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人身上,怎麽還能鑽出來這種東西?
以蘇遙自認爲豐富的閱曆來說,她确定自己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它絕對不正常。
發現了這麽怪異的東西,已經能說明,蘇家人不可能是被燒死的。
她也查驗過不少火災現場,還沒見過大火能從人體内燒出這種玩意兒來的。
蕭譽皺眉用劍尖撥弄了一下那東西,爾後才沉聲道:“是什麽,大概要讓辰墨來看看才知道。”
“那就快叫他過來啊!”蘇遙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蕭譽卻像是拎小雞一樣,揪着她的後衣領就把她給拎了起來。
這貨力氣太大,蘇遙的腳尖都離開了地面,隻能在半空中無力地掙紮着,人沒掙脫出來,鞋子倒給踢掉了。
蕭譽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高高地揚起了眉毛:“你好像還沒說,來這裏幹什麽。”
“要你管!”蘇遙被這麽拎在半空中,周身被衣服勒得生疼,理所當然地迸出了這三個字。
蕭譽眼眸一眯,眸色陡然變得陰郁了許多。
“不要我管?”話音剛落,他已經松開了手。
蘇遙的腳尖才剛沾上地面,就被他攔腰扛了起來,還是大頭朝下的那種。
“你幹什麽?”她大聲嚷道,“我是來查案的,這場火起得莫名其妙,我總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吧?你剛才也看見了,屍體裏竟然有那種鬼東西,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要是能知道那紅色的東西是什麽玩意兒,說不定就能順着追查下去,找出這場大火的幕後操縱者,替小青報仇了。
隻不過,蘇遙這會兒頭朝下被蕭譽扛在肩膀上晃悠着,腦部大量充血,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後面的話來了。
她巴不得林逸雲這會兒能快點出現,把她從蕭譽這個魔王的手裏解救出來。
然而可惜的是,一直到蕭譽扛着她離開,林逸雲都還沒有回來。
直到蘇遙覺得自己會因爲腦充血時間過長而變成白癡的時候,蕭譽終于把她給放了下來。
突然換了個姿勢,她眼前很是金星亂冒了一陣,才恢複了正常。
“這是哪兒?”蘇遙皺眉問道。
周圍的環境很不熟悉,不是晉王府,也不是她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
蕭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用一種近乎于命令的語氣說道:“這段時間,你就暫時待在這裏,絕對不能出去。”
被他這種專橫的語氣刺激到了,蘇遙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憑什麽啊,我還要去查案呢!”
蕭譽隻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這件事我會親自去查,你不用管。”
蘇遙簡直都要被他那種自以爲是的樣子給氣暈了,想也沒想就大聲反駁道:“這事兒不用你管,我要親自給小青報仇,至于你,”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刻了好多,“還是準備去做你的新郎官吧!”
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她又諷刺地補充道:“你和那位金陵郡主的婚期也快到了,不是嗎?那你還不趕快去陪你未來的新娘子,在這裏多管閑事幹嗎?”
這些話,是她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的,大概也在心裏憋得很久了,早就想拿來質問這家夥了。
本來就是嘛,他不是擺明了要對她不聞不問的态度嗎,那現在還出來打什麽岔?
一會兒冷漠不理,一會兒又管頭管腳,他以爲他是誰啊?
蘇遙生平最讨厭的,就是這種一會兒一個花樣的家夥了,一點兒原則性都沒有。哼,有種就一直别出現在她面前啊!
她越想越是生氣,好像這世界上的語言都不足以拿來發洩了。
蘇遙正在組織語言想再讨伐他一番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蕭譽突然笑了。
沒錯,他是在笑,而且還是笑得非常燦爛的那種。
蘇遙一時間蒙圈了,這是什麽個情況?
面前的男人笑不可抑,狹長的眼睛都眯成了彎月牙,臉頰上的酒窩也十分明顯,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笑意。
等到笑得夠了,他才擡起眼睛:“我發現樂白說的沒錯,每個女人都是醋壇子。”
樂白?蘇遙皺起眉頭,覺得那小子說話真是不讨喜。
更不讨喜的就是蕭譽了,但凡是個女人,都不喜歡被男人這樣說的吧?
就算她是吃醋了,至于要當面說出來麽?
蘇遙最讨厭的就是被人猜到自己的心思,而且還這麽直接地說出來,這回讓她有種自己被當衆展覽的感覺,很沒有安全感。
她慌亂地錯開了目光,不想再看那個男人的臉。
“讓我出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蘇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一些,她現在不想和蕭譽争吵,也不想去管他和容玥之間的事,或許她早就沒有去管的資格了。
現在,她隻想查清楚蘇家的案子是誰做的,然後報仇,就是那麽簡單。
穿越後的這段時間,其實她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生活裏沒有什麽目标和追求,曾經設想過的遊山玩水,也因爲某個人的一再阻撓而放棄了。
隻不過有的事情,可以因爲感情而放棄,而有些事情,她必須去做。
不管蕭譽答不答應,她是絕對不會被困在這裏的。
就算是把地闆上鑿出個洞來,她也一定要從這裏出去。
然而,耳邊卻傳來了一聲歎息。
緊接着,男人沉穩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蘇家的事,我會去查,那些無辜枉死的人,我也會爲他們讨還公道,這樣子,可以了嗎?”
蘇遙猝然擡眸,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瞪着他。
他這是什麽意思,是要幫忙的意思?
出于本能的自尊和驕傲,她斷然拒絕了:“我不需要你幫忙。”
她自己也可以做到,就算是很艱難,會碰得頭破血流,也要義無返顧地走下去,這就是她一貫的處事風格。
仿佛早就意料到了這樣的回答,蕭譽無奈地低眉一笑,聲音低沉了許多:“我不是在幫你的忙,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他歎息了一聲,“蘇遙,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在我面前低頭?”
自從認識以來,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不僅僅是在他面前,在别人面前也是這樣。
不管面對的是什麽樣的人,蘇遙永遠都是高高地揚起下巴,毫不畏懼地瞪回去。
在她身上,他從來就沒見到過對強權的屈服。
哪怕是面對大燕天子時,她的表情和神态,依然像是在面對普通人似的,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害怕是什麽意思。
他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女人是這個樣子的,事實上,她平常做的事情,還有面對意外情況時的應對,都會讓他有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就好像是,蘇遙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女人過。
蕭譽承認,最開始,也是她身上的這種特質吸引了他。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其他男人,比如元承昊。
隻是,她這樣做,吸引來的不僅是男人的目光,還有各種各樣的麻煩。
哪怕她能适量地低一下頭,或許很多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畢竟有些事情,是不應該讓女人出面去做的。
蕭譽會這樣想,并不是要去責備她,而是出于另外一種情緒……
“你……是什麽意思?我……爲什麽要學低頭?”蘇遙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神情有點困惑。
要是換做了平時,她那個粗線條的神經,八成會認爲蕭譽是在譴責她,至少也是對她有很大的意見。
可是,他的神态和語氣,好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怎麽看,都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感。
這個男人,一直都強硬得像鋼鐵一樣,什麽時候在他臉上看到過無奈這種情緒啊!
所以,蘇遙沒有立刻發飙,而是多問了一句。
蕭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丫頭有時候機靈得不像話,又時候又呆到不行,反差得實在是有點兒大。
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發,他輕聲道:“有些事,是該男人去做的。”
蘇遙皺皺眉頭,聲音有點猶豫:“你這是……歧視女性,看不起女人。”
之所以沒有氣勢洶洶地聲讨這個大男子主義的家夥,是因爲他剛才的語氣太過溫柔,動作也是,要不是因爲說的話不是那麽讨喜,說不定這會兒她都快被暖化了。
平常冷峻霸道的男人,偶爾溫柔這麽一下下,效果比一貫保持暖男風範的要好得多。
蘇遙不得不感慨,自己原來和其他女人一樣有着通病,扛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語。
聽到她猶疑的話,蕭譽輕笑出聲。
“這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因爲……”本來他說得還算自然,但最後那個詞,卻硬生生在嘴邊遲疑住了。
其實他也很别扭的好不好,自打出生以來,還沒對什麽人說過甜言蜜語,尤其是女人!
所以,一貫厚臉的晉王殿下,在關鍵時刻犯起了結巴,愣是沒能把關鍵的詞兒給說出來。
偏偏蘇遙在這時候還發揮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非要釘着他的話繼續問下去:“因爲什麽,你倒是說啊?”
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個什麽勁兒啊?
别說是現代感情開放的青年了,就算是在這個異時空裏,肉麻話能輕松說出口的,她見過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比如元承昊,又比如那個拿惡心當情趣的姬尚。
她在這裏總共才認識幾個男人啊,敢說敢做的就這麽多,怎麽蕭譽就這麽别扭呢?
不知道的人聽見了,還以爲他要說什麽驚天大秘密呢!
蘇遙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
“不說算了!”雞不下蛋,她也不能強求啊,大不了不聽了就是了,大不了就是被好奇心折磨會兒呗,沒事兒,她能受得了!
眼看她轉身要走,蕭譽卻本能地伸手拉住了她。
因爲他的心思都放在要說的話上面,所以沒控制好力道,一把把她拖進了自己懷裏。
“你……你幹什麽……”蘇遙吓了一跳,這話說不出來,也不能動用武力啊!
蕭譽卻将錯就錯抱緊了她,把頭埋在她的秀發中。
屬于少女獨有的清甜氣息萦繞鼻端,像是能蠱惑人心一般,迷昏了他的神智。所以,那句話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因爲我心疼你,不想讓你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