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守衛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夜探蘇府,于是都一窩蜂地追了上去。
蘇遙抓緊時機,從殘破的門扇間擠了過去,循着剛才記憶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停放屍體的院子。
屍體都被草席蓋住了,撘眼看上去密密麻麻一片。
借着月光,能看到有些草席的邊緣露出一隻焦黑殘缺的人手來,被慘白的月光一照,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蘇遙一開始就知道,既然有人存心想要利用這一場大火毀屍滅迹的話,肯定不會在屍體上留下什麽痕迹的。
但當她翻了十幾具屍首,仍然是一無所獲時,還是難免地覺得有點兒氣餒。
不是她的技術不過關,而是對方實在毀屍滅迹得太過徹底。
大部分屍體都被燒得焦黑一片,連人樣都快要看不出來了,更别說是發現什麽異常了。
蘇遙無奈地把手裏的草席放下,歎了口氣。
怎麽辦,從屍體上一點線索都找不到,這案子要從何查起?
京城裏那麽多錯綜複雜的勢力,每一方都有下手的實力和可能,而且,最關鍵的是,她現在連對方的目的都搞不清楚。
那些人要對付的,到底是蘇恩宏還是她自己,又或者是蘇家的其他任何一個人……
蘇遙正在糾結的時候,天上薄薄的雲彩飄開了些,月光也變得明亮了不少。
她突然看到,幾步之外有一具屍體動彈了一下。
驚愕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揉了下眼眶之後,蘇遙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那具屍體是真的動了嗎?
可是現在,周圍一片安靜,什麽動靜都沒有。
雖說蘇遙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可在這麽個環境下,還是覺得有點兒毛骨悚然。
她這是撞上靈異事件了,還是剛才眼睛花了,又或者是月亮和雲彩的緣故,讓光影看上去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蘇遙站起來,向剛才發生異常的方向走去。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是人是鬼,親眼看了就知道了。
她眯起了眼睛,手裏握緊了軍刺,決定待會兒就算是看見個鬼,也要捅得它永世不得超生,讓它敢吓唬她!
蘇遙剛蹑手蹑腳地走到那具異常屍體的旁邊,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她本來以爲是林逸雲,但轉念一想,林逸雲不至于會回來的這麽快啊!
他要把追兵引得遠一點,然後再趁機溜回來,不可能會這麽快。
而且,這會兒随着腳步聲的靠近,蘇遙已經聽清楚了,腳步聲并不隻有一個人,而是兩個人的。
卧槽,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不不不,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這倆人走的不緊不慢的,顯然不是發現入侵者的節奏,大概……隻是随便巡邏到了這裏而已。
那倆人在逐步靠近,蘇遙要是再不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肯定會被發現的。
但是,就這麽大的地兒,她要往哪裏躲啊?
蘇遙四下打量了一番,覺得自己這回是果斷要悲劇了。
這可是個空蕩蕩的院子,地上除了屍體和草席外,壓根就啥都沒有。
而且來人已經很近了,她這會兒要是穿過院子的話,不被抓個正着就怪了!
怎麽辦,怎麽辦?總不能就蹲在這裏束手就擒吧?那可不是她的風格。
看着面前蓋住屍體的草席,蘇遙突然靈機一動。
眼前不就有個最好的地方麽?
她當機立斷,立刻就掀開草席躺了下去,心裏還抱怨着草席的尺寸太吝啬,沒法遮住倆并排躺的人。
爲了把自己給遮嚴實了,蘇遙隻能側轉了身子,盡量往旁邊的那具屍體上貼得更近了一些。
雖然是事出緊急,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真特麽太酸爽了。
尼瑪她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和一具屍體貼在一塊兒……還特麽是昨天新死的。
這要是和剛才她檢查的那幾具屍體一樣,被燒成了塊兒黑炭也就罷了,但關鍵是,這具屍體還格外的新鮮啊!
之所以覺得它新鮮,是因爲之前蘇遙檢查的那些屍體,都沒什麽異味,一個個都被燒焦了,想腐爛也沒機會。
而眼前的這個就不一樣了,那種腐爛的氣味不停地往鼻子裏面鑽,讓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這氣味已經夠難以忍受的了,蘇遙還要分心去留神腳步聲,真是各種煎熬。
好在,腳步聲在遠處停了下來,兩個男人好像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後其中一個就先離開了。
蘇遙屏住呼吸聽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聽到另外一個男人的動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剛才确實隻聽到了一個人離開的聲音,那另外一個呢?總不會在空氣裏蒸發了吧!
他要是再沒個動靜,她還要和這屍體睡多久啊?
尼瑪真是倒黴透頂,穿越了一回是見過了不少美男,結果沒睡到美男,先和一屍體抱一塊兒睡了。
人家穿越都是譜寫曠世戀曲,愛得死去活來的,她這穿越可好,就是來體驗各種極限生活,譜寫一靈異小說的!
蘇遙腦子裏才剛冒出來靈異這個詞兒,結果靈異就在身邊上演了。
身邊很明顯,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蘇遙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和她蓋在這同一片草席底下的,除了那具“新鮮”的屍體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本來已經夠驚悚了,蘇遙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她腦子真是鏽掉了,剛才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會覺得那具屍體“新鮮”!
尼瑪明明就是新鮮的反義詞好不好,而且還是反差巨大的那種!
火災是昨天半夜發生的,這些人也就死了二十四小時,而且現在的天氣還那麽寒冷,怎麽可能會那麽快腐爛掉?
這事情簡直是太不正常了,她剛才竟然完全沒想起來。
本來和一具屍體靠在一塊兒同蓋一張草席就夠驚悚的了,更别說是現在這種情況,明知道這屍體有詭異,還要在這兒硬着頭皮死扛。
蘇遙在心裏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是錯覺!
但是,老天就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對似的,旁邊的屍體又動了一下,好像是要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似的。
卧槽,這是詐屍的節奏嗎?
事态變得如此詭異,蘇遙也顧不得外面是不是還有個人了,一下子就掀開身上的草席跳了起來。
再繼續這麽躺下去,她都快要被自己吓死了。
就算她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這麽近距離地遭遇詭異事件,也會懷疑自己的信仰的。
在這種情況下,能克制着不發出尖叫,已經算是神經給力的了。
奇怪的是,她剛才明明隻聽到一個人走開了,按理說還有一個留在附近才對。
但是蘇遙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
難道,剛才的那些都是她的幻覺,又或者是發生了什麽怪力亂神的事?
就在她留神打量四周的時候,地上的屍體又很明顯地動彈了一下,看上去就好像是要擡起頭來似的。
這這這……這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就在蘇遙想要後退的時候,突然看到那具屍體的嘴巴張開了,紅紅的舌頭伸了出來,特别的惡心。
之所以會以爲那是舌頭,是因爲借着一點微弱的月光,能看到那東西是鮮紅色的。
但是,當那“舌頭”脫離了屍體的口腔,向蘇遙撲過來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個先入爲主的錯。
什麽舌頭啊,誰家的舌頭還能脫離主體,自發自動地向别人撲過來啊!
蘇遙本能地舉起了軍刺,不管那玩意兒是什麽,先捅個對穿再說!
可惜,思維的速度永遠比行動快,而那姑且先被稱作是“舌頭”的東西,速度也比她的動作要快。
手裏的軍刺撲了個空,而那個詭異的東西,已經到了面前。
被那玩意兒碰到會發生什麽事,蘇遙不願意去想,總之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半空中忽然一道劍光閃過,蘇遙隻覺得自己的鼻尖一涼,眼前那飛舞着的“舌頭”,就突然消失了。
長劍把“舌頭”釘在了地上,但那柔軟滑膩的東西還在不停地扭動掙紮,想要往蘇遙身上撲來。
直到看到那東西落地,蘇遙仍然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而回過神來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擡手摸了摸鼻尖。
對于那個出手相助的人,她現在隻想沖上去狠狠地打一頓,尼瑪,那一劍就這麽貼着她的鼻子削下去了,剛才她差點以爲,自己的鼻子也被削掉半截了。
經過了極度的驚吓和刺激後,蘇遙已經差不多忘記了自己是偷偷摸摸來做賊的,轉身就質問道:“你是想謀殺嗎?”
話剛出口,她整個人就僵住了,比剛才碰見屍體“舌頭”會動時還要僵化得徹底。
因爲,剛才出手相助的男人,是蕭譽。
月光透過雲層灑落在他身上,那雙深邃的眼睛現在隐藏在眉骨投下的陰影裏,所以蘇遙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
那張輪廓鮮明的臉,自從分開之後,總是時不時地跑到夢裏來騷擾她,讓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發瘋了。
而現在,真正看到他站在面前了,蘇遙卻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蘇遙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都快給咬破了,也沒能讓自己變得清醒點。
她一直保持着呆若木雞的狀态,但蕭譽卻突然有了動作。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隻手扣住蘇遙的肩膀,然後用力地把她帶進了懷裏。
男人熟悉而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蘇遙忽然覺得,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兒,都不如此刻蕭譽的擁抱來得詭異。他……确定是真的蕭譽嗎?該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