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現在他們也算是同坐一條船的人了,從道義上說,也該坦白點是不是?
蕭譽一邊大步向前走去,一邊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
從他眼角的弧度來看,蘇遙覺得他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樣子。
真是的,她有什麽可笑的地方嗎?爲什麽這家夥每次看到她,總是露出這樣奇怪的表情?
“快說啊!”她恨不得能撲上去掐他一把了。
“你想知道?”蕭譽眨眨眼睛,等到把她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之後,才非常無良地說出了下文,“山人自有妙計。”
“嘁!”蘇遙發出了鄙視的聲音。
靠,這都什麽跟什麽嘛,說了等于沒說!
每一次,她覺得自己已經開始了解蕭譽的時候,對方總是會幹出些刷新下限的事,屢試不爽。
總有一天,她要抓住這家夥的把柄,好好地反虐回去!蘇遙這樣暗自打算道。
還沒等她想好一百種報複的方式,皇後就已經帶着他們到了目的地。
很明顯,皇帝正在裏面和幾個重要的朝臣議事,看到他們突然出現,表情有點驚訝。
在走進武英殿之前,皇後還是停下了腳步,不信任地看着蕭譽。
“本宮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帶你們來見皇上,你……不會食言吧?”事關她親生兒子的安危,皇後顯然不敢冒險。
面對她的質疑,蕭譽傲然揚眉:“本王一言九鼎,從不食言。”
皇後愣了一下,忽然覺得他說話的樣子有點奇怪,至少……和她記憶中的四皇子蕭睿是不同的。
但是眼前這個人,看上去明明就是蕭睿啊!
晉王之前受過重傷,她也向禦醫打聽過消息,知道以晉王的傷勢,至少要養個一年半載之後才能正常行走。
所以,眼前這個能走能跑,看上去非常健康的人,一定是楚王,隻能是楚王。
雖然反複給自己強調了這一點,但皇後看上去,還是有點擔心的樣子。
因爲,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态,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蕭譽當然也看出了她的顧慮,隻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身份問題已經不在他要考慮的範圍之内了。
輕輕揚起嘴角,他沉聲道:“其實本王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的寶貝兒子正在禦花園東北角的酒窖裏躺着,如果你能快點兒把他拖出來的話,他應該還不至于會被醉死。”
聽到他的話,皇後剛才的顧慮和擔心立刻就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她立刻向劉安打了個眼色,後者恭敬點頭,随即帶人往酒窖裏去救人去了。
皇後收斂了一下心神,就跟在蕭譽和蘇遙身後走進了武英殿。
現在,隻要能确定她的兒子安然無恙,她就要立刻下手,确定眼前這一對男女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隻有死人,才能永遠地保守秘密……
帶着這樣的決心,皇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從陰狠毒辣,變成了惶然無助。
她快步地從蘇遙和蕭譽身邊走過,哀哀地叫了一聲:“皇上!”
蘇遙看到了她的表情變化,頓覺有點兒惡寒。
這宮裏的女人難道都是變臉高手麽,容玥是這樣,皇後更是爐火純青,簡直就是無痕變臉啊!這要是放在現代,表演川劇變臉根本就不用面具了!
想象了一下皇後滿臉塗着油彩在台上表演的樣子,蘇遙險些偷笑出聲。
雖然竭力克制住了,但她還是發出了一點兒聲音。
皇後看了她一眼,皺起了眉頭。
這個臭丫頭,不知道是腦子裏的哪根弦搭錯了,都大禍臨頭了,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真是有毛病。
“怎麽了?”皇帝皺起了眉頭。
他這是本能的生理反應,每次見到皇後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就覺得莫名其妙的心煩。
而這一次,皇後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姑娘,雖然年輕得多,但卻更加棘手。這樣一個組合放在一起,皇帝毫無疑問地感到了雙倍的郁悶,十分心煩氣躁。
沒等皇後說話,他就再度開口:“無關緊要的事,等朕談完了正事再說。”
看到皇後他們進來,周圍的幾個臣子都下跪請安,站起來之後,還保持着低頭的姿态。
畢竟後宮女眷,不是他們應該直視的。
要是在平時,受到皇帝這樣的冷遇後,皇後早就轉身走了。
但是這一次不同,她急于要拔掉這兩顆眼中釘,所以連皇帝不耐煩的語氣都忍了。
“皇上明鑒,臣妾這次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因爲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所以隻能來求助于皇上您了。”皇後已經把姿态擺到了最低的位置。
皇後的話都說的這麽……低聲下氣了,皇帝再矯情也沒什麽意思了,更何況當着臣子的面兒罵皇後,也不是個明智的舉動。
所以他隻是咳嗽了一聲:“說吧。”
“是這樣的,臣妾本來是接了晉王妃來宮中養胎的,可是……臣妾今天早上去探望晉王妃的時候,卻發現她……”
皇後低下了頭,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不管怎麽說,她也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說話不能太沒有遮攔了,讓别人聽見了丢人。
不過不要緊,皇後身邊養了這麽多嬷嬷,就是在這種場合用得上的。其中一個老嬷嬷立刻上前一步,替皇後把難以啓齒的部分說了出來:“啓禀皇上,今天皇後娘娘去探望晉王妃,誰知道王妃床上竟然有個男人,而且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王殿下……因爲事情關系到一位
皇子,一位皇子妃,娘娘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
三言兩語把事情交待清楚後,那老嬷嬷便功成身退了。
可憐那一幫本來在和皇帝商議正事的大臣們,沒想到自己會親耳聽到一樁皇家醜聞,頓時覺得站都站不住,隻能把頭盡量埋得低一些,恨不得都要垂到胸口上去了。
醜聞這種東西可不能胡亂聽,萬一被人傳出去了,說不準會惹來皇上的怒氣,到時候烏紗不保事小,萬一被抄家滅族了,可就虧本虧大發了。
從前林家和沈家的兩位老臣,就是因爲說話太不中聽,惹惱了皇帝,所以最後落得了全族敗落的下場。
皇後倒不介意,她巴不得蘇遙的名聲越壞越好,所以這種時候,聽到的人越多就越好。
至于蘇遙自己,就更是不介意了。
名譽又不能當飯吃,隻要能保住小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遲早能讓皇後這個老女人付出應得的代價。
哼,有種就别給她逃脫的機會,否則今天這個仇,她是報定了!
聽完了老嬷嬷的話之後,皇帝暴怒的眼神一下子就投向了蕭譽。
在皇帝發火之前,有位大臣忍不住開口提議:“皇上要處理家事,臣等不如先行告退……”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蕭譽出聲打斷了:“不必,諸位大人在這裏更好,本王倒覺得這種事,應該有更多人見證才好。”
“孽子!”皇帝一下子就暴怒了,抄起面前的硯台就沖着蕭譽丢了過去。
蕭譽才不會傻到要被硯台打中,那玩意兒又大又沉,被打中了一定會頭破血流。
他敏銳地偏頭一躲,硯台就摔在地上撞了個粉碎,裏面的墨汁飛濺出來,不幸濺了皇後一身,看上去真是相當的狼狽。
皇後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招來這麽個待遇,臉一下子就綠了。
蘇遙倒是幸災樂禍,還輕輕地笑出了聲音來。
她的笑聲把皇帝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了,看到這個小姑娘笑成了一朵花兒,皇帝的臉色也十分陰沉。
“蘇遙,你向來不守規矩,朕念在你年紀還小的份上,一再寬容,但你現在竟然膽敢穢亂宮廷,朕……”
他的長篇大論才剛發表了個頭兒,就被蘇遙笑吟吟地打斷了。
“是不是忍無可忍了,那您就再下一回令,把我再塞到棺材裏一回不就行了?”
皇帝一下子就被自己嗆住了,雖然硬生生忍住了,但還是憋得臉紅脖子粗,聲音都和平常不一樣了。
平常他一直裝出一副睿智儒雅的樣子,但是現在,這大概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吧。
至少,蘇遙是這麽認爲的。
“賤人,你胡說什麽!”皇帝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頭落入陷阱的困獸,連眼睛都紅了,一副随時都要吃人的樣子。
蘇遙撇撇嘴,聲音略微放低了些,但還是能讓某些人聽到的。
比如站得離她最近的蕭譽和皇後,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說别人是賤人的人,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聽到她這句大膽的話,皇後的眼睛猛然睜大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從來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會有這麽狂妄的丫頭,簡直狂妄到了可怕的地步!
“你說什麽?”皇帝顯然沒聽清楚那句大逆不道的話,追問了一句。
蘇遙笑嘻嘻地擡起頭來:“沒什麽,我隻是想提個小小的要求,下回的棺材可不可以做的寬敞點?上次那個差點把本姑娘憋死,睡得一點都不舒服。”
武英殿裏一片寂靜,都能聽到周圍的人緊張地咽口水的聲音。
很明顯,在這裏的都不是傻子。
把蘇遙今天說的話,和之前皇上下旨讓晉王妃殉葬的事聯系起來,一般人都能想到,殉葬的事背後有什麽秘密了。
顯然,晉王妃不是自願殉葬的,而是被強行塞進棺材裏的嘛。
這無疑是在當衆打皇帝的臉,而皇帝老兒的臉也不經打,剛才已經憋紅了,這會兒都成了豬肝色了,醬紫醬紫的。
蘇遙毫不在乎地笑了笑,表情和心情一樣輕松。
她可是來自于現代的獨立女性,階級觀念沒那麽強,怎麽會怕一個行将就木的老皇帝呢?看着她暢快的笑顔,蕭譽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少許弧度。