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她一定不能再被美男計迷惑,一定要有理有據地和他談判下,争取讓自己參與到調查中去。
她是可以不沖在最前線,但不管怎麽說,小青是她的丫鬟,而她也姓蘇。
這件事,要讓她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蘇遙思來想去,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結果……卻是完全沒派上用場。
原因很簡單,因爲蕭譽這貨食言了,他竟然明目張膽地食言了!
還說待會兒再來看她,結果他壓根就沒出現,除了劉嬸來送過飯和換洗衣服之外,就隻有蕭笙這小家夥來陪她了。
自打蘇遙第一次見到蕭笙,已經過了大半年了。
這孩子個子蹿得挺快,從前還是一副标準的孩童模樣,現在個子長高了,臉蛋也成熟了不少,活脫脫一個俊秀的小少年。
雖然有他陪着不會再無聊,但蘇遙心裏總是惦記着蘇家的事,所以難免有點心不在焉。
她一直以爲自己的演技還不算差,沒想到竟然被蕭笙給看了出來。
“遙姑姑,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他本來正在滔滔不絕地給蘇遙講着學堂裏的事,這會兒突然就停下來,冒出了這麽個問題。
蘇遙有點兒訝異地看了看他,伸手在他的臉蛋上捏了捏:“你看出來了?”
這小子不光是人見長,機靈勁兒也是見長。
“是晉王叔叔教我的,他說和别人說話的時候,一定要留意看别人的眼睛,”蕭笙自豪地揚起下巴,“剛才我說學堂裏的事兒時,遙姑姑的眼睛就像是在盯着遠方一樣,說明你有心事。”
他說得頭頭是道,蘇遙算是服了。
蕭譽那個家夥,都在教孩子什麽啊,這麽小的孩子,連察言觀色都會了。
蘇遙瞥了一眼蕭笙的臉,這孩子長得天庭飽滿,五官俊秀,長大了保不準就又是個妖孽,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小姑娘呢。
她促狹地彎了彎嘴角,有心要逗逗他。
“看出我有心事不算本事,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心事啊?”
這回可算是把蕭笙給問住了,他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努力想了好一會兒,但最後還是氣餒地搖了搖頭。
這眼神和表情用眼睛就能看到,可這藏在心裏的心事,要怎麽才能知道啊?
蘇遙本來就在這裏待得心煩,見到蕭笙這麽認真的樣子,忽然心生一計。
她故意歎了口氣:“唉,我還能有什麽心事,當然是在這裏悶出來的心事了。”
說着,她還托起了下巴,憂郁地看着窗口外面。
她的表現,一下子就博取了蕭笙的同情,這小家夥也跟着歎了口氣,半晌才讷讷道:“可是,晉王叔叔說過,絕對不能讓你出去的,要是我敢幫忙,他就讓夫子罰我抄一千遍的書。”
蘇遙的第一招落空了,難免有點失望,不由得在心裏把蕭譽埋怨了一通。
這家夥也太狠了,簡直是防範地面面俱到。緊接着,她又聽蕭笙補充道:“而且,晉王叔叔還說了,要是您跑了,這也算我的錯,同樣要抄書,”他憂愁地歎了口氣,比剛才蘇遙歎的氣還要沉重,“一千遍,估計我要抄到八十歲,胡子都白了還抄不完
。”
聽着這麽個小不點兒在那兒歎氣,說着八十歲的問題,蘇遙真有點想笑。
不過,爲了逃亡大業,她硬是給忍住了。
一招不成,那她就再來一招!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大不了在這兒多待幾天,”蘇遙裝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來,最後還狀似惋惜地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就是太無聊了。”
蕭笙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天真地說:“我可以陪你解悶啊!”
蘇遙勉強笑笑,擡手揉了揉蕭笙的頭發。
然而下一刻,她就突然用手捂住心口,還用力地咬緊了下唇,一副很是難受的樣子。
蕭笙吓了一跳,趕緊過來用小手拍着她的後背:“遙姑姑,你怎麽了?”
“我……”蘇遙捶了幾下胸口,“我有點……不舒服……”
“那要怎麽辦啊!”到底還是小孩子,蕭笙雖然已經被蕭譽調教得比一般孩子成熟了,但遇到這種突發情況,還是茫然失措了。
蘇遙隻是緊緊地咬着嘴唇,下唇都被咬得發白了。
爲了讓這場戲演得更逼真一點兒,她又拿出了翻白眼絕技,把眼珠子翻得隻見白不見黑,可把蕭笙給吓了個夠嗆。
蕭笙自己慌了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對了,我去找辰墨叔叔來!”
聽到這孩子這麽上道,蘇遙暗自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贊。
不愧是和她一起玩兒過幾天的娃兒,腦子轉得就是快,簡直和她就是心有靈犀,正好順了她的心意。
蘇遙一邊伏在椅背上偷眼瞄着蕭笙,一邊繃緊了臉,竭力忍住笑意。
要是換了那個狡猾的蕭譽,一定像面照妖鏡似的,把她心裏的念頭給照個一清二楚。
但是蕭笙嘛,雖然人聰明,靈氣也足,年紀到底是小了點兒,說白了就是好忽悠。
“遙姑姑,你等着啊,我這就把辰墨叔叔給拉來。”
蘇遙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直到蕭笙跑了出去,她才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等到辰墨進門前,她已經躺在了床上蒙好了被子,還用粉把自己的臉色弄得蒼白了些,做戲做得十足。
辰墨是真被她給吓了一跳,那臉色,蒼白得都不像是活人了。
他趕緊把藥箱丢給蕭笙。趕緊上來就要替蘇遙把脈,嘴裏還念叨着:“怎麽了,是不是蠱毒又發作了?”
蠱毒?果然,自己體内曾經中過蠱毒,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清除掉嗎?
蘇遙心裏犯了下嘀咕,隻不過現在,她也沒工夫去管這檔子事兒了。
手指才剛觸到蘇遙的脈搏,他就覺出了不對。
“你這脈象,”辰墨困惑地眨眨眼睛,“很……很正常啊……”
他話音未落,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人反手抓住了,而且有個冰冷的東西,緊緊地貼上了他的手腕。
蘇遙睜開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用眼神示意辰墨靠近些。
辰墨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緊貼在手腕上的東西,冰冷而鋒利,很明顯是刀子一類的東西。
所以,他還是照她的意思彎下了腰,把耳朵湊近了些。
“辰大神醫,還記得你從前給過我一種毒藥,名字很有意境,叫做菊花殘的嗎?”她的聲音很輕很細,隻能讓湊在跟前的辰墨一個人聽見。
聽到“菊花殘”這三個字的時候,辰墨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很明顯地哆嗦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然後用同樣輕的聲音反問道:“我說……你想幹什麽啊?”
蘇遙眨眨眼睛:“你先讓蕭笙出去,我再慢慢和你說。”
蕭笙這會兒正抱着藥箱在門口往這裏張望,很明顯是怕打擾了辰墨治病。
他是個好孩子,蘇遙覺得,自己連累辰墨一個人就算了,還是放過蕭笙這孩子吧。
辰墨的一張臉都苦得皺起來了:“大小姐,我怎麽打發他走啊?你……你到底想幹什麽,直說行嗎?”
蘇遙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手裏的軍刺又往他手腕上貼緊了些,還非常危險地在他皮膚上劃來劃去。
“你要是不照辦,就好好嘗嘗這菊花殘的滋味吧。”
說着,她的眼神突然一冷,就像是要立刻動手似的。
她這邊還沒動手,辰墨就立刻妥協了。
他輕咳了一聲:“蕭笙,你回王府去,幫我取龍舌草來,快去快回啊!”
蕭笙應了一聲就要走,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問:“辰墨叔叔,遙姑姑她沒事吧?”
“沒事,沒事,”辰墨陰陽怪氣地說,“她怎麽會有事呢!”
說話的時候,他就差翻個白眼上去了。
他要是沒這麽說,蕭笙還不怎麽擔心,但看到他這個誇張的反應,心裏立刻就不踏實了:“辰墨叔叔,她……真的會沒事嗎?”
要是再任由辰墨這麽“自由發揮”下去,說不定就會在蕭笙這個小機靈兒面前露出馬腳了。
所以,蘇遙從被子底下伸過另外一隻手,狠狠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
這回辰墨是真沒忍住,痛呼了一聲。
看到蘇遙警告的目光後,他才苦着一張臉:“真的沒事兒,但是,你要是不快點兒把龍舌草取來,那我就不敢保證了。”
這句話的效果立竿見影,蕭笙幾乎是嗖的一聲就不見了。
“姑奶奶,”辰墨皺着一張苦瓜臉,“您能把我放開了嗎?”
蘇遙也沒工夫和他多磨叽,再等一會兒,說不定蕭笙就又折回來了。
所以,她開門見山地說道:“幫我離開這裏。”
辰墨吓了一跳,差點把自個兒的手腕給送到軍刺上來了。
“……這我可不能答應,你要是跑了,還是我幫的忙,蕭譽一定會把我的皮給扒了!”這句話,辰墨幾乎是喊出來的。
蘇遙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那你就選吧,是受菊花殘的折磨,還是幫我逃跑?”
辰墨這回是真的快要哭出來了,可憐巴巴地眨巴着眼睛:“我能兩個都不選嗎?”
隻可惜,蘇遙是不會被他裝出來的這種可憐樣給打敗的。
她冷着臉給他下了最後通牒:“我數三聲,你不選的話,我就先用菊花殘把你放倒,然後再逃跑,這樣不就等于你兩個都選了?”
辰墨張口結舌,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條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死路的出路。
轉了一下眼珠之後,他就意識到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結果已經笃定了,不管他從還是不從,蘇遙都跑定了。
那菊花殘的功效他是知道的,一旦沾身,他就完全沒有反抗能力了,到時候還不是得眼睜睜地看着蘇遙跑掉?
得,反正橫豎都是個死,還是少受點罪吧。
“成,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成不?”辰墨終于妥協了。
看着他皺成一團的臉,蘇遙嘴角勾起了明朗的笑意。
菊花殘上回早就給天牢裏的牢頭武寬給用光了,哪裏還能剩到現在?
所以,她手裏的那根軍刺完全是綠色無公害的,壓根就沒有半點兒毒素。這個辰大神醫,還真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