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什麽時候擺出這副惡霸的架勢來了?簡直……簡直就是在強搶民女,逼良爲娼啊!
再說了,就那麽一個花瓶,就算它能值一萬兩銀子,那能有她值錢麽?
她這麽個水靈靈的姑娘,就和一個破花瓶處在同一地位上了?
“你想得美!”蘇遙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句,同時重重地把蕭譽推開了。
她下意識地用手扇了扇绯紅的臉頰,覺得屋子裏的空氣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變得火辣起來了。
隻要這個男人站在這裏,帶來的壓迫力就杠杠的,讓她像是掉進了烤爐裏。
爲了掩飾自己的臉紅,她隻能用力把蕭譽往外推:“你出去,我還要睡覺呢!”
蕭譽環視了一下四周,目光特意在最混亂狼藉的地方停留了一下。
衣櫃裏的東西都被翻出來了,五顔六色的绫羅綢緞丢了一地,其中大部分還都是上次從都錦齋買來的衣料做成的新衣。
顯然,蘇遙對衣服沒有什麽特殊的興趣,絕大多數衣服連上身都沒上身過。
而眼下,她身上的那件衣服,蕭譽可以确定的是,絕對不是晉王府裏的。
确定了這一點後,他的目光立刻就變得陰郁起來了。
她之前不僅跟元承昊走了,而且……還換了身衣服?
那件绯紅色的衣裙,在蕭譽眼中變得越來越刺眼,最後變成了他眼底壓抑的怒火。
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蘇遙就覺得頭皮發麻,忙更加用力地推着他往門口走去:“哎,你還不走啊!”
這一推不要緊,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本來就多,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絆了她一下,她整個人就往蕭譽身上撲去了。
而那個家夥也一反常态地沒有站穩腳跟,就被她這麽一下子給撲倒了。
蘇遙摔得頭暈眼花,擡起頭來就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眸,心裏登時一咯噔。
咳咳,她這點兒也太背了,怎麽就……怎麽就撲倒了呢!
蘇遙手忙腳亂地用胳膊撐在蕭譽的胸口上,想要支起身子來。
隻是,那男人的手就像是鐵箍一樣箍在了她的後腰上,蘇遙掙紮了一下沒能起來,隻好加大了力氣。
誰知道,她才剛使了點勁,就聽到身下的男人頓時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她一開始還有點迷茫,但在看到地毯上逐漸洇出的紅色時,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艾瑪,剛才地上可是打碎了一個花瓶呐!
看這位置,蕭譽倒下去的時候,整個後背估計都難以幸免了。
蘇遙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頓時不敢再動了,老老實實地趴在蕭譽胸前,悶聲問道:“你……你怎麽樣了?”
咳咳……這算不算是她把他推到那些花瓶碎片上的啊?
放在後腰上的那隻手火熱而熨帖,絲毫沒有要拿走的意思,蘇遙就算是想減輕自己的分量也沒有辦法,而且,因爲怕把他弄得更傷的緣故,她隻能一動不動。
他暖暖的呼吸貼着她的額頭擦過,聲音裏很明顯有點痛苦的意味:“隻要你乖乖不動,就沒事。”
蘇遙剛才是被吓到了,所以這會兒腦子有點兒懵,想也沒想就“嗯”了一聲。
嗯都嗯完了,她才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她憑什麽要這麽聽話啊!再說了,這趴着不動,就能解決問題麽?
不能聽這個妖孽男胡亂指揮,聽他的,就等着掉進溝裏去吧!
“你腦子有病啊,想這麽躺着等血流幹麽?”蘇遙不耐煩地又掙紮了一下,這回,蕭譽又發出的悶哼,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誰讓他不站穩點的?哼,一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竟然還能被她這麽個嬌弱的姑娘撞倒,真是沒用。
瞪着他冷漠中微帶扭曲的臉容,蘇遙惡作劇心起,故意多掙紮了幾下。
而且,她是有意使壞,故意用全身的重量去壓他。
後背下面都是花瓶碎片,看他還能忍多久!
她這種肆無忌憚的折騰果然收到了明顯的效果,事實上,比她預料之中的還要晚一點,可見蕭譽這家夥的忍耐力比一般人都要強些。
換了蘇遙自己,一想到整個後背都壓在碎瓷片上的感覺,她就有點不寒而栗了。
感覺到扣在後腰上的那隻大手終于放松了力道之後,蘇遙立刻就爬了起來。
這麽居高臨下地一看,地毯上的血痕是挺壯觀的。
終于良心發現了一樣,蘇遙一改之前的魔鬼行徑,抛出了一個相對善良的提議。
“我去叫劉伯給你請個大夫來吧?”
就算他是鐵打的,這傷勢也要處理一下的吧。
看着他坐起身來,後背上的衣服已經是殷紅一片,蘇遙不自覺地把聲音都放得溫柔了些。
誰知道這男人卻一點兒都不領她的情,隻是冷冰冰地開口:“劉伯已經睡了,你确定要在這大冷天的夜裏,把他叫起來?”
雖然這口氣讓蘇遙覺得不怎麽順耳,但仔細琢磨一下,好像也有那麽一丢丢道理可言。
劉伯嘛,已經是老人家了,平常打理偌大一個王府就已經夠累的了,現在雖然天已經蒙蒙亮了,但這個時間點兒去叫人起床,好像确實不大好。
蘇遙眼珠一轉,立刻就換了個主意:“那……我直接去找大夫好了!”
“不好。”這個主意才一出口,就被蕭譽這兩個冷冰冰的字堵了回來。
“憑什麽啊!“她立刻瞪起了眼睛。
真是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蘇遙頓時後悔起自己的善良來了,對于這種男人,就不應該對他動一丁點兒恻隐之心,動了就是浪費!
然而,沒有最氣人,隻有更氣人。
蕭譽薄唇一勾,說話的口氣簡直能把人給噎死。
“請大夫不需要銀子麽,你現在已經欠了我一筆大債了,那這請大夫的錢,你又打算從哪裏出呢?”
“我……”蘇遙隻說了一個字,就無力爲繼了。
是啊,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現在她負債累累,在錢财上面确實沒有發表意見的立場。
等等,等等……
蘇遙後知後覺地出聲抗議:“喂,這是給你治傷啊,憑什麽要我出錢?”
蕭譽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你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微微前傾,“是你把我弄傷的。”
“這個……”蘇遙尴尬地咳嗽了一聲,“那……你說怎麽辦?”
理虧就是有這點不好,連個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了。
反正她是沒轍了,蕭譽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見她終于低下了頭,露出了妥協的樣子,蕭譽眸底掠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下一刻,他已經抓住了她的手。
手腕突然被溫熱的大手擒住,蘇遙本能地一驚,猛然擡起頭來,正好對上他志在必得的眼眸。
手心裏突然多了個圓滾滾的東西,她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個細頸大肚的藥瓶。
耳邊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你來給我上藥。”
蘇遙是怎麽也沒想到,兜了這麽大個圈子,他竟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她本能地就想把藥瓶給塞回去,開什麽玩笑,她又不是大夫,再說了,這個時代,不是有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麽?
要是換作了從前,她說不定還會心軟一下,給他把藥上了。
但是現在,已經出了休書的事,她才不會再管這個男人呢!
哼,本姑娘現在可是自由身,和這個妖孽王爺一丁點兒的關系都沒有,幹嗎要給他擦藥治傷啊。
這麽想着,蘇遙翻了個白眼,把那個藥瓶丢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你去讓樂白幫忙吧。”她生硬地說道。
誰知道蕭譽卻好整以暇地在床邊坐下了:“樂白也睡了。”
蘇遙真是氣得火冒三丈,他倒是夠體貼的啊,體貼劉伯和樂白的睡眠,那他在這兒不依不饒地鬧她是怎麽回事啊?
她是不想妥協,但這家夥愣是擺出了一副無賴的架勢,死活賴在她房間不走了。
就沖着這死皮賴臉的架勢,蘇遙隻能被迫妥協了。
她心裏不爽,所以下手的時候就重了點兒,在替某個重傷人士寬衣解帶的時候,動作的幅度和力度略微過火了一點兒。
蕭譽這會兒反正目的達到了,愣是一哼都沒哼,任由她揉扁搓圓。
場面實在是有點兒血腥,不過蘇遙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所以面對布滿後背的傷口,下手毫不猶豫。
拔出仍然嵌在肉裏的碎瓷,清理傷口,整個流程一氣呵成。
隻不過她有心惡作劇,把紗布纏得亂七八糟,所以搞定之後,蕭譽現在看上去就是半具會行走的木乃伊。
“好了。”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覺得肩膀略微有點兒酸。
她容易嗎她,天不亮就起來收拾行李,這會兒又充當了免費的護士,處理了那麽大一片傷口,不光是肩膀,手腕都跟着酸了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活動一下胳膊,手腕就突然被人抓住了。
剛才還背對着她坐着的蕭譽,幾乎是在一瞬間就逼近到了面前。
他的目光有點兒吓人,幽深眸底迸出審視的光亮,像是照妖鏡一樣罩下來,帶着讓她無所遁形的堅決。
“你……你幹……幹嗎?”蘇遙被他吓了一跳,都結巴了。
他好像有點兒不正常啊,難不成是後腦勺也被紮傷了,所以這會兒行爲混亂?
扣住她手腕的那隻大手很是用力,蘇遙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咯吱咯吱響了。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很是低沉。
蘇遙真是呵呵了:“你有病吧!”
這貨是突然失憶了麽,不然怎麽會問出這麽弱智的問題?
但蕭譽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覺得嘴巴有點兒發幹,一時間想不出反駁的話來了。“蘇家二小姐雖然在家裏不被重視,很少有人關注她,但她絕對不是一個精通包紮技術的人,更不是一個膽子這麽大,見了血也一點兒不意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