘇家監視的樂白回來彙報情況的時候,被蕭譽給打斷了。
再往後……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了,蘇遙也就沒工夫去管這檔子事兒了,結果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記得樂白好像說過,蘇錦找了個男人半夜進府深談。
“深談”,樂白還真是會挑詞兒,真特麽形象又具體。
這麽看來,那個男人就是二皇子蕭俊咯?
那麽,現在蘇錦突然提起這件事,是爲了什麽?
蘇遙咧嘴笑了笑,試探着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你有這個孩子是我害的吧?”
要不然,蘇錦無緣無故地講起這件事來幹嗎?
她的這句話,就像是在蘇錦血淋淋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似的,讓本來打算一直裝得和顔悅色的蘇錦,都不由自主地變了臉色。
“當然,”她的聲音很低,“當然是拜你所賜。”
剛才一直僞裝的溫情畫面被撕開,露出了裏面的刻骨恨意。
從這一句話裏,蘇遙就能明白,蘇錦現在對自己的恨,比起從前來絕對是有增無減。
不過,把孩子這事兒也栽到她頭上來,也……太過分了吧!
“關我什麽事兒啊,”蘇遙老實不客氣地說了出來,“是我把二皇子塞到你床上的,還是我把孩子塞到你肚子裏的?”
大概是沒聽見過這麽直白的說法,蘇錦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蘇遙,你……”
蘇遙撇撇嘴:“我拜托你,千萬不要在别人面前說你有孩子是我害的,被别人聽見了,還會以爲我是個男扮女裝的猥瑣男人呢!”
對付蘇錦這種自命清高的女人,辦法就是越粗俗越好使。
“得了得了,有什麽話直說,老娘沒工夫和你繞彎子,”說完之後,蘇遙還瞄了一眼那個略微隆起一點兒的肚子,心有餘悸地補充了句,“再繞會兒彎子,這孩子就要賴到我頭上來了。”
看出了蘇遙明顯的不耐煩,蘇錦終于采取了直接行動。
她撲通一聲給蘇遙跪下了,已經重新恢複了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的話才剛開了個頭兒,就被蘇遙給打斷了。
下意識地往後跳了一步,蘇遙隻想離這個女人遠點兒,事出反常必有妖嘛,蘇錦今天表現的這麽反常,裏面沒有鬼就怪了!
她要是說出一句“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這種話,那蘇遙該怎麽辦?
“你要求,先起來再求,”蘇遙果斷地堵住了她的後路,順帶着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不起來,咱們就免談!”
她表現得都那麽堅決了,蘇錦隻好站了起來。
“說吧說吧。”蘇遙不想再磨叽下去了,于是用語言給她注入點兒動力。
蘇錦躊躇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般開口:“我希望你,能答應和夜涼國君的婚事。”
“什麽?”蘇遙立刻就詫異地喊出聲來了。
她真的都想去摸摸蘇錦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了。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怎麽會扯到和夜涼人的婚事上?
“……你有毛病吧?”驚愕過後,蘇遙嘴裏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當時夜涼人提親的事兒,都是姬尚那個王八蛋搞的鬼,而且也隻是在宮宴上提了一句而已,被元承昊攪合了一通,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雖然當時看皇帝老兒的表情,是有那麽點兒想答應的意思。
不過現在,就算是皇帝老兒想答應也沒轍啊!
外面的傳言都是蘇家滿門被滅,這滿門裏當然也包括她蘇遙,順帶着還有這個帶球跑的蘇錦。
用現代的話來說,蘇遙自己現在就是個沒有身份的人,就是個黑戶哇!
皇帝老兒怎麽可能把個已經挂了的人許配給夜涼人,難不成要搞冥婚?
越想越是離譜,歸根結底最離譜的還是蘇錦。
“我求你了!”她緊緊地抓住了蘇遙的雙手,眼底燃燒着狂熱的火苗。
“你神經病啊,你求我辦的事兒是讓我嫁人,而且還是嫁到那麽變态的地方,你有沒有腦子啊?”
她要是能答應,果斷對蘇錦是真愛啊!
可惜非但連真愛算不上,她和蘇錦簡直就是冤家對頭,能答應就怪了。
“不需要你親自嫁過去,我可以代你嫁過去,隻要你答應婚事!”蘇錦終于說出了最關鍵的話來。
聽了這話,蘇遙立刻就斯巴達了。
這這這……這想象力也太瘋狂了吧!
“等等,你慢點兒說,”蘇遙擡起一隻手來,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要被蘇錦攪成一團漿糊了,“從頭到尾的說!”
這麽崩潰的事情,要是再跳躍着說,她壓根就不能理解。
剛才蘇錦就是跳躍度太大,讓她的思維都跟不上了。
把蘇錦的想法從頭到尾聽了一遍之後,蘇遙不得不佩服這個黑心姐姐的想象力了,真特麽太豐富了,這要是放在現代,就是一當編劇的好材料啊,什麽狗血劇情都能給灑得出來,保證能火一把!蘇錦肚子裏那娃是蕭俊的沒有錯,因爲蘇遙上回去蘇府的時候,狠狠刺激了她一通,讓蘇錦産生了強烈的危機感,生怕自己殺害樂珊公主的事會被揭露出來,又怕自己會給整個蘇家陪葬,所以迫不及待地
想要找個出路。
而她找的那個出路,就是蕭俊。
蘇家的所有人都在被軟禁中,這個時候,蕭俊就算是想提親也沒有辦法,皇帝根本不可能答應的。
所以,一籌莫展之下,蘇錦就接受了蕭俊的提議,決定先把生米做成熟飯。
她如果懷了孕,這孩子就是正統的皇家子嗣,到時候蕭俊要求親,也就有了借口了。
皇上說不定會看在子嗣的面子上,讓蘇錦嫁給二皇子,就算不能是正妃,當個側妃也好。
後面的事,其實她不說,蘇遙也能猜到了。
無非就是蕭俊出爾反爾,有了孩子之後又反悔了,不願意去提親了。
他能這麽做也很正常,蕭俊那厮一看就是野心勃勃的主兒,他又不傻,非要娶罪臣家的女兒,說不準還會因爲這件事而得罪皇帝。
說白了,就是蘇錦被人白玩兒了,然後又被甩了。
“那……你也不至于想去夜涼吧?”蘇遙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
那地方是好去的嗎,光是他們的穿衣風格就讓人受不了,看久了眼睛說不定會出毛病的。
更何況,那裏還有個天字第一号大變态,一坨翔國師啊!
但蘇錦說的,好像又很有理由。
首先,她現在肚子裏揣了個娃,一般的男人都不會願意娶她的,但代嫁這事兒就不同了,好歹也是兩國聯姻,夜涼的國君就算不爽,也不至于會治她的罪。
反正這麽大的一個夜涼國,不至于養不起她們母子倆。
其次的理由就是,雖然她已經懷孕了,但又不想随便嫁個普通人将就,還想找個王公貴族,所以,夜涼國君就是那個最合适的人選了。
聽完了蘇錦的理由後,蘇遙簡直無言以對。
确實有道理,而且還特麽面面俱到。
“我知道你讨厭我,這麽一來,把我送到夜涼去,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不是很好嗎?”蘇錦又抛出了一個理由。
蘇遙翻了個白眼:“要是不想看見你,直接管殺管埋不就完了,至于費那麽大勁麽?”
她說的是大實話,蘇錦抿了抿唇,最後說出來的還是那句老話:“我求你了。”蘇遙擺擺手:“讓我考慮考慮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